我點頭,“這是太陽星君殿的,我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土地公也拿去瞧了瞧,“制作精美,天宮之物。”他問我,“星君投胎前,也扔下來了?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我自認理虧,“濃墨不知道凡間有此物。”欺瞞濃墨,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沒打算讓他知道,這是太陰偷帶下凡的。”
土地婆神色不耐煩地說:“太陰想做什麽?這是用來克制你的嗎?璇小蛇,你和它關系匪淺,莫不是這對你有害?”她說着一不高興狠狠跺了幾腳,後果就是我們都吃了不少灰。
我掃了掃空氣的灰塵,擺頭道:“對我無害,我最多也就……反正我認爲這是好事,但是土地婆你知道嗎?這對太陰才是緻命的!神荼郁壘兩位門神你們比我熟悉,他們不僅對天界之事較爲熟悉,對地府的信息也很了解。他們暗示我怎樣做,因爲那時沒想那麽多,也根本想不到這深層次的點,就沒多想。”
最後,我還說了濃墨和先知大叔的預測,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我手裏的東西能決定着大多數的生命。
“我們仙位太低,璇小蛇,光聽你說,我們也不能貿然相信這就是最後一條路。”土地公思維謹慎。
“所以我需要你們幫忙确認,土地公土地婆,這條路我是走定了。”我表明決心,“你們肯幫我,就幫我這個吧,請你們幫我确認一下,是不是這個,還有……這個怎麽用?”
“我不允許你用這方法!璇小蛇,星君也不會同意的!”土地婆堅決不願我這麽做。
我知道她是爲我好,我更要讓她知道利弊,“土地婆,這場天地賭局,沒那麽容易結束的,我若不自己找出路,濃墨永遠也不會走這路,更别說分享出來了。和我比起來,你認爲是生靈重要,還是我這條憑空出現的命重要?你給我土地石的用意是什麽?你還記得嗎?你說它可保生靈的恢複。你是土地神,你應該比我更愛這片土地上的萬物生靈。”
“璇小蛇,沒想到,你成熟了這麽多。”土地公說。
“老頭子,你這是贊同她?璇小蛇會離我們而去的!”土地婆美麗的臉龐寫滿了不高興,“我等着你修仙成功,我們再續仙緣,你倒好,你不僅想斷修線路,還想送命!”
“如果有更好的辦法,我必定不會以此方法阻止太陰。”無奈之舉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選,“時間拖得太長了,越長越不好對付。濃墨下套,捉住了太陰,我要趁此機會使用這方法。”
“星君也許有别的辦法。”土地婆仍不願意。
“他的辦法,我猜是先我一步……”濃墨不會犧牲我,他也不知我手裏有這東西,他所使用的辦法,對他自己不會有利,我不能再等了。“土地婆,我求你了!除了你們,我找不到别人幫我,也隻有你們肯幫我了!你們認識的神仙一定也有雪中送炭的,幫我打聽打聽。
最後,土地婆被我磨地沒法兒了,隻得含淚答應,“最後,我家……”
“我們一定竭盡所能保護你家奶!”土地婆猜到了我的請求。
我有些不好意思,“還有我舅媽……麻煩你們太多了,我走之前會叮囑濃墨,讓他回到天界,一定多多幫你們恢複原位,報答你們的恩情!”我說着屈膝跪下,“你們請受我三拜!”
“哎别别别,璇小蛇你這是幹嘛!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還跟我來這套!”土地婆淚眼婆娑地要拉我起來。
我執拗地要給他們磕頭,“聽我說,我走了以後,家奶還要拜托你們照顧,你們是這裏的土地神,我最放心了。這幾個頭我一定要磕,請讓我這麽做,因爲你們值得!”我心裏也會好受一點。
土地婆也不再攔我,告别之際,她抱着我不肯松手,“我們還有機會見的。”
“我在蛇宮等着你們來送信。”我對他倆說,“一定要保密!”
拜别了土地公土地婆,我渾渾噩噩地走到了家奶家。
其實,做這個決定還蠻難的,我一直說想死想死,也沒真的死去。這回真的要死了,看到親人,還是有萬般不舍,可又讓我堅定了信念,我必須守護我的家人,守護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
我先找到了舅媽。
舅媽在院子裏曬報紙,那些都是舅舅的舊報紙,他最愛看報紙,曬草藥。
我走過滿滿一院子的草藥,“舅媽。”
“璇子!”舅媽看見我,用一塊我不認識的草根壓住了報紙的一角,防止被風吹跑,“璇子回家了啊!我去叫你家奶,她去挖野菜了。”
“不慌,我不急見家奶。”我拿起一張報紙,上面還有舅舅的筆記,字迹還很新,仿佛舅舅還活着,“舅媽,我是來見你的,我們屋裏說。”
故事很長,我說的很簡單,舅媽也是道中之人,她知道我說的那些有多複雜,不過我略掉了我身上的某件東西,也略掉了防計策,隻是說,我可能會就此離去。
“璇子,這件事跟你家奶說了嗎?”舅媽皺起了眉頭,“她會很傷心的!你是她的心頭肉,就這樣……她該怎麽辦?”
“璇子不孝,不能陪伴在家奶身邊了,舅媽,你一定會好好照顧家奶的對不對?”對于舅媽,我已經很放心了,她守護這個家多時,情誼展現得清清楚楚。
“受璇子三拜,舅媽!”我噗通跪下,“璇子給你磕頭了!你的恩情,我會交代濃墨報答你的!”我并不打算将舅舅墳墓裏沒舅舅遺體和鬼魂的事告訴舅媽,沒确定的事,對當事人來說,都有可能是再一次的打擊,我不能冒險,這事,已經交代給别人去調查了。
從舅媽家踉跄奔了出去,我決定最後再看一眼家奶。
一群鴨子随着水流而下,嘎嘎嘎叫着,惬意無邊,兩個我已經不認識的小娃娃在河邊嬉戲打鬧,才多大,兩三歲的樣子,而我已經不知道這是誰家的,我多長時間沒回來了?
轉過幾個已經翻新的樓房,我遠遠看見蹲在地上挑野菜的家奶,她頭戴一頂帽檐爛掉幾圈的草帽,身穿黑色衣服,動作緩慢地将野菜扔進身旁的籃子裏。
“璇子,這不是璇子嗎?”一個熟悉的中年女聲從側邊滑過,我沒注意是誰,隻看到本來在挖野外的家奶聽到了璇子倆字倏地擡起頭,将手裏的鏟子仍掉,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她看到了我,她想快點站起來腰卻使不上多少力,我想飛奔過去,我想瞬移過去,可都化爲慢慢地走過去。
“家奶,我回家啦。”我說,然後輕輕撿起地上的菜籃子,“原來都是馬齒苋啊,家奶,你是算準了我要回家嗎?”
我牽着家奶的手,走了好半天她都沒說話,低頭一看,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家奶,我回來的匆忙,什麽都沒帶。”
“璇子肯回家比什麽都好。”
“家奶,今晚吃什麽啊?怎麽吃?炒還是蒸?”
“殺一隻雞,家裏還有肉,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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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我再不回去,又該被到處找了,家奶将一大串幹菜打包給我帶走,“多帶點,家裏還有好多,我和你舅媽也吃不完。”
“家奶,蛇宮也就我和濃墨吃,要不了那麽多的。”我笑着說。也許我吃不完就要走了,多帶也沒必要。
“他們不吃?”家奶嘴裏的他們指的是那些蛇妖,他們當然不吃啦。
“家奶,你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到了。”我來去飛快,哪裏需要送的,家奶又要準備送我到哪裏爲止呢?
“你這麽快,那要常回來看看家奶啊,璇子,要平平安安的,和濃墨思源都要平安,家奶這把年紀沒什麽可盼的,就指着你們健康成長了。”
“嗯,家奶,這次我回去,會很忙的,可能有段時間不能來看你了,不過濃墨那個閑人會帶着思源回來看你的,家奶,璇子走了。”我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我們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一個當成普通的别離,另一個卻當成是生離死别。
倘若有誰問我,這是什麽感覺,我會答,淩遲。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再也不會見到的我最愛的家奶,我此刻無比希望自己無論變成什麽都是有靈魂的,且是自由的靈魂。這樣即使沒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能這樣遠遠地看着家奶,看着家奶蹒跚的身影,那麽親切,那麽近。
說了很多次别離,說了很多次再見,也哭了很多次,這次是真的要再見了,家奶。
不過,這次我不會哭,我要讓家奶看到我最勇敢的一面。而不是一個哭哭啼啼的璇子,路是我自己選的,這東西,是我自己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