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蛇婢,濃墨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他在桌底下摸上我的手。我嫌惡地掙脫他,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嘴角微動,無聲地說了四個字:不知羞恥。濃墨當即會意,嘴角微勾,也不再勉強。
他正襟危坐,一副衣冠禽獸的樣子,那好看的面部線條居然又讓我恍惚了一下,我甩甩腦袋,對自己說要淡定!
裴老道低着頭,假裝在研究圖紙,“小童。”濃墨叫出了聲,對面的裴老道一怔,我噗嗤一聲,差點笑噴。小童?真是叫小童?啊哈哈!當年裴老道是太年輕還是濃墨資格太老了,居然叫小童,噗哈哈哈!裴老道那古銅色的臉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對樂颠颠的我表示抗議。
“大師……”裴老道氣勢全消,“你還記得我啊。”他幹巴巴地說。
“不隻是記得,不過你膽子從那時起就不小,這輩子看到我,居然也跟我打了一場。”濃墨笑道,是啊,在裴家那次,可不是打了一架嘛,裴老道這膽子是渾然天成的大啊。
“大師,你就别埋汰我了,小童……”裴老道的頭壓得低低的,“沒臉見你。”天哪,這一副小孩做錯事的樣子是怎麽回事?一個老道對一個小年輕壓低了腦袋,還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這畫面美不勝收啊!我掏了掏手機,呀,沒帶啊!我眼睛左看右看,也沒看到可以幫我拍照發微博的有些人,最後還是鼻子一哼,算了。
“也算有緣。”濃墨眉頭一挑,“過去的事我可以不提。”
“真的?”裴老道睜大了眼睛,恢複了自信與活力,彷佛給他一把吹風機,他都能用胡子給飄柔做廣告了。
“算話。”濃墨說,“當年在白頭山,我說隻讓你掃地,可曾什麽時候收你做徒弟了?說話算話否?”濃墨一句話噎得裴老道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隻好憋着。我歎了口氣,濃墨這唇舌,實乃可以當作利劍,殺人于無形。
濃墨修長的手指一翻圖紙,“據我所知,這裏并不是實地考察畫出來的。”
裴老道訝異了一下,我也跟着驚訝了,這不是真的圖紙嗎?那裴老道……我眯着眼睛看了過去,裴老道古銅色的臉已經紅了,“你這個騙……”濃墨已經捂住了我的嘴巴。
“并不全是,隻是小童。”濃墨好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你知道我當年爲何不願收你爲徒嗎?”
裴老道機械地搖了搖頭,濃墨兩隻手夾着圖紙的一角,“因爲在我的考察環節中,發現你做事喜歡偷工減料。修道之人,最忌諱這個。”濃墨幾下就找到了幾個密道的連接處,“這裏。”他在上面點了點,“痕迹模糊,交叉點有違現實,這一段應該是你虛構的。”
“什麽?”我抹開濃墨的手,“裴爺爺,這可不是小事,你居然偷工減料!”難怪修道這麽久,他的造詣不高呢,原來是有原因的,不成功真的除了天分和機遇,還是有自身的原因的。成功者具備很多要素,失敗者各有各的不足。我算是又上了一課,這麽說,濃墨也不是胡亂收人的,可是怎麽就收到了高人這個心術不正的人呢。
裴老道慚愧地說:“太多了,工程量浩大,我就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分析了,居然被大師你找到了破綻。”
濃墨淡然地說:“地下密道,我雖然未有研究,但這裏我去過。”濃墨敲了敲那一條密道,“我記得。”濃墨居然還抽空去探查了,他公司那麽忙,什麽時候抽出時間的,反而我這個蛇王都沒去現場看過。
“濃墨,你有掩護嗎?倘若被太陰發現了怎麽辦?”我後怕地說。
“不會打草驚蛇的,鼠族會掩護。”濃墨在的腿上摸了一下,我又轉憂爲怒,他這才收回手,“小童,你對底下密道頗爲了解,跟我說一下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後面的事,我自己會注意的。”
“大師……我這次一定不會偷懶的!”裴老道保證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了,再也不會了嗎,大師,你給我一次機會吧!”
濃墨往後面靠了靠,“你當然繼續參與,我沒說放過你啊。但是我心裏要有個底,你知道的,我習慣自己動手。”濃墨做事的認真就在于,他不原假手于人,所以他才會給人以安心的感覺,同理,査承彥也是如此。
裴老道對濃墨的态度和負責進行了一番拍馬屁,然後跟着蛇衛出去了。下一波信息來臨前,我不舒服地動了動腰身,一隻手扶上了我的腰,“還疼?”
“這是外面!”我睇了他一眼,“你臉皮厚,我還要臉呢!彥首在外練兵,我們倆在蛇宮打情罵俏的,就算沒人嚼舌根,你那頭上還挂着僞星君的頭銜呢!”
濃墨擰了一下我的臉蛋,湊過來說:“還生氣呢?腰酸是不是?給你揉揉。”
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擒住我的手,将我往他的懷裏帶,“璇王,星君!”我趕忙推開他,整理了一下衣袖。
******我是無賴的分界線******
“這家人,剛搬來這裏不久,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家裏有個癡呆女兒。”蛇衛說。
我和濃墨環視着這四周,環境清幽,一棟小房子掩映在叢林中,雖說不大,但倒也精緻。這裏地處迷城遠郊,林地周圍是田地,附近的住戶寥寥無幾。“住在這麽個偏僻的地方,家裏經濟怎麽樣?”我問道。
“經濟不錯,父母幾個月前都辭去了穩定的工作,帶着女兒四處奔波,打着治病的旗号,其實也沒個治病的動作。”蛇衛說。
“什麽時候開始癡呆的?”濃墨蹲下身,在地上撚了撚泥土。
我也跟着蹲下去,瞧他在幹嘛,“初中畢業的時候,所以,她的學曆隻有初中。”蛇衛說。
“癡呆了,那不就是不記得另一個女孩了嗎?”我說。這個女孩就是那張照片上兩個靠在一起的女孩之一,另一個模糊的女孩是她好朋友,但是隻找到她一人,确實看起來有隐情。
“她不記得,她父母也不願提起她的事情,包括朋友同學之類的,很是避諱。”蛇衛說。
濃墨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拉着我站了起來,“她同學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目前爲止,是。”蛇衛說。
“濃墨,會不會是……”我鼓了鼓嘴巴。
我沒說出來,濃墨就否定了,“和費東喜不一樣,這附近是個寶地,風水寶地,她家挺會找的,不是随便搬家的。”我掰開濃墨的手掌,氣憤地在上面拍了一下,這樣就知道風水了,氣人,什麽手啊!
濃墨沒理我的小九九,将我攬住,對蛇衛說:“有沒有發現來往密切的?”
蛇衛搖頭,“她家和自家親朋好友都不聯系了,是主動不聯系。”
“肯定有鬼!”我斷言道:“濃墨!這要不是太陰,我就……”
濃墨目不轉睛地看着我下賭注,我心裏一咯噔,還是不了,“那麽,是不是不好溝通?”我問蛇衛。
“非常難,幾乎油鹽不進。”蛇衛爲難地說,“我們本想将他們一家抓到蛇族,但是星君不允,彥首也不同意這樣粗暴的方法,隻好帶王你們親自過來。”
“你們這些粗暴的方法确實不适合,那就用軟法子!”我想到了一個好點子,天界的神仙們呐,看在我們以前同是一界的份兒上,就别用雷劈我了!
濃墨也不言,任憑我帶頭上門去,哼,看看我的法子!我挑了挑眉,一番挑釁。
敲了十幾下,我的手都酸了,裏面才有一個亮點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但是門卻沒有開的迹象,而是裏邊隔着門說話,“找錯人了!”我的耳膜幾乎被震碎,我捂着耳朵跳了一米遠,才注意到那門上有一個喇叭,這,他們一家通過喇叭跟外人說話?這也太奇葩了吧!我還沒說找誰呢,怎麽就知道我找錯人了?
濃墨在一旁也不做聲,給我揉了幾下耳朵之後,繼續看着我。我心裏哼了一聲,真是沒有紳士風度,讓一個女人打頭陣,即使我聰明美麗善良大方,還有計策,但你也要堅持一下啊!
我朝裏面喊了一聲,這回離得遠了些,“你好啊!我,我是錢學甯的同學!”
“她沒有你這個同學!”裏面又是一聲女人吼,怪了,又沒見過我,就知道我們不是同學嗎?明顯就是不想被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