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白給她媽媽不停地披着毯子,“不知道,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就想說這事兒,因爲爸爸出差去了,我看到媽媽這樣,真的很害怕。”她的眉心擰了擰,好看的眉頭舒展不開來。大媽媽正在伸手撓着陽台上的玻璃,看上去若不是這玻璃阻擋着,她就要一躍而下了。
我幫林曉白給她媽攏了攏毯子,大媽媽神情恍惚地看着玻璃外面的漆黑,“大概不是夢遊,大伯知道了嗎?”我問。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沒有攻擊性的大媽媽,她沒有馬上指着鼻子罵我蛇妖,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林曉白搖頭,“璇子,我爸剛出差在外,我不想讓他煩心。媽媽就是傍晚時,說頭疼就先去睡覺了,我看完書去廚房倒水的時候,看見她在陽台上,神色動作都不對勁,怕是夢遊,也不敢叫醒。”女孩子一人見到這情況是會害怕的。
“若是中了邪呢,曉白姐,我通知濃墨過來。”大媽媽曾經被附過身,就說明被瞄準過,所以這次,很有可能依然是中邪了。
“别。”林曉白攔住我,“這麽晚了,打擾他怪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想找個人陪我睡覺。”她将大媽媽包裹住,往回拉,我也跟着使勁,“如果隻是夢遊呢?那豈不是平白擾了大家,明早醒來再看看吧,若還是這樣不見好,再通知你濃墨來也不遲。”
這樣也好,濃墨晚上還要加班加點的工作,他已經夠累的了,還是明天早上再看看吧,也許真的沒事呢。可是明天我還要見裴老道呢,得讓阿藍把交流時間往後面調一調才好。
我和林曉白吃力地将大媽媽搬回了房間,她依然不睡覺。沒辦法隻好命令她,可我的催眠術居然也失效了,細看之下,大媽媽的眼神沒有迷茫唔焦距,根本接收不了命令。“曉白姐,我本來想給大媽媽下命令的,可是行不通。”我如實說,要是得睡個安穩覺的話,得綁起來了,不然我們一覺醒來她自己捯饬摔下去變成肉泥就無可挽回了。
林曉白畢竟本就心軟,這還是她的親媽,手下的力度很小,最後這種壞事自然是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們給她媽綁好蓋上被子之後,我和林曉白都已經滿身大汗了。大媽媽看起來胖墩墩的,這親手感受一下,的确是很大力氣啊。
我在洗澡之前,收到了一條短信,來自蛇族的小情報,“在看什麽?”林曉白湊了過來,遞給我她的睡裙,“洗澡水給你兌好了。”她溫柔地說。
“蛇族發來的短信,我們不是在找一個人嘛,雖然很複雜,但這麽多天終于有進展了,妖精的能力果真不容小觑。”根據那些微小的特征,再加上瞎眼算命先生以前帶過的學生信息彙總,短信上說,差不多鎖定了兩個女孩中的其中一個露臉女孩的家人。相信再過不久,就能揪出來了。我調侃林曉白,“曉白姐,你不是曾經覺得當妖精挺好的嘛,我現在也覺得還不錯。”
林曉白在我的肩膀上輕拍一下,我微微彎下腰,她手指輕柔地給我挽着長發,“璇子,我剛剛看了下,我媽媽睡着了,真是感謝你。”她長歎了口氣,“當妖精我真的覺得挺好的,尤其是你這麽善良的,反觀家裏的那個璇子。雖說是血濃于水,但比起你來,璇子,我希望你能回家來。”
我擡起頭,摸了摸已經被盤上去的長發,這手藝,可真好。“曉白姐,這還需要過程吧,你能接受,爸爸媽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經不起驚吓了。要不是林璇做的太過分了,我根本不會再想出現再林家。”
林曉白見我仍是心存芥蒂,不肯應了她的話,便也作罷,将我推到裏面去,“外套給我,别被水蒸氣打濕了,我給你放外面去,睡衣我給你放在這裏,注意别濺到了水。”她輕聲說,讓我覺得心裏暖洋洋的,有個姐姐真好。
時間也不早了,我很快洗完澡便去睡覺。林曉白安排好我之後,她也進去洗澡了。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陪林曉白睡覺,我閉了閉眼睛,然後又睜開。聽着洗手間裏隐約的水聲,我沒了絲毫睡意,不是被吵得睡不着,我要是困了,再吵我也睡得着,何況林曉白已經刻意将水聲弄小了。
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去外套裏面掏手機,居然關機了,我不記得我有關機啊。我重新開機手機提醒了一下電量過低,又自動關機了。什麽時候沒電的,我居然沒發現,真是糊塗了。“曉白姐,你的手機充電器在哪兒?”我走到洗手間門口去喊林曉白,可是裏面隻有水聲,她沒有回答,我又不敢大聲喊,畢竟大媽媽才剛睡着,她那個樣子,吵醒了又得麻煩。
我還是自己找好了,林曉白的房間我沒找到,我推了推書房的門,說不定放這裏了。一般電腦旁邊有數據線吧,先找找。我摸到了開關,摁了一下,書房裏一下子亮堂起來了。
我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書桌上的充電器,趕緊插上了,雖說充電時不宜玩手機,但我可忍不住,想着給情報員回個短信。一開機就看見了濃墨發來的短信:睡了嗎?今晚過不過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鍾,說不定還在等我的短信呢。
我順手回了信息:不了,你不要太累了,明天回蛇族嗎?
林曉白家的事暫時不跟他說,得看看明早的情況。發完短信,我等着濃墨的回信,一時百無聊賴,便觀察起了這書房的樣貌來。
林曉白家的書房比我家的小了一半差不多,很小巧,書也塞得滿滿的。書架的中間還有全家福等照片,全家福。我站了起來,伸手去拿相框,我在自家還沒見過全家福呢,估計是爸媽給收起來了,這回我可知道原因了。
因爲這一張張全家福,沒有一張是有我的,甚至連我嬰孩時期都沒有,心裏早已波瀾不驚,卻有些絲絲的失落。好一大家子,都圍着中間的連位老人,笑得頗爲開心。不知道這一張張是誰排的前後時間,總之,是按年成遠近來排的。從左往右日期漸新,人也濺多起來。
我翻到了曉白姐的照片,她小時候也是極爲可愛的,美人胚子,即使是相片有些舊黃了,仍然擋不住她臉上的白皙。她坐在爺爺腿上,笑的極爲腼腆,爺爺的眼裏盡是望不到頭的寵溺。我居然有那麽一瞬間想象着,坐在爺爺腿上的是我,又該是怎樣的景象。
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收回淡淡的思緒,查看了一下,濃墨回道:嗯,晚安,明天見。心裏一下子踏實了起來。我擡手将相框一個個放了回去,按照順序擺好,發現書架裏面還有幾張大的照片,由于是反面疊放在外面的,隻能隐隐看到一個個影子,連在一起。又是合照吧,應該不是家人的合照,林家沒那麽多人,看樣子可能是畢業照。
我小心着去抽,因爲照片塞得很緊,外面是大的裏面還夾雜了小的,幾張裏面抽出了其中一張照片的一角,可那一角居然缺了一塊,像是被陡然撕碎了一般。我撚了一下相片,材質很老了,外面還是沒有裹膠的,我再往外面抽出了一點,可以看到鋸齒一樣的邊角,果然是很老的相片了。
“璇子。”外面響起了林曉白的聲音。
“哎!我在這裏!”我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往外抽着相片。
林曉白走了進來,還在用手拍着臉上的水珠,一臉潮紅,面若桃花。她看到我的動作,笑了笑,“那照片可老了,有什麽好看的,别把手給弄髒了,很長時間沒碰了。”
“是什麽照片?曉白姐小時候好可愛,我還想再看看。”我洩氣地抽回手,壓在裏面太緊了,硬抽的話,怕撕壞了。
“真要看?”林曉白見我有些怏怏的,便搬來了小凳子,“我來取吧。”她動作特别輕柔,一點點地将抵在外面的照片挪出來,比我那樣生拉硬拽的效果好多了。
“曉白姐,那照片可不是我撕碎的。”我先把責任推開了,開玩笑地說:“可别找我陪啊。”
“不找你賠找誰賠?”林曉白嘴唇彎彎,潔白的皓齒在燈光下顯得尤爲白亮,也襯得她整個人都柔美的像畫一般。她終于将一疊幾張的照片給拽了出來,“給。”她遞到我的手裏,“看完之後可陪我新的。”她從凳子上下來,拽了一張紙巾擦手。
果然是合照,還是畢業照,她大學的,高中的,初中的,居然幼兒園的也有,最後皺巴巴的那一張就是缺了一角的,白色的邊角少了一塊,我将它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