痘坑學長用筷子敲了下碗的邊緣,“是我說的,我說我們這邊還有一個學妹沒來,還說了你的名字,重彩妹妹就說你們認識。”重彩妹妹?他們也是剛認識吧,就叫的這麽親熱,痘坑學長肯定是對她有意思了,“她說你還是她師兄的女朋友,哈哈,然後就搶着給你點菜,不過她點的菜,等一會兒服務員還要拿來給你選才能燒。”夏重彩給我點的菜,我哪敢吃啊,不過她有那麽傻在公衆場合毒死我嗎?她到底什麽居心,我現在跑是不是太懦弱了。
坐在一旁的學姐說,“你要多謝重彩啊,本來你都被人盯上了,可是她給你解得圍哦!”學姐的意思我還要感謝夏重彩,意思是她現在被盯上了是吧,難道說的是痘坑學長?我以前覺得人要以善良的眼光去看待身邊的人,那麽世界就會變得很美妙,可我現在總是禁不住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夏重彩,我對她現在是無半分好感。學姐說的話,我用惡意來總結就是,夏重彩利用漂亮的臉蛋在和痘坑學長套近乎,然後試圖接近我,她的消息靈通到這種程度了?這更加證明了我的猜想,她會占蔔,她知道怎麽樣的方法來接近我,然後搞垮我。
“那我得謝謝你啦。”我昧着良心說,可是話語裏卻裝不出半分親熱,不知道夏重彩是怎麽裝得這麽好的。
夏重彩又掩面笑道,“學長~你也真是的,叫你不要說嘛,這下我璇姐姐尴尬了。”她把菜譜遞給我,“繼續點菜,就差你沒點了。”
這時,一股濃郁的香味從門外飄了進來,直刺我的鼻腔,經過神經往大腦裏直蹿,我彷佛能看見一個光束在飛竄,大腦告訴我,這很美味,彷佛記憶的大門就要打開,口水瞬間分泌了出來,“咚咚咚——”是敲門聲。
“進來。”夏重彩說。
門一打開,我的眼睛都快瞪裂開了,口水止不住地回流到胃裏,恨不得馬山沖過去吞下美味,服務員手裏端着一個大水缸,裏面好幾隻牛蛙,活生生的,我的手死死的抓着椅子,屏氣凝神,不去呼吸那種香味,也不去看,夏重彩你個混蛋!
“姐姐,這可是你的最愛,服務員拿過來給你挑選的,你看,我們今天炖哪隻牛蛙?”夏重彩的聲音就像蒼蠅一樣嗡嗡嗡在我耳邊想着,我想捂住耳朵,卻發現手指甲已經扣進了椅子裏,深深的扣了進去,我終于還是憋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濃郁的香味簡直要灼傷我的喉嚨和胃,這比窒息還令人難受,我的牙齒已經在打架,相互摩擦咯吱作響,胳膊抖得厲害,覺得身上的每寸骨頭都要碎了,不要,我好像吞掉它們,我好想好想,我的舌頭快不受我的控制了,濃墨,快來救我!
“林璇同學,你是不是很熱啊?把窗戶打開。”有人說。
“開着空調呢。”
“還是打開吧,不透氣,她臉漲紅了,是太熱了吧。”
“姐姐,你怎麽不選啊,大家都在等着呢。”
一股血腥味充滿了口腔,我才發現嘴裏已經被牙齒磨破了,夏重彩把玻璃水缸推到我面前來,“姐姐,你不要不好意思嘛。”濃墨,濃墨救我!我要現形了!我快撐不住了!啊!我用盡全身力氣搖了搖頭,然後把手從椅子邊緣拔出來,疼得鑽心,指甲肯定是沒了,我一定要堅持住,我不能被發現,不能現形,這麽多年不能功虧一篑了!我把力氣又注到了腿上,然後用力站了起來,眼睛裏都快有液體出來了,全身都在叫嚣着,我不是蛇,我不要吃牛蛙,我不要生吃,我不要。
我咽了口帶有濃濃血腥味的口水,止住發顫的牙齒,艱難地開口道,“我,去趟……洗手間!”幾乎是用肺裏的空氣在說話,動物的本性有多難克服,我是徹底體會到了。
“那快去吧。”
“是不是不舒服啊?姐姐,你臉色好差勁,要不要我陪你去?”夏重彩說。
“不用!”我說。
“那可不行,我得陪着你,師兄不在,我得替他找滾你。”夏重彩說着便要來拿攙扶我。
她的手抓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便一陣疼痛,每一步都是艱難的,到洗手間的門口時,我的眼前已經變紅了,我一把推開她,然後關上了門,幾乎是同時,我的尾巴已經出來了,我無力地趴在洗手台上,鏡子裏的自己,眼睛由于激動已經流出了血,我再看被夏重彩抓着的胳膊,依然上面好幾個指甲印,不過這點疼和對活牛蛙的欲望相比根本不算什麽。
我招了招水,洗了下眼睛,還漱了口,然後我拔出了指甲縫隙裏的木屑,這都是從椅子上摳出來的,尾巴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應該是剛剛和我一樣因爲抵觸身體欲望而有了極大的損傷,“姐姐你怎麽了啊,還好嗎?”突然衛生間的門被夏重彩大力地拍打着,“不好了,我璇姐姐可能出事了。”
“我沒事。”我忍無可忍地說,可是聲音真的大不起來。
“真的嗎?林璇同學,你好像很虛弱。”有人跟着說,她把人叫過來了,真是可惡。虛弱,虛弱個麻雀,我能咬人嗎?拜托你們先把牛蛙拿走好嗎!
“我真的沒事。”我從兜裏掏出了手機,幸好還有這個救命符,濃墨,你快接電話。
“喂,濃……”
“璇子吧,濃墨他出去了,手機忘帶了,他師妹找他幫什麽忙,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聲音我一時沒聽出來是誰的,總之是他室友。
“什麽師妹!”我心下一緊,尾巴都撐不住身子了。
他理所當然地說,“你不認識?夏重彩啊,你們很熟吧,他還能有幾個師妹啊。”
“夏重彩?夏重彩明明……”
“她怎麽了?”他疑惑地問。
“沒事,濃墨回來,麻煩你告訴他,我很着急找他。”說完我就趁自己失控前挂了電話。濃墨被夏重彩騙到哪裏去了,連手機也沒帶,夏重彩這次是存心想讓我曝光在衆目睽睽之下的!濃墨,阿璇怎麽辦?你的師妹重要,那你的阿璇怎麽辦?阿璇真的好無助啊!嗚嗚嗚……我掩面哭了起來,聲音都不敢放大。要是斑點還在的話,他不會這樣的,他一定會來救我,即使我沒有去求他,他也會知道我面臨危險了,可是斑點早就不見了,被我趕走了,他不會來救我了,得知這個真相之後,我再次陷入了絕望中。
“璇子,你真的沒事嗎?你說說話呀。”有人有在喊了,“你不出來,别人沒辦法上廁所啦。”
“姐姐,你開開門,是不是碰到不開心的事了?”夏重彩說。
我靠着牆壁慢慢滑了下去,手顫抖着捏上一片翹起來的鱗片,彩色的,真漂亮,可是這漂亮下卻是皮和肉的撕裂,鮮血淋淋,我還記得拔掉它的痛苦,可是這次,我剩下了一個人,夏重彩,你真的要逼我到這種地步,“啊——”
******我是自殘的分界線******
“爲什麽要自殘?”輔導員站在我的床邊,不厭其煩地問我,“林璇,你是不是哪兒不如意,可是我看你平時也挺活躍的,怎麽就自殘了呢,我想不通。”我轉了個身,往裏面躺了躺。
“輔導員,還是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榮梅梅勸說他。
“關心學生的身心健康是我的責任!我一定要你問出原因!”然後他的聲音又變小了,“她是不是失戀了?”
“她如果失戀,難道我是她哥?”濃墨進來了,“阿璇現在需要充分的休息,請你先回去,等她傷養好了,我會陪她去跟你解釋清楚。”
“可是,這件事影響挺大的,林璇同學在我們班也是受到大家的矚目的,現在這樣,帶來很大負面影響啊。”
“你在受傷的學生面前說這種話,分得清楚場合嗎?如果領導因爲你現在做的這事找你談話,你肯定不會高興”濃墨敢和我們輔導員說這種話,我也是沒想到的,不過他一向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你怎麽……”然後他的電話響了……我不知道濃墨怎麽這裏厲害,但我此刻也沒心情去誇獎他。
“那個,我們都回去了啊。”年初青說,“璇子,濃墨來了,好好的。”後面一句話,是她貼着我的耳朵說的。
“璇子,你一定要快好起來,你真是太多災多難了,好不容易才出院的,唉……”問念珊歎着氣。
榮梅梅也告别了,“我們輔導員雙Q不高,我們早就習慣了,璇子,你别在意啊。”然後她們都走了,沒誰問我原因,連問念珊這個最愛八卦的女生都沒問,來看我的同學也怕刺激我再次自殘,都不敢問,好吧,我是臭名遠揚了,夏重彩她赢了。
“我下次去哪兒都帶着手機。”濃墨坐到了我的旁邊。我的氣還沒消,我不是氣他不及時出現,畢竟他又沒有預測能力,也沒有超能力,不可能像査承彥那樣一下子出現,我不氣這個,我隻生氣,他是因爲夏重彩才沒接到我的電話的,即使他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