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院裏有水池嗎?”我問。
“沒注意。”濃墨想了一下。“應該沒有。”
“這裏有能泡澡的嗎?”我問。
濃墨捏了下我的鼻子,“還想在這裏泡澡?你膽子不小啊,醫院裏再幹淨,消毒措施再好,就算有泡澡的,也不敢泡啊,你以前最注重這個的,現在這是怎麽了?等回家再好好清潔吧,等等……”濃墨想起了什麽,“阿璇,你剛剛問我水池,還有公園,不是想要去遊泳吧。”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我,“阿璇,我本以爲你至少是對水很恐懼,現在看你好像對它也沒有陰影,我挺開心的,可是,你這個情況去遊泳的話……”
“哎呀!”我瞪了他一眼,眼睛幹澀的有點難受,“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有這麽傻嗎?”可是不巧,濃墨此刻就是用這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我,“濃墨!”我戳了戳他的眉毛,“快去給我拿一個臉盆!裝滿水的!”我說。
濃墨也沒問我要幹嘛,真的就去接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上,“端過來!”我說。
濃墨遲疑了一下,還是把盆給我端了過來,醫院裏有專門提供給病人吃飯的小桌子,就是放在床上的,在大學裏,我們叫它懶人桌,顧名思義,給像我們這種懶人用的桌子,上面可以放電腦,書,額,如果你想吃飯的話也行,在醫院,就是專門用來吃飯的,濃墨給我把懶人桌展開,把盆放了上來。我囑咐他,“濃墨,一會兒你按住我的頭,不管我怎麽掙紮,都不要放手!”說完,我就要把臉給塞進水裏。
濃墨擋住我的頭,“你認爲我會冒這個險?”
我認真地看着他,“濃墨,我都想到了這個可能,你這麽聰明,不會想不到。”
“這隻是有可能,阿璇,我不會冒這個險的!”濃墨拒絕我的要求。
我必須說服他,“濃墨,我必須得對自己的身體充分了解,不然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又會發生什麽狀況,這太可怕了,濃墨。”我握住他的手,盡量避免手心的傷口碰到他,“濃墨,你聽我說,我相信你有分寸,你要是不幫我,我這個急性子和好奇心,你是知道的,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會自己去驗證,你放心我嗎?”
他沒有說話,但是表情已經松了,我加把勁,“你有分寸的!幫幫我。”看他還是沒有松口,我幹脆說,“有一個人肯定會幫我這個忙,或許不僅會幫我這個忙,還會告訴我爲什麽會這樣。”
“你敢!”濃墨變了臉色。
這個時候說,你看我敢不敢,其實是應景的,也很霸氣,可是既然他的态度變了,我也就繼續用軟措施,“所以嘛,濃墨,我都不找别人的,第一個就想到你了,你還不幫我。”他就吃我這一套。
他閉了閉眼睛,然後緩緩睜開,“好,這次如果不行,你就不許再試了,答應我!”我快速的點點頭,他覺得不行,還要在讨要證明,“你說,你不會了,你跟我保證。”
看來我不保證,他是不會放心了,我說,“我保證,這次若是不行,我就不會再背着你做這個實驗了。”不做這個實驗,不還有别的實驗嘛,不做和水有關的也行啊,比如捂住嘴鼻。當然,這個我才不會告訴他呢,早知道,連水的實驗也讓査承彥幫忙好了,可是,濃墨正是因爲擔心我關心我才不讓我這麽做的啊,這麽一想,我又愉悅了不少。
“準備好了嗎?”濃墨的手按上我的頭。
“嗯。”我并沒有深呼吸一口氣,身體裏少存點空氣,這樣驗證的時間會少點,我可不敢保證濃墨什麽時候松手了。
我自己把頭紮進了臉盆裏,臉皮一接觸水,那天恐怖的感覺就襲了過來,周圍越來越黑暗的感覺壓得我透不過氣來,當然,我也是真的沒透氣,這黑暗當然是記憶裏的黑暗,不光有這個,還有夏重彩在岸邊看着我的惡毒眼神,就在我快要忍不住擡頭上來吸氣的時候,濃墨的手按了下來,我的頭上一股力量使我的頭沒法擡起來,我要張口呼吸的時候,一隻手伸到了臉盆裏,捏住了我的鼻子也捂住了我的嘴巴,“唔唔……”我還是太傻了,以爲自己可以撐一撐的,可是在死亡面前,求生的本能讓我忘記了自己想要證明的事,我的雙手和雙腳都開始掙紮了起來,可是濃墨還是沒有放手,不是想真的淹死我的吧,胃裏又開始抽搐,一點改變也沒有,我還是不能呼吸,就在這時,一股力量把我的頭拎了上去,“咳咳咳……”
我喘着粗氣,濃墨給我擦着臉上的水,拍拍我的背,一副我就知道你不行的表情看着我,“你,你還真按這麽長時間啊,我差點就沒命了啊。”
“是誰讓我這麽做的?時間短了,你肯定會指責我沒到效果。”我擦掉睫毛上的水,濃墨的眼睛有點紅,表情也有點怪異,他的視線看向别處,這是生氣了?
“你怎麽了嘛,濃墨。”我搖着他的手臂。
他又來給我擦了擦臉,“好好休息,一會兒乖乖吊完水。”濃墨把臉盆和小桌子都給拿着了,怎麽又不開心了?唉,我揉了揉鼻子,難道是我多想了?我在水裏根本不能呼吸,那我究竟是怎樣停止呼吸心跳還在而且還活過來的?實驗失敗了,還遭了一通罪。
晚上吃了爸媽帶過來的熬好的粥,胃裏感覺舒服多了,年初青她們打來電話,聽到我的聲音都很開心,讓着要來看我,我安慰她們說馬上就能回去了,讓她們不要過來。爸媽晚上說什麽也不肯走了,非要睡在醫院裏陪着我,濃墨本來也想留下來的,可是他得把于魏學姐的鬼魂過一遍陰氣,忘了說了,宿舍裏,已經沒有鬼魂了,于魏學姐早已在招魂的時候被濃墨給帶了出來,存在他專門收集魂魄的玉佩裏。濃墨說,今天是農曆十五号,月圓之日,于魏學姐的魂魄過一遍陰氣對她有好處,不然在玉佩裏呆太久了也不好,他以前都是收集了魂魄就交給老頭的,這次過了太長時間了,月圓之日陰氣最重,也是最佳的日子,所以,他回學校了。
病房裏的小床有兩個,爸媽正好一邊躺一個,我躺中間,要是家奶在就好了,我肯定想抱着她睡覺,家奶,璇子好久沒見到你了,你過得還好嗎?爸爸要去熄燈,我叫住他,“爸爸,能不能别熄燈?”
爸爸看了我一眼,同意了,“我們家璇子這麽大人了,還怕黑?”他笑着說。我是怕有點怕黑,但更怕的是某些東西,醫院常有的。
媽媽說:“怕黑就怕黑嘛,我也怕黑,璇子是女孩子,不奇怪。”她又對我說,“晚上口渴了,或者要去洗手間,要叫醒媽媽哦,爸媽就在這裏,你喊一聲就行了,啊。”
我點點頭,“嗯,知道了。”然後躺下了。燈光比較明亮,一點也沒有恐怖的感覺,純屬是心理作用,更何況爸爸還在旁邊呢,有男子在旁邊,陽氣就會旺一點,的确是這樣,我也就安心的睡了。
“小姑娘,小姑娘……”很飄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翻了個身,繼續睡。
“小姑娘,快起來,快起來啊。”起來?我一睜開眼睛,病房裏亮堂堂的,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我還是在中間,他們倆都睡得很熟,什麽人也沒有,我是在做夢吧,我繼續閉上眼睛,“小姑娘,别睡啊。”嗬……我一翹爬了起來,再次看看房間,還是什麽都沒有。
我想叫醒爸媽,可是又不忍心吵醒他們,就縮在床上玩手機,“小姑娘啊,你出來一下。”我仔細聽了聽這聲音,很蒼老,醫院裏的鬼怪多,可是能不能不要這麽明目張膽地啊,我捂住耳朵,可是聲音還是萦繞在我耳邊,“幫幫我,幫幫我啊。”嗬……我撤開雙手,說不定是真的要我幫忙呢,我還是去看一下吧,我掀開被子,腳剛落到拖鞋上,傷口的刺痛就提醒着我,這麽晚了,而且她的聲音隻有我能聽到,不可能是人吧,我的腳又準備拿上來,“小姑娘,求你了,幫幫我吧。”萬一,萬一是真的需要幫忙呢,說不定這是機緣。
我的腳又踩了下去,穿上了拖鞋,“出來,小姑娘,你出來才能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