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被放置于我的胸前,我動了動左手,卻牽扯到了手上的針管,絲絲的疼痛提醒着我,這針管可能插了很長時間了,我試着擡起手臂,看了一下,除了一個正在用來輸液的針管,還有另外兩個針孔,全都發着青紫,昭示着它們被針管侵略過。嗓子疼,真的很疼,好像是被長時間的浸泡過,的還有胃裏火辣辣的疼,漲漲的腦袋,這些都提醒着我,我從夢裏出來了,可是……我,我環視了下屋頂,白白淨淨的,還有我身上穿的衣服,蓋在我身上的被單,這些都告訴着我,我是在醫院裏,醫院……我是怎麽來醫院的?
難道是老天可憐我軍訓辛苦,直接讓我中暑暈倒了?可是不對啊,他們要軍訓演習了,我被刷下來了啊,我是怎麽來的?這針管是怎麽找到我的血管的?我身上不同于正常人的構造是不是已經被發現了?那現在我一定已經是大家眼中的怪物了!一個全身找不到血管的人,這是怪胎啊!我心裏一驚,頓時吓得掙紮着要逃跑,我要跑!不能再待下去了!被大家指指點點的日子我不要過!
我的右手是自由的,我要,我要起來,我動了下右手,卻發現……右手被一隻溫暖的手給握住了,我的手剛一動,便馬上又被握得更緊了,家奶,是家奶嗎?家奶你來了嗎?璇子好疼,璇子全身都好疼,好想讓你抱抱我,拍拍我的背,給我講故事,講故事就不疼了。我的頭往右邊一偏,就看到濃墨眉頭緊蹙的睡顔了,這原來是他的手!他坐在我的床邊,握着我的手,臉放在我的手邊,鼻子蹭着我的手,他在睡覺,可是,他好像睡得不好,甚至……很不踏實,他緊蹙的眉頭是不是蹙一下,似是在做噩夢,雖然他的眼睛是閉着的,可還是很容易就看到他眼下的一大片陰影,嘴角也破了皮,看起來跟幾天沒睡似地憔悴,這家夥,不睡覺就算了,還不喝水,看着都叫人心疼。
我盡量動了下小拇指,在他的鼻尖點了一下,“濃墨……”喊出來的聲音極其嘶啞,連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聽到我的聲音,一縱便站了起來,眼睛卻是看着窗外的,我捏了捏他的手,“濃墨……”又是一聲嘶啞,喉嚨很難受,很想吃點什麽來潤滑一下。
他的視線一下子轉移到我的臉上,他看着我,帶着迫切,帶着思念,帶着自責,帶着慚愧,帶着……愛,好像我們從未這麽對視過,他并沒有着急着喊我,而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嘴裏卻喊出了,“叔叔阿姨,阿璇醒了。”爸爸媽媽?他們也在!
很快爸媽便從兩邊奔過來,我還沒注意,原來他們也是睡在兩邊的小床上守着我,“璇子。”
“璇子啊!”濃墨的位置被爸媽徹底擠占了,爸媽一邊一個的抱着我,媽媽則是哭了,濃墨在他們後面看着,臉上雖然透着疲憊,可也寫滿了欣喜,他不說話,一直就這樣看着我們。
“爸媽,我這是怎麽了?”我啞着嗓子問。
媽媽一下子從我的身上擡起頭來,摸了摸我的腦袋,随後就又哭了,“不是吧,璇子她爸!她失憶了!這可怎麽辦啊?我活不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把女兒盼回來,現在又失憶了,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嗚啊啊啊啊!”要是可是用動畫來展示我此刻的心情的話,那我的頭上一定被黑線包圍了,一條條黑線盡數往下拉,像大家展示着我的無語,我什麽時候失憶了,我失憶了又是怎麽認識他們的?而且啊,就算我失憶了,用得着這麽尋死覓活的嗎?我這個當事人都沒瘋掉,我媽倒是先瘋了。
爸爸果然一臉郁悶地一邊給我媽擦着眼淚,一邊安慰着她,“這是正常現象,醫生不是說了嘛,由于喝了太多水,在水裏泡了很長時間,大腦嚴重缺氧,造成了短暫性的失憶,别擔心了,啊。”水裏?嗬……一股水從我的眼前湧過來,我被水泡了?還很長時間?我好像沒有泡澡的習慣啊!
“真的嗎?我怎麽不記得了?”我媽擦擦眼淚,一巴掌打在我爸的胳膊上,“你怎麽不早說啊!好讓我有個準備啊!”
“是是,我錯了,應該早提醒你的!”爸爸立刻自責着,我媽又委屈的哭了,然後……我爸就又安慰我媽了,然後就抱在了一起,注意,是隔着我的床鋪!我的床鋪!可憐我頭疼嗓子疼胃疼的,他們竟然……當我不存在啊!我瞪着眼睛一直看着他們後面的濃墨才能冷靜下來o(╯□╰)o。
我媽是死活不願意走,非要留下來陪着我,可是她一傷心,我爸就安慰她,一安慰她,她就更傷心,好像是她躺在床上一樣,我想,媽媽的這個性格有可能是跟家奶對她的愛護有關,家奶那麽會疼人,也會照顧人,舅舅自小也是個好孩子,媽媽從小姐妹也不多,就能她一個,即使家裏窮點,但也是被照顧地很好的,所以性子才是這樣如同小女孩般,歡脫的時候歡脫,不開心的時候使勁鑽牛角尖,不過……我看了看還在哄她的爸爸,這也跟爸爸幾十年如一日的寵愛有關吧,才不至于讓媽媽失去了本真的性子。
我醒來的時候,是下午,肚子早就餓了,可是由于胃之前在水裏痙攣了很久,不宜吃飯,簡單地洗漱後,隻能喝一點流食,媽媽又爲此感傷了很久,抱着我說對不起我,其實我想說,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濃墨全程隻是在給我端茶遞水,并沒有多餘的話,看得出來,他很累了,可是他又拒絕睡覺。
媽媽在被我多次勸說下,暫時回家了,因爲我說我想喝她煮的粥,她和爸爸回家熬粥去了。濃墨自然留下來陪我,“濃墨,你在那裏睡一下吧。”我指着旁邊的小床對他說。
濃墨好像沒聽到我說的話,直接來到我面前,坐在我的床邊,他什麽話也沒說,就是抱了抱我,“濃墨……”
“不要說話,嗓子會疼。”濃墨噓了一聲,“就能這樣讓我抱抱,阿璇。”
“可是……”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阿璇,你先聽我說說吧,聽我說說話好嗎?”濃墨一反常态,他竟然主動要和我說話,還貌似很多的樣子,我求之不得啊,于是點了點頭,可是我的頭枕在他肩膀上他又看不見我點頭,這麽想了,我就嗯了一聲。
“阿璇,我差點就崩潰了。”濃墨說完就哽咽了,他哽咽了,爲我哽咽了,我隻見濃墨哭過一次,那就是那圖騰山的山洞裏,他遇見了前世的和前前世的自己,他哭的莫名其妙,就那一次。也就那一次,其他的時候,他最難過最緊張紅了眼睛就已經是頂峰值了,我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濃墨,我想跟你說,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情話,我很感動,好像其他什麽話都是多餘的了,我已經懂了。
我拍了拍他的背,忘了用右手,左手上的針牽扯着一點疼痛,不過都無所謂了,我這才體會到了,愛情是最好的止痛劑,即使後來又體會到了愛情是最好的謀殺工具,但是不能否定它有止痛的作用。濃墨繼續說,“你知道你睡了四天嗎?”
“四天?”可是我在夢裏隻停留了一小會兒啊!難不成那不是夢,不是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嗎?可是,想想真的很扯啊,那都是璇王前前世的事情了,現在又怎麽會存在呢?還有裏面有很多破綻啊,光那個黑臉門神和雪狼就不對了啊,夢不就是這麽扯三扯四的嗎?而且,土地公土地婆說市、縣,那時候哪有啊!根本就是順着我所見到的來演的罷了,什麽斬妖鏈不也是我遇見了,才在夢裏出現的嗎?可是星君的壽辰我在現實生活中也沒有碰見過類似的啊,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嗯,四天,你一點動靜都沒有,而且……”他把我的頭同他的肩膀掰開,“阿璇,你沒有呼吸。”
“我沒有呼吸?那我不是死了嗎?”難道我在鬼門關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