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趙大叔介紹來的,聽說劉叔叔生病了,我表哥恰好是道士,特意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我對劉阿姨說。
她的眼神在我們後面掃了幾下,說:“你們快進來吧,不過我家已經請了一個大神了,正在裏面看。”她懷裏的小女兒眼睛燦燦的,身子還很軟,随着她媽媽的說話震動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怎麽了。
“哪裏跑?”我和濃墨剛接近房門口,就聽見一個女聲響起,“站住!哪裏逃!看大神我今天不收了你!”
“哦,大神正在裏面收那個東西,你們在這裏等會兒再進去吧。”劉阿姨說。我扶上門把手的手準備縮回來。“嘭——”得一下,門被撞開了,我的手彈了回來。
“定!”我的額頭上被貼了一個黃符。
我從嘴裏噴出一口氣,黃符的下面被吹了起來,“大神?”随着我額頭上的黃符被拿走了。
隻見一個身材矮胖的四十多歲女人站在我的面前,大神?不應該是大嬸嗎?她仰面看着我,然後哼了一聲,不屑地背着手進裏屋去了,“哪兒來的看客啊?”
“不是看客,這位是有名氣的蕭濃墨大師!在小鎮上,可是遠近聞名的!幾年前正月十五的元宵龍燈案,就是他首次破的案。”我指了指濃墨,表示這是真人,雖然大嬸背對着我,沒看到。
“這個就是那個小道士?”抱着女兒的劉阿姨忽然眼睛裏閃爍着光芒,“原來是這位高人啊!快坐快坐!”
“我能進去看看嗎?”濃墨沒有接這個話茬。
劉阿姨對着裏面的大嬸問:“大神啊,你行了嗎?現在這個小兄弟要進去看看,方不方便啊?”這還要請示大嬸。
“我的儀式還沒完成呢!現在進來壞事了,後果可不堪設想!我不管的。”
劉阿姨顯得有些爲難,她哪個也不能得罪啊!“沒事,我們就在外面坐着等,什麽時候弄好,我們什麽時候再進去。”濃墨難得的好脾氣,我撇撇嘴,怎麽不發瘋了。
我和濃墨都坐了下來,劉阿姨給我們倒了茶,“這次好像很嚴重,唉……”
“難道以前也有過?”我驚訝,這麽多次了還要堅持這個職業。
她點了點頭,用濕毛巾在女兒的臉上擦了擦汗,“他們這一行,哪個人沒遇過東西啊!都是熬過來的,陳家村那裏有大片的墳場,大劉啊,以前就在那裏被吓過很多次,可是還得咬着牙掙錢啊,就是這一行的錢不好掙,堅持下來的人不多,所以他們才能掙到養家糊口的錢啊!”
“那個墳場我知道,好像是有水凼。”我貌似還差點吃了小水凼裏的青蛙,嘔~不忍回憶啊!“竟然在墳地裏打電瓶,真是太恐怖了,按理說,男子漢的的陽氣這麽重……”
“也抵不過半夜三更極寒的陰氣,他們身上佩戴護身符會好點,但是護身符也并不是萬能的,大千世界,未知的東西太多,也難預防。”濃墨說。
“是啊,先前是帶有護身符的,可是還是有碰到,碰多了,大家也就習慣了,麻木了,因爲懂得行業的規矩,也就不會攤上事兒,可是,這次卻,唉……”她說不下去了。這時,房間裏又傳出了鈴铛的聲音,還伴随着大嬸的煩人念叨聲。
“行業的規矩?”這我聽說過,比如殡葬等事業,他們跟死人打交道的,都是有規矩的,這樣就不那麽容易惹晦氣上身,打電瓶的行業規矩是什麽呢?
“和你這小姑娘說這些,不知道合不合适,你還不害怕。”她有點猶豫。我害怕?哈哈,我經曆過多少事情了,鬼又不是沒見過,我當然……害怕啦!我還沒到麻木的時候……
我往濃墨旁邊擠了擠,夏天的傍晚還是很燥熱的,挨着濃墨,我又感覺到一股熱氣在我們之間升騰,算了,熱死比怕死好,“阿姨,我沒事的,我家就有一個道士,這種事,我見多了!你就随便說吧。”
“規矩就是,不聽不看不想,隻管打電瓶,在荒郊野外,聽到了任何聲音都當作沒聽到,看見了也要裝作看不見,也不要去往那方面去想。”她說。
“很難做到,他有遇見過什麽奇怪的事嗎?”濃墨問。
“很多的。他剛開始的時候,常常把這些事說給我聽,我聽了很害怕,後來,他就選擇不說了,遇見什麽都不告訴我。我記得,他和幾個同行都曾見過無頭鬼。這件事因爲很多人見過,所以我記得比較清楚。”
“無,無……”我還沒見過。
“他們經常打電瓶會打到墳地裏,有一次,大劉累了,就想找塊地方坐下來,他頭上都綁着很大的燈你們看見過吧,因爲很吸引蟲子,很多蟲子往他臉上撞,他就把燈給拿掉歇息一會兒,沒想到,他一回頭,就看見一個沒有頭的白衣人站在他的身後,他吓得想叫出來,但是忍住了,帶上頭燈,繼續走,裝作沒有看見,這種情況,有另外幾個人也遇到了。”
“之後呢?之後發生什麽了嗎?”我急切想知道後續。
“回來後大病了一場,不過那是很多年前了,那時的朋友大概就剩老趙一個人在幹了,哦,那次老趙病的時間更長。”那就是說,趙大叔也看見過無頭鬼咯,怪不得他這次變聰明了,劉大叔這次出事,他就不去那裏了,原來也同樣被吓慘過。
“劉大叔這次有說看見了什麽嗎?”濃墨問。
“沒有!”她搖搖頭,“什麽都沒說,回來就倒下了!還滿嘴胡言亂語的。”
“含含糊糊的,聽不清楚。”劉阿姨難過的說。
“好了!你們進來吧。”裏面的大嬸讓我們進去。
我們進去的時候,大嬸還在用桃樹枝抽打着劉大叔,她每次抽打一下,劉大叔就叫一聲,這不是驅趕鬼上身的一個步驟嘛,劉大叔鬼上身了?我看向濃墨,濃墨沒有什麽道士專業的反應,隻是在很冷靜地觀察着,“差不多了,你來。”她朝劉阿姨招手,劉阿姨要把寶寶放進搖籃裏,我順手給接了過來,她把桃樹枝遞給劉阿姨,囑咐道:“每天早中晚抽打三次,七天斷根。明天給我去我那兒拿一些值錢的燒了,燒三次就行,先給兩百吧,我今天帶過來一個了,這是東西的費用,瞧病的費用然後再一起給。”這麽貴,搶錢啊!我憤憤不平,比濃墨和老頭還要過分!這家人明顯沒錢嘛!現在主心骨又病倒了,她怎麽好意思獅子大開口的,她說完經過我和濃墨身邊,停頓了一下,然後在我的身上聞了聞。
濃墨把我拉到他身後,“你剛才亂貼黃符,我們還沒計較呢。”
“計較?哈哈,同行嘛,何必呢?”她笑道,露出了還菜葉裝飾的門牙。
“不敢稱同行,你走好。”濃墨平淡地說。
“哼,一個小道士就敢給姥姥我擺臉色!”頂多大嬸,還姥姥?她一手抓上了濃墨的胳膊,然後像觸電一樣地往後退了幾步,臉上的盛氣淩人全都不見了,而濃墨的表情還是沒變,他應該也不知道原因,難道是濃墨的十幾年道行都比她厲害?她在我的身上打量了幾番,我往濃墨身後藏着,她的臉色又是一變,然後腳步慌亂地返回了劉大叔的床前,拿走了幾個黃符和幾根綁在劉大叔手上的紅繩子。
“哎大神,你怎麽了?你這是做什麽啊?”劉阿姨慌了神,趕忙求情。
“我幫不了你們。”她一點情面都沒留,臨走的時候,還把桃樹枝都給拖走了,嘴裏嘀咕着:“真倒黴,讓我給碰上了。”
“怎麽辦啊?我們是不是闖禍了?我們不該激怒她的。”
“你覺得我會砸自己的招牌?”濃墨不高興了。
“不是,我是覺得這樣不太好,她雖然可能騙人了……”
“沒有,雖然她用的方法很簡單,但是對的。”濃墨說:“她并不是神棍,應該是有點真本事。隻是,她這樣弄,治标不治本而已,這件事,我們還要找根源,不然這個梗會一直存在,以後還會害别人。”
“你真的能幫我們嗎?我知道你也很厲害,一定要救他啊!”劉阿姨哽咽着,她在害怕在擔心。
“阿姨,你放心好了,濃墨他又聰明又能幹!是道士中的戰鬥機!”
“啧!”濃墨在我的頭上拍了一下,“阿姨,我會盡我所能的,我現在要仔細查看他的情況,才能給出判斷,你去逮隻公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