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順着我的視線看過去,“怎麽了?怎麽停下來了?”
“鏡子裏……”我指了指那裏面。
“那裏面除了我們倆什麽都沒有。”濃墨說,“阿璇。”他把我轉過去,對我說:“阿璇,你看到了什麽?”
“我。”我又搖了搖頭,“不是我,可是……又是我!”我抓了抓短發,“哎呀,總之,說不清楚。”我深吸了一口氣,“濃墨,我想……那條蛇回來了。”我哽咽住。
“沒事的,别自己吓自己。”濃墨說。
“我是真的看見了!濃墨,她跟我說,我不是林璇,我不是林璇!”我眼睛發直地看着濃墨說。
“你是不是太緊張了?回家去喝點安神茶。”濃墨不信我看到的,他認爲我是眼花或者精神緊張的問題,我不再辯解,心裏很不舒服的繼續回家。
“啊——”我們經過村口的時候,聽到一聲大叫,是村口張大叔家。
他家是兩層三間的樓房,很大,是我們這裏最早發家緻富那一批裏面的,在街上也買了幾套房子,三個兒女成年後,都分出去了,現在就他們老兩口住在這麽大房子裏。他家大門是敞開的,聽這聲音,是從樓上傳下來的,“亮點在樓上中間房間。”濃墨先沖進去了。
剛進樓梯間就可以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我用手揮散了下周圍的空氣,誰喝了這麽多酒?這間屋子隻有一個亮點,而那個聲音就是張大叔的,很肯定就是張大叔喝酒了,那麽……他在發酒瘋?
濃墨走在我前面,我跟在後面,張大叔家的樓梯是一圈一圈上去的,而且一邊沒有欄杆,走起來異常驚險,又窄又陡,他們平時這樣上下樓梯不害怕嗎?我吐着舌頭,準備随時掉下去的瞬間彈出舌頭保命。雖然樓梯間有一個小窗戶,有點光線透了進來,但是由于樓梯間在北方,沒有太陽光線照進來,所以,相對而言比較黑,我覺得陰森森的,渾身都在發冷,這屋子怎麽這麽恐怖,我每天上學放學都從這裏經過,也沒感覺有什麽奇怪的啊。
濃墨先走上去,他站在門口對我比劃了一個手勢,“别進來。”他箭步沖進去了,我停在樓梯上。
爲什麽不讓我進去,又有什麽恐怖的場面?可是我向下看了看,環狀的樓梯間下面整個黑洞洞的,仿佛一不小心就掉進無底的深淵,呆在這裏更恐怖啊!我手扶上牆,緩解一下心裏的恐懼感,手所摸到的牆壁是粉刷過的,但這一塊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摳掉了一塊,裏面露出的顔色比外面要白很多,顯然是新印子,這印子出現在樓梯這裏,也是因爲上下樓梯不太方便挨着牆走不小心摳的吧,那爲何不在這裏安裝欄杆呢,這棟房子也有了很長時間的曆史了,這麽長時間都不安裝護欄,他們家真是強悍,也不擔心小孩子亂跑。
“快,快電話!叫救護車!叫救護車!”張大叔的聲音。
我忍不住了,也蹬蹬蹬上了樓梯,“濃……”墨挂在嘴邊還沒出口就噎住了,隻見灑滿陽光的房間裏,張大媽躺在血泊裏,臉上定格着痛苦糾結的表情,眼睛瞪地大大的,頭歪着,看着我這邊,那已經失去光澤的瞳孔還寫着不甘,我的腳一癱軟,張大叔一邊搖着張大媽,一邊在對着濃墨大喊:“叫救護車啊!快打電話!”濃墨伸手探了探張大媽的鼻息。
“張,張大媽已經去了。”我嘴唇抖動地說出了這個事實。因爲,我隻看見了張大叔的身影亮點。濃墨點點頭。
他安慰張大叔說:“我們先報警吧。”然後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低聲呵斥我:“你進來做什麽?”我全身都在發麻,原來這個屋子真的出事了!張大媽她死了!她死掉了!我每天經過他們家門口的時候,她都會在門口坐着,或曬太陽,或乘涼,或給兒孫織毛衣,然後擡眼和我們打招。
“不不不!你們騙我!她沒死!小梅她沒死!”張大叔大嚎起來,這時樓梯那邊又上來了一大波人,都是村裏的,大家看到這個場面都驚愕不已。
“這是出了什麽事啊?”
“造孽啊!報警了嗎?”
“這是遭搶劫了吧!”我這才發現屋子裏的東西散落一地,抽屜都被翻出來了,床鋪也不整潔,這真的是遭到入室打劫了!可是……可是我們這裏很少會出事啊,我們這連雞鴨都未曾被偷,何況是入室搶劫呢!太殘忍了!
有人要去搬動張大媽,“等一下,先不要動。”濃墨把我擋在身後,不讓我看。“先找一塊紅布蓋上她的頭。”
我的頭開始發暈,靠在濃墨身後都力不從心,濃墨跟他們說完禁忌之後,回過頭來,咬破自己的中指,我心裏一跳,她就把中指塞進了我的嘴裏,一股鐵鏽味進入了我的口腔,我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就拔出手指,順勢把我拖上他的背,“你幹嘛?”
“别說話,閉上眼睛。”他命令我,聽他的聲音很嚴肅,我也不敢反抗,就乖乖趴在他背上,任由他背着下樓。
此間我一直覺得背後發涼,不知道張大媽的眼睛是不是還看着我這個方向,也就是門口。我索性緊緊閉上眼睛,什麽都不去想,看着就看着吧,那麽多人進去不都被她看了嘛,濃墨把我背下樓的時候,他突然加快腳步,“濃墨,怎麽了?”
話音未落,身後已經響起了爆竹聲,原來是要躲避這個……我還以爲又有什麽事情呢。
“奶奶,快倒一碗水來。”到家後,濃墨把我放到椅子上,我剛想睜開眼睛瞧一瞧,“等等,别睜開。”濃墨用手擋着我的眼睛,廚房裏響起了嘩嘩的水聲,“奶奶,不是接自來水,是井水!”
“我去。”舅媽的聲音朝院子裏去了。
“璇子的眼睛怎麽了?”家奶過來擔心的問,“又要蛻皮了?這才多久啊?我去拿剪刀。”
“不是蛻皮,奶奶,家裏的竈台上有香灰嗎?”
“家裏買了新的香爐,剛清理了。”
“璇姐。”思源也出來了,“濃墨哥,璇姐怎麽了?奶奶,璇姐怎麽了?”
“香灰,思源,你去土地廟請點香灰回來。”濃墨又吩咐思源道。
“好。”
“水來了。”舅媽打來了井水。
“嗯,放桌上,思源,你去你先去屋子裏看一下。”濃墨又改變主意了。
“啊?”思源不知道濃墨的意思,我也不明白濃墨的意思。
“快去。”濃墨放開捂在我眼睛上的手,“阿璇,别睜開。”
“嗯。”我表示知道,這時候,我的頭不僅暈,還有點隐隐作痛。
“額,好。”思源很聰明,他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麽,畢竟濃墨不會讓他做無用功。
家奶估計見我在敲打着頭,就過來扶住我的頭,“濃墨,璇子出了什麽事?”
“對啊,你到現在也沒說。”舅媽說。
“你們剛剛有聽到鞭炮聲嗎?”
“嗯,好像在村子前面,我還在想誰家在幹嘛呢,這跟璇子有什麽關系?”舅媽說。
“村口張家出事了,張大媽死了,目前看來是他殺,張大媽眼睛未閉,天門沖煞,方向東北,璇子陰性體質,進去受到了煞氣沖擊。”濃墨解釋了一下,原來如此,他不讓我進去是因爲有煞氣,他早就知道有問題,我的頭越來越疼,就像是被先人摸頭了一樣,一般遇到了先人被先人摸頭了,也會很暈,但是不像這種是生生的疼。
“秋梅去了?不會吧!”舅媽驚訝的說,“這個歹徒太可惡了,殺害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她對張輝可真是好啊!她前幾天還從大印醫館裏給張輝要了養生藥方呢!”
“玉芝,你去看看,去了解一下情況,看要不要我們幫忙?”家奶對舅媽說。
“好,你們照顧好璇子啊,濃墨,好好給璇子清掉煞氣,我一會兒就回來。”舅媽說完就走了。
“濃墨哥!我的房間裏竟然有一個香爐!”思源的聲音又驚喜又驚訝。
“快拿過來,倒一點進這個碗裏。”不知道濃墨做了什麽,當濃墨的手摸上我緊閉的眼皮時,我的眼皮顫了顫。
“阿璇,一會兒我會往你的眼睛上灑水,等我念到第三遍的時候,你睜迅速開眼睛。”
“嗯。”
“無垢破災火,仙氣養靈胎。”我的眼睛上落下清清涼涼的水點。
“無垢破災火,仙氣養靈胎。”我的太陽穴也被塗了一點水。
“無垢破災火,仙氣養靈胎。”第三聲剛落,我睜開了眼睛,頭像是被卸去重負般突然就輕松了,煞氣是……破了?
“濃墨,行了?”我求證道。
“破了,思源,你把香爐放回去吧。”
“破了就好!這香爐是從哪裏來的?”家奶問:“思源的屋子裏怎麽會有香爐?”
思源可能也知道這是件不能說的事,眼睛眨了眨沒說話,看着濃墨,濃墨把碗放在地上,“奶奶,我的職業經常需要這個,就放思源屋裏了。”
“額,對的,濃墨哥是跟我說過,可是我貪玩,給忘了!”思源撓撓頭。我知道,事情不是這麽簡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香爐應該就是土地廟的,土地廟那倆神仙和那條蛇還算是有舊情,我頂着蛇妖的頭銜去都沒事,如果……綠兒去拿的話,完全可以,而且說不定,他們還認識呢!綠兒在這屋子裏,肯定是知道濃墨的要求,她瞬間拿過來就行了,目前我隻能想到這種可能了。
“媽。”舅媽跑回來了,“很多警察在張家門口,張輝在不停地說着,他昨晚在朋友家喝酒,今天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了,還丢了十萬塊現金,連秋梅脖子上的項鏈都被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