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是墳頭土。”
“啊?”我差點吐血,我昨晚還用手……咦~媽呀~
“你家祖宗墳上的。”他淡定地喝了口茶。
“啊?”你還挖了我家祖墳?等等,我家?合着我們不是一家的啊?這家夥!
他指了指耳朵,表示我太大聲了,可是我真的太震驚啦,“墳頭土……可以辟邪?”這不是很恐怖的事情嗎?蓋在死人身上的土啊!我延伸了一下,“那是不是表示在野外撞鬼了,可以随便到哪座墳上摳點土呢?”這方法挺迅速的,就是太惡心了。
“自家祖宗的辟邪,不是自家的是招魂的。”
我默。
“還有,沒有适當的方法,瞎用也招魂。”
我更默。
“昨晚沒告訴你,外面可是傳開了,鄰村……要移墳。”
我,我默不了了!
鄰村的移墳事件一下子在小鎮炸開了鍋,那是個墳場古老,非常古老。很久以前并不屬于鄰村的,鄰村搬了過去之後,便成了鄰村土葬的專屬領地,那裏鬧鬼事件層出不窮,墳場那麽大,誰知道有多少鬼?墳場周圍分布着莊稼,一到下午四點就沒人願意幹活了,即使是夏天豔陽高照的大中午,也寒氣逼人。晚上更是沒人敢接近,住的近的人家,經常聽鬼半夜三更哭泣、打鬧、嬉笑……光聽着都滲人,所以那片墳場是出了名的鬧鬼地帶,現在竟然要遷走,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哦。
爲什麽要遷墳呢?因爲有人要投資建廠了,說到這裏,我真的相信很多學校啊、工廠啊以前是墳地的傳說了。投資人說了,隻要遷墳,錢不是問題,他就選中那塊地了。鄰村的大多數人是不同意的,畢竟他們的幾輩祖宗都在那裏啊,遷墳還要看天時地利人和,出了一點差錯就會帶來後患甚至波及後人,這可是大事,再多錢,那也是祖宗啊!不過也有少數人同意,遷走吧,太害怕了,估計這些同意的村民都是住村尾的,常年飽受折磨,苦不堪言,一聽有這把鬼帶走還給錢的好事兒,還不拍爪稱贊。
遷墳事件最終以大老闆的勝利而告終,因爲政府介入了,政府說,這是招商引資啊,我們好不容易招來的,你們怎麽能這麽迂腐呢?不遷墳怎麽建廠?不建廠怎麽解決勞動力?不建廠怎麽拉動地方經濟……你們這些目光短淺的人啊!于是,遷墳加補貼敲定!這又引起了一陣大騷動,遷墳啊!遷到哪兒啊?怎麽遷啊?小鎮上頓時熱鬧起來,好多年都沒新鮮事來炒一炒了,抓着個大的了,不得吵翻鎮。就連我們晚會的準備都受到了沖擊,因爲大家轉移注意力了……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遷墳事件不由地讓我懷疑,我沾染上的那一波鬼和這有關。首先,我那天晚上回家,他們匆忙趕的方向也經過鄰村墳場,再來,他們問我搬家的事情,應該指的就是他們自己,是他們自己不想搬家,也就是遷墳!我不知道鬼的本領有多大,可以知道陽間的多少信息,但是他們見過我,要說,土葬那也是好多年前了,還是鄰村,怎會知道我,問我還記不記得他們?那麽我以前一定是見過他們的,也就是說……我以前,至少看見過鬼!眼鏡是一回事,吊墜也是,我近視過,蛇吊墜換成了龍吊墜,這其中必有隐情,一這麽想,那值得懷疑的就太多了,大家都有意隐瞞,不過……有一個人可以給我答案。
我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撥通了費東喜的電話,那邊傳來她驚喜的聲音,“喲,小璇子啊,這百年難得一打啊!什麽風讓您記起學姐我來了啊?”
“作爲你最親愛的學妹,有點消息要跟你透漏。”
“什麽消息?”那邊的費東喜變得異常亢奮。
“星期日下午你們不補課吧,我們的小品彩排,査承彥也在哦~”
“在!哪!裏?!”電話那頭的嗓音可以穿雲入宵。
我們在小禮堂排練的時候,費東喜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璇子~”那聲音激動中帶有溫柔,溫柔中帶有婉轉,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或許我不該用這種方式讓她來的……
我和大家打了招呼,“你們先練着哈,我出去一下,一會兒回來。”
費東喜被我拉出去的時候,滿臉哀怨,“什麽啊,林璇!我跟你沒完!我是來看帥……”我連忙捂住她的嘴,往小禮堂外面拖。
“噓,我找你來是有正經事的。”
她看我認真的模樣,也就安靜下來了,“怎麽了?”
我故意讓聲音變得低沉,“或許,我不該叫你學姐,東喜,我們以前是同學吧!”現在想想,當初她是有意接近我要和我交朋友的,我們可能本來就是好朋友。
“什麽?璇子!你恢複記憶啦?”她顯得很高興,我猜的沒錯。
“我還沒有記得很多,家奶已經跟我說過了,可是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你能跟我說說嗎?還有,裴豐是不是以前就是我們的同學?”
“是啊,我,査帥哥,裴豐和你以前都是同學,哎喲,幸好你記起來了,你家奶說你大病了一場,不能受刺激,不讓我們跟你說以前的事,我都快憋瘋了!你都不知道我們以前有多好!我們同吃一碗飯,同穿一件……”她侃侃而談的時候,我掏出了脖子上的龍吊墜。
看到我的吊墜,她愣了愣,“咦,怎麽換了啊?我記得以前是蛇型的。”
我又從兜裏拿出了那天暗中藏起來的蛇吊墜,“是這個嗎?”
費東喜的視線定格在我手中的蛇吊墜上,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什麽,“你想說什麽?”我焦急地問。
她指着吊墜說:“這個,變得好渾濁,以前很亮的,還有這蛇的眼睛,也好像變小了,怎麽回事啊?你怎麽有兩條。”她笑嘻嘻地說:“你喊我來,是要送一條給我求婚嗎?”
“你記得清楚嗎?”
“我當然記得,你剛開始還不讓我摸,不過我纏了你幾次,覺得漂亮就多看了幾眼,那時是真的很透明!”她信誓旦旦地說。
“我以前有跟你說,這個吊墜是幹什麽的嗎?”
“辟邪啊!”她一口就答出來了,辟邪?真的是辟邪?是我告訴她的,那還有假嗎?
“我近視嗎?”我要确定那些眼睛是不是我的。
她點了點頭,我的心打了一鼓,“近視啊,不過過了段時間就沒戴眼鏡了,你說是在鍛煉自己的視力。”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以前……我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嗎?”
“你奇怪的舉動多了去了,你就是一奇葩,病秧子,請假都請出慣例了,後來你好幾次都猜到班主任來查班,幸好有你提醒,不然我就挨罵多少次了,還有還有,你打羽毛球都可以不看球的,感知能力超好!可建議你去代表我們班參加比賽又不幹,現在還管你班級榮譽來了,你這死丫頭!”她說着,戳了戳我的額頭。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蛇吊墜塞進兜裏,這個真的是我以前戴過的,而且我剛上初一的時候确實是近視,可過了段時間我就恢複視力不用戴眼鏡了,還有就是,我似乎身體非常不好,大病小病大假小假很多。
家奶啊家奶,你和大家瞞我的終究是瞞不住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可能當作不存在的,不可能什麽都沒留下,是不是你也知道我可能哪天會想起來,是不是你也擔心我想起來是早晚的事,隻是你想拖一時是一時?也許你是爲我好,可是我不想人生有缺失,我缺的不僅僅是一年,是十幾年,是好是壞,我都想了解,哪怕我在這其間殺人放火了也好。我揉了揉開始模糊的眼睛,又要戴眼鏡了嗎?真可笑,曆史又要重演了?
“哎喲,我上廁所去了,忙着來看帥哥,看把我給激動的……”說着她就要進去。
“等等。”我連忙拉住她,“那個……小禮堂廁所壞了,去教學樓吧!”
“林璇!你這死丫頭!讓我來吃這麽大的虧,跑那麽遠,你下次不補償我,你看我理不理你!”我捂着被震壞的耳朵,廁所的門上我很不厚道地在上面貼了“已壞,待維修”的字條,男女廁都貼了,鬼魂還沒處理,吓着人就不好了。
“大印!大印!”急促的喊聲從門外傳來,舅舅放下碗筷,舅媽迎出門去,家奶給濃墨夾了菜也站了起來,我和濃墨對望了一眼。
來人是村裏的陳大娘,她由舅媽攙着進來,舅舅趕忙上去扶,“大媽,什麽事這麽慌張?”
陳大娘因年老而身陷的眼窩淚水連連,“大印啊!趕快去看看你大叔吧,他疼啊!”陳大娘手握着拳頭,一拳拳地捶着心窩。
“大媽,你别急,我這就去!”舅舅說着就進屋去收拾行醫便箱了。
舅舅出門的時候,我以跟着學醫的借口也跟去了,順道拉上濃墨,我想知道陳大爺怎麽了,在我印象中,他是個很慈祥的人。
一進陳大娘的家,我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看來是病了很久了,慚愧,我竟然不知道。舅舅掀開裏屋的簾子,濃墨先跟着進去的,我跟在他後面,心裏忐忑着,他突然回過頭來,我一個沒注意,撞進他的懷裏,沒想到,他就勢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口,“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