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午睡一下就好。”
“你不吃面,我去煎餅子。”
家奶又要去忙活,我連忙攔住,“哎喲,家奶,我一點都不餓。”
“睡醒了吃個蘋果再上學吧。”家奶見我是真的沒食欲,隻好提議。
“嗯,我去睡了家奶。”躺在床上,我很快便睡着了。
我被一陣響動驚醒,不遠處的草叢裏有點黃色,斑點黃蛇!這是夢裏嗎?即使是夢裏,我已經很久沒有在夢裏見過斑點黃蛇了,我動了動手,身子就移動了一下,好吧,我現在是蛇身。我左右搖擺着遊過去,黃色往草叢裏移動了一點,咦,我要是能喊就好了,斑點黃蛇,你在天堂過得還好嗎?我想找你說說話,黃色越移動越快,我緊跟其後,突然我不能動彈了,一個黃色朝我撲過來,脖子上一痛,我睜開了眼睛,驚得一身冷汗,我回到床上了,那點黃色不是斑點黃蛇嗎?不是斑點黃蛇,那又是什麽?我後怕地摸摸脖子,痛感那麽切身……
我從書包裏掏出兩個蘋果,一個遞給濃墨,說:“喏,拿着。”
“怎麽了,從沒見你上學路上吃東西啊。”他說的沒錯,我在路上是從來不吃東西的,這點費東喜冒泡地稱之爲……裝淑女。
“中午沒吃飽。”我摸着癟癟的肚子,就好想吃東西,可是一想到那碗面,就……嘔~
他譏笑,“奶奶說你挺挑食的,不吃蔥、姜、蒜。”
“我又不是不吃菜,蔥姜蒜挑出來就好啦,隻是今天中午家奶是下面條的,裏面……放多了醋,吃吐了。”咦,越想越有想吐的感覺。
他突然停下來,皺着眉問:“你什麽時候開始不喜歡吃醋的?”
什麽時候?我想想……我一直喜歡吃啊。“我沒有不喜歡吃,我很喜歡吃啊。”
“喜歡到什麽程度?”他停下腳步,我一個沒刹車,他差點就撞我胸口了。
“就是……可以喝!”程度嘛,要怎麽形容,我會說我曾經倒醋弄得整碗面都是漆黑的麽,以至于舅舅讓家奶限制我吃太多,說對胃不好。
“那爲什麽會吐,隻是放多了醋就引起吐了,這種情況以前發生過嗎?”好像真沒有……對了,要是真放多了醋,面不黑啊!和我以前吃的都沒法比!這難道就是濃墨說的“飲食習慣的改變”?
“濃……濃墨……我好像以前不會這樣……”我驚慌了。
“我知道,你的蛻皮提前或者說是不穩定,都是蛇氣增多的緣故,阿璇,你最近蛇氣增多得太嚴重了。”他淡淡地說。
“吊墜是給你吸取蛇氣,防止你體内的蛇氣太多而造成身體上的變異的,可我看了你的吊墜,裏面的蛇氣似乎仍然保持那麽多的量,表面看起來,是吸不了多餘的蛇氣了,可是,師傅跟我說過,這吊墜之所以是蛇界聖物,就是它可以源源不絕地吸收蛇氣,可以保證蛇界的安全,以前,你體内的蛇氣隻是緩慢增長,而現在……因此,你體内的蛇氣仍在增多卻不能被吸收,我不能理解。”他一下子說了這麽多。
“蛻皮期混亂,舌頭能伸長,夜視越來越好,都是因爲蛇氣已經不能被吸收了嗎?爲什麽會這樣啊?”我呼吸急促。
“現在還找不出原因。”
我有點害怕,似乎想到了什麽……難道終究改變不了?我心裏像是栓了塊大石頭,“我怎麽了濃墨?你昨天看了我的吊墜……”我掏出吊墜,看着濃墨問他,“這吊墜告訴你什麽了?”他沉默了,我雖然有點清楚,可是我想聽到他證實。
他還是不說話,我急了,“濃墨,我是不是快要吃老鼠了?”
他:“……”
我更急,“是不是啊?你告訴我。我不要吃老鼠我不要吃!真惡心!”
他:“……”
我聳着他的肩膀,“你說話呀。”瓊瑤奶奶電視劇裏的經典動作。
他瞥了我一眼,“你想太多了,口味好獨特。”然後先跑了……
“最近啊,我們那裏常有蛇出沒。”我和濃墨一進班級,就聽到關于蛇的事情。
蛇氣增多,導緻我身體的變化,說不定也會導緻很多同類聞訊而來,“難道我們小鎮上不是一直都是很多蛇出沒嗎?”我說道,打消他們的疑慮。
那個同學走過來,對我說:“你有所不知,我們家周圍最近蛇多了起來,那晚晚就像開會一樣,下雨之前,螞蟻搬家見過吧?就跟那個差不多,看着多滲人啊!”這麽奇怪?有大事發生的樣子。
他攤開手裏的紙包,“所以呀,我就準備了這……”
“嘔~”刺鼻的味道直沖我的大腦,刺激着我的每根神經,從發根到每個細胞都在掙紮,我捂着鼻子沖了出去。
濃墨在後面解釋道:“她中午吃壞肚子了,聞到刺激性氣味,又引起不舒服了,沒事沒事,趕緊收好,回家再用。”
我在走道上透氣,裴豐也出來了,“你怎麽也……”
他不好意思道:“我也有點怕那個味道。”
接着,査承彥面色蒼白地走到那邊衛生間去了,他好像一直都臉色很蒼白,比我還白,白的都不太健康了。我的心裏不輕松,我不知道到底是因爲中午的面還是我真的怕硫磺的味道。
“你有心事啊?”裴豐問。
“你說,如果我除了表面,内部其他的都變了,會怎麽樣?”我試探道。
他說:“那麽璇子還是會愛笑、還是會愛吃馬齒苋嗎?”這個應該不會改吧,我點頭。他笑了,“那麽你當然是你,喜歡你的人還是會繼續喜歡你,你的親人朋友還會繼續陪伴你,你說會怎樣?”可是我真的變成蛇妖呢,我不敢想。
上課,濃墨給我遞來紙條:别多想。我寫上:真相,放學。
“林璇,你在幹什麽?上課不好好聽課。”我吓得手一哆嗦,紙條掉地上了,地理老師蹬着高跟鞋走下講台,我自動站起來,不知所措。
她說:“林璇,把紙條給我。”我手裏攥着紙條,緊張地看着老師,我不想給她,這樣會害了濃墨,還會被逼問是誰什麽事,要學小燕子那樣吞紙條嗎,我盯着老師,心想着:你不要過來,我不會給你的,不要過來,同時心跳急劇加速。
突然她本來氣勢洶洶的臉一下子松開了表情,眼睛變得沒有焦距,空洞極了。我吓得往後退,撞到了後桌,疼的坐了下去。
“老師,你該上課了。”我循聲望去,査承彥在說話,所有人都看向査承彥,他眼睛隻盯着看着老師,“你該上課了,你忘了嗎?”他又重複了一遍。
沒想到,接下來,讓所有人都驚奇的一幕發生了,老師回到了講台,眼神又恢複了清明,竟然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講課。我懷着忐忑的心情,上完課,一放學,我就纏着濃墨要真相。
“我差點就被老師逮到了,你還不說。”我氣鼓鼓。
他沒動,眼神犀利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你剛才上課,對老師做了什麽?”我做什麽了,我什麽也沒做啊,我還打算吞紙條呢。
“對了,我也想問你,剛剛老師怎麽了?她怎麽突然就好像忘了要懲罰我……”
他突然從我的脖子上扯下吊墜,“我已經聯系了師傅,在他來這裏之前,你什麽都不要做,知道嗎?”
“什麽都不要做……指什麽啊?”
他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說:“就是不要做奇怪的事,要是遇到無關地事情,不要去惹知道嗎?”
我抓住他的書包,“你老實告訴我,我的情況是不是越來越糟糕了?我怕醋味怕硫磺是不是因爲我快變成真正的蛇妖了?”
他看着我抓住他書包的手,低下頭沉默了很久,然後,他說:“阿璇,你怕嗎?”聲音如蚊,卻擲地有聲,一個音一個音地敲打着我的心。直到以後地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記得他說的那句,“阿璇,你怕嗎?”當然,這是後話了。
我抓住他書包的手滑落了下來,我慢慢轉過身去。雖然我知道,雖然我早就知道,終會有那麽一天,可是親耳聽到證實,我的心就像結了一層霜,彷佛以前的種種努力下才呵護出的一顆嫩芽,最後還是抵不過風霜的侵襲,我挺怕的,真的。人們常說,你的恐懼源于你對未知世界的無知。是的,我不知道我的世界會變成什麽樣,也不知道未來的我會變得怎樣可怕,還有别人對我的看法。隐藏在陽光的下的生活,隐藏在衆人目光下的生活,我過了這麽多年,真的很累,我想要是再堅持幾年,是會看見彩虹的,是可以和爸媽團聚的。可是,這一切的幻想也許隻能是幻想。
濃墨的手觸到我的臉,擦去我的眼淚,“阿璇,别怕。”那天濃墨帶我在湖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天快黑了才回家吃晚飯。他沒有安慰我,隻是那樣陪着我,仿佛他會一直陪着我,陪着我去面對那突如其來的災難,我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我知道,我變成什麽樣,親人都會一如既往地包容我陪伴我,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