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厲害的對手,轟炸機中隊困難重重。亨德森第一個被“零”式咬住,日軍飛行員憑直覺就感到他是個技術娴熟的老手,于是集中火力對他展開攻擊,槍炮射出的炮彈帶着縷縷白煙,不時在亨德森的機身周圍形成道道煙圈。
亨德森雙拳難敵四手,在“零”式進行第一次攻擊時,他的座機便起火墜落,第一分隊領隊格利登上尉立即從中隊長手中接過指揮權。
格利登在隊友中被稱爲“鐵人”,但行事并不魯莽,眼見“零”式的攻勢兇狠犀利,他便主動避敵鋒芒,率領中隊鑽入了雲層。
目标是航母,不是“零”式,“零”式正是急于護航,才會跳出來截擊。格利登再次發出攻擊信号,并率先從大約兩千英尺的雲層中沖殺而出。
時間趕得很巧,格利登在前,中隊的其餘飛機依次跟進,“飛龍”号航母正好處于他們的下方。
格利登和他的隊友們看到,“飛龍”的飛行甲闆呈淺黃色,整個甲闆閃閃發亮,除了中段畫着一個巨大的太陽徽,上面沒有任何僞裝。
拼盡九死一生,爲的就是絕殺它,飛行員個個心癢難耐,全體飛機陸續進入攻擊航路,投彈間隔爲5秒。
“零”式急忙尾追而至,在失去雲層保護後,有近一半“無畏”被“零”式擊落,但剩下的另一半仍然如同飛機的名字一樣,無畏無懼,勇往直前。
炸彈在“飛龍”兩側投下了一道漂亮的彈幕,密集的水柱和滾滾濃煙将這艘航母罩得嚴嚴實實。可是很快,“飛龍”就像一名有氣派的老演員出來謝幕一樣,又從煙霧中鑽了出來——連在“赤城”上觀戰的淵田都覺得奇怪,那麽多炸彈竟然一發都沒有命中,即便落點最近的兩發炸彈,也離它有50米左右,一發落在左舷外側,一發落在右舷外側。
美軍飛行員艾弗森中尉自濃雲中下滑後,便選擇了與大家都不太相同,或者說被大家忽視了的目标,他所攻擊的是“加賀”号航母。
“加賀”的飛行甲闆前後各有一個太陽徽,無上部結構,看上去要比同等級的美國航母短些、寬些。可能也正是出于這個原因,它沒有像“飛龍”那樣引起大家的關注。
艾弗森向“加賀”的尾甲闆扔了三發炸彈,這三發炸彈都差一點就命中,其中最近的一發離左舷艦艉僅20米。
炸彈雖沒能敲到航母腦袋上,可也把它給打急了,“加賀”像隻受了驚吓的猴子一樣,上蹿下跳,拼着命還擊,飛行甲闆上的對空火力幾乎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環形。
艾弗森猛地把飛機往上一拉,脫離了對空火力網,但随即就被一群“零”式給咬住了,這些“零”式攆在後面發了瘋似的猛追,一口氣追了30~40公裏,直到艾弗森鑽入雲層方告罷休。
艾弗森的座機被打得跟馬蜂窩一樣,連喉頭送話器都被打壞了。當飛機在中途島降落時,檢修人員發現機身彈痕累累,僅彈洞就多達259個,而且沒有副翼,隻有一個機輪,機修人員縱然見多了受傷的戰機,也不禁爲之愕然,他們實在難以置信艾弗森居然還能活着歸來。
16架“無畏”式,隻有8架返航,并且全都受了傷,有的當場就報廢了。這次攻擊雖未對機動部隊造成明顯損失,但也足以令南雲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他滿心能感覺到的都是越來越多的美軍攻擊機,就連美軍的“無畏”式似乎也從未離開過,仍在航母上空不停地呼呼盤旋。
戰場對最高指揮官的要求,通常不是上陣厮殺,而是冷靜思考,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南雲就算是定力再好,也已經冷靜不下來了。
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偵察機傳來情報,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甘利那裏音訊皆無。
7點58分,南雲終于收到了甘利傳來的無線電報告,他不看猶可,一看恨不得揭了對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