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珍珠港事件中,有5艘袖珍潛艇也參與了攻擊。袖珍潛艇又叫特種潛艇,每艘潛艇上隻能乘坐2人,它實際上沒有多少實戰功能。襲擊行動結束時,10名潛艇乘員中除1人暈厥被俘外,其餘9人全部陣亡。
戰後論功行賞,陣亡的9人被晉升兩級,并且追贈軍神稱号。淵田部隊死了55名飛行員,淵田要求授予同樣的晉級,政府卻不予批準,問爲什麽,回答是你們死的人太多了,封不起!
讓淵田更感氣憤的是,政府竟然把偷襲珍珠港的最大戰績——擊沉“亞利桑那”戰列艦歸功于袖珍潛艇。淵田都快給氣樂了,因爲那天他明明看到“亞利桑那”的外側還停靠着一艘油船,隔着油船,那小小的潛艇又是怎樣把魚雷射向戰列艦去的呢?
“亞利桑那”沉沒,那是我們轟炸機幹的!
死掉的飛行員如此被低估,對飛行隊的士氣是個不小的打擊,有的飛行隊長就一直在埋怨上面存心潑冷水,讓人幹活都提不起精神。
按道理,就算軍令部不去向政府争取,作爲聯合艦隊的一把手,平時“航空制勝”不離口的山本也得出頭說上兩句,但他似乎并沒有爲此做些什麽。
飛行隊是艦隊和航母的骨幹,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你是楚霸王,也得靠這兩隻膀子來幫你舉千斤鼎呢。山本對淵田曾有知遇之恩,也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人物,然而面對眼前的一幕,淵田實在難以掩飾自己的失望之情。
珍珠港事件及其之後的一系列勝利,确實讓山本的身上發生了一些極其微妙的變化。在這之前,他在實力上處于相對劣勢,所以敢于搏到底,他的那些戰術思想,“航空制勝”“航空優先”“大戰列艦無用”,一個比一個前衛,也讓他站到了戰術導新的最前沿。
可是在骨子裏,山本其實和大多數海軍高官一樣,仍然視戰列艦爲艦隊最重要,而不是航母。他說“大戰列艦無用”,在某種程度上,是因爲他的戰列艦不如别人。等到偷襲珍珠港,日本海軍的戰列艦占了優勢,把太平洋艦隊的戰列艦都給擺平了,山本的心态才跟着變了。
每個人都可能走向自己思想的反面,盡管山本不願承認,或暫時還沒覺察出來,但他已經爲自己更換了旗艦,這就是剛剛下水不久的超級戰列艦“大和”号。“大和”于1937年動工,前後四年之功才得以建造完成,無論在體量、排水量、速度還是火力上,都超過了以往的“威爾士親王”“亞利桑那”,就連德國人曾引以爲豪的“俾斯麥”與之相比,也成爲上不了台面的貨色。
“大和”攻防兼備,你說攻,它的一發炮彈就有一噸半重,士兵可以在炮膛裏爬進爬出。你說防,船舷鋼甲厚度近半米,被稱爲是“永不沉沒的大和”。
由此,雖然山本常把航母和航空兵挂在嘴裏,但誰都能看得出,他對“大和”才真正滿意。自從有了這艘超級大艦,山本就不再遠行,出外打仗主要靠南雲所指揮的航母特混艦隊,日本人稱之爲機動部隊。
但對山本的非議也由此而起:要麽你就像尼米茲那樣遷到陸地,以便掌握全局,要麽就向你的偶像東鄉平八郎學習,遠赴重洋,親臨前線,在機動部隊進行指揮,老是這樣不緊不慢地蹲在家裏,算怎麽一回事呢?
不知道此類閑言碎語有沒有飄進過山本的耳朵,人們看到的隻是,山本把包括“大和”在内的七艘戰列艦當棺材本兒一樣,全部集結于日本濑戶内海的柱島錨地,直到中途島作戰之前,所有這些軍艦都停泊在柱島一動不動,似乎是天塌下來,都準備靠這七個“壯漢”給撐着。
時間長了,海軍軍官們幹脆把聯合艦隊司令部也稱作“柱島”,一些艦載機的飛行員則以諷刺的口吻,把這些戰列艦部隊叫作“柱島艦隊”。
淵田對此百思不得其解:“‘柱島艦隊’每天都在練習炮擊,可我不知道他們的炮口打算朝向哪裏。”
太平洋艦隊的戰列艦銷聲匿迹,那是被炸沉了,沒辦法;但“柱島艦隊”竟然也靜止不動,那效果豈不跟被炸掉了一樣?
有時淵田和他的那些飛行員甚至有一種錯覺,以爲山本是不是要發揚他的武士道精神,等尼米茲将珍珠港事件中受創的船隻全部修複好,再擺好陣容對決?可看山本的樣子,好像又沒那麽君子。
在淵田看來,應該把“柱島艦隊”與南雲的機動部隊合并起來,以航母擔當主力,以戰列艦進行支援,揮戈向東,那樣的話,說不定早就把太平洋艦隊給打得灰飛煙滅了。
當然,這事其實也不能全怪山本,他的“東進計劃”老是批不下來,要讓他在“西進”“南進”中就投入“柱島艦隊”,他又舍不得,覺得太過浪費。
等現在倒是能夠“東進”了,但是不是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