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一個月的時間,嘉成帝葬入皇陵,蒼冥絕将整個皇宮整頓的有模有樣,甚至加強了很多嘉成帝在位時想不到的東西。
朝中的大臣中蒼穆修的黨羽已經被連根鏟除,剩下的都是蒼冥絕親自提拔起來的老臣,他對他們十分信任。
更重要的一件事是晟舟國和蒼葉國交好,主動進貢,蒼冥絕作爲回應,也送去了一些蒼葉國特有的東西,永保兩國交好。
朝政算是慢慢地穩固下來,一切都在步入正軌。
蕭長歌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邊疆傳來臨王的死訊,是在路上偶遇劫匪,被劫殺緻死。
此時她已經走不動路,聽見這個消息不免有些悲傷,隻是不想傷到肚子裏胎兒,所以嘗試去忘記。
宮裏的穩婆說了,這個時候最好是深居簡出,連日來她都躺在床上,快憋死了。
這天下午天氣好,她讓天喜在外面院子裏放置了一個搖椅,又把她扶了出去,太陽照耀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她捧着一本醫書懶懶地看着,肚子的豆芽不時地踢她,她索性把衣裳撩開,用手去感受那凸起的小手和小腳。
突然,身邊一個人影覆蓋下來,黃色的衣袖閃過她的眼前,略帶微繭的大手覆蓋住她的手,随着她一起感受嬰兒的胎動。
“孩子這麽活潑好動,像你。”蒼冥絕的嗓音低沉沙啞。
“男孩才會這麽活潑好動。”蕭長歌辯駁。
“男孩女孩我都愛。”
他喜歡女孩,而她想要爲他生個男孩,兩人說起這個話題,時常吵得不可開交,最後認輸的一定是蒼冥絕,還得好言好語地哄着。
蒼冥絕讓人搬了一把椅子來,陪着她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秋日的陽光正濃,透過層層樹葉掃在兩人的臉上,鋪灑一層金色的光芒。
“最近怎麽了,精神不佳?朝堂的事情讓你煩心了?”蕭長歌用手撫摸他的臉,又瘦了。
蒼冥絕抓住她的手,隻是搖了搖頭。
他不想說是因爲那些大臣急于讓他選妃的事情,皇後之位空懸,底下的大臣各個眼紅,迫不及待地要把府上的兒女送來選秀,好謀個國丈當當。
日日上朝都有這些奏折,讓他趕快做決定。
隻是蕭長歌才是他愛的人,皇後之位隻能是她的,隻要等到孩子落地的那一刻,他就會即刻頒布那道聖旨。
是給她的承諾,也是給自己的承諾。
“難道是因爲臨王的死訊?”蕭長歌胡亂猜測。
他卻忽而睜開眼睛,皺眉:“我不是吩咐過不許讓人告訴你嗎?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懷着孕,怎麽能聽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是……宮中這麽多人,我想不知道也難啊……”蕭長歌幹笑,沒想到随口一句話,讓他大動肝火。
“這些人成日無事,隻知道在背後嚼舌根,劉風,你去……”蒼冥絕正想好好地端正一下宮中的不正之風,喚來自己的貼身太監。
但是卻被蕭長歌抓住手:“我也沒出什麽事,算了算了。”
她心善,見不得底下的人挨罰,蒼冥絕知道。但是後宮也确實該好好整頓整頓了,近日來,總能聽見一些關于她的流言蜚語,他擔心傳到她的耳裏,她會多想。
“好,你說什麽我都聽着。”蒼冥絕寵溺地看着她。
蕭長歌發現,在她的面前,他從來沒有提過朕這個字眼,也從沒有在她的面前擺過皇上的架子,更多時候,都是她在欺負他。
她置之一笑,眼睛卻偷偷濕潤。
晚上的時候,蒼冥絕一并懲罰了宮中那些多嘴多舌小太監和宮女,不過并不讓蕭長歌知道。
他想給她一個溫馨的家,而不是個叫做皇宮的地方。
蒼葉國桓昭一年冬。
又是一年寒冬,京城郊外野林萬木凋零,光潔樹幹随風搖曳,有風吹過是一陣寒風刺骨,京城大地銀裝素裹,白茫茫雪花甚是耀眼明目,天際偶爾跳出一輪暖陽,轉瞬消失不見。
蕭長歌全副武裝,這幾日是她快要臨盆的日子,蒼冥絕早早地就安排了數名穩婆在後宮中待命,需要用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敢離開半步,以至于這幾日的早朝都沒上。
“你這樣陪着我,大臣們不會有異議嗎?”蕭長歌躺在搖椅上,身上搭着厚厚的毯子。
“我陪自己的娘子,他們敢有異議?我定割了他們的舌頭。”蒼冥絕這幾日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似乎有些煩躁。
或許是因爲蕭長歌快要臨盆,心裏擔心又緊張,日日不得安枕,夜裏也不敢睡的太死,常常她哼一聲都緊張地看着她,直到确定她沒事才放下心。
“你是皇帝,他們當然不敢說你,我說的是我,你不上早朝是爲了我,他們心裏定罵我紅顔禍水,狐媚惑主。”蕭長歌把玩着自己的頭發,時不時看他的臉色。
“誰要是敢這樣說你,但凡讓我聽見,我定不會饒過他。”蒼冥絕聲音驟然冷卻下來,忽而又笑,“不過你倒真是個禍水,要不然我也不會待你這樣。”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停頓下來,目光深情地看着她。
自從懷孕後,她的身材更加圓潤起來,尤其是胸前更加波瀾壯闊,他一隻手都抓不過來,不過這也是爲了他們将來的孩子做準備。
“你,你也這麽覺得?”蕭長歌瞪他,“明天你給我上朝去。”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中間,伸手撫平她微皺的眉頭,淺笑:“上什麽朝啊……這麽冷的天,我更願意待在這裏陪你。”
“荒廢朝政是不好的,你不是時常說要約束、克制自己,處處謹慎小心,怎麽現在反倒相反了?”蕭長歌不滿地嘀咕着,就是不願他成日無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頭疼。
他抓住她的手,态度有些軟:“不就是這幾天嗎?沒多大關系,我早就把一個月以後的朝政處理了,要是有緊急的事情,他們還是可以直接進宮找我,不耽誤正事。”
聽他這麽說,是沒有轉寰的餘地了,蕭長歌微微歎息,正想說些什麽,突然間,她擰着秀眉緊抓住他的手。
“長歌……怎麽了?是不是要生了?”蒼冥絕被她突然間的表情吓得三魂七魄都沒了,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撞。
“我去叫穩婆來……”蒼冥絕六神無主,正準備喊宮女過來,卻聽見那人壞笑的聲音,原來被耍了。
蕭長歌笑的眼睛變成一輪彎月,直勾勾地盯着他。
肚子平靜無瀾,沒有任何問題。
“你騙我?我都被你吓死了,以後别開這種玩笑了,我可不想孩子出生後沒爹。”蒼冥絕臉上怒氣沖沖,微眯着雙眼瞪她。
蕭長歌還在笑:“誰知道你這麽好騙……”
聲音戛然而止,肚子卻在這個時候陣痛起來,一陣比一陣更急的痛感傳來。
她臉色微微蒼白地抓住他的手:“現在,好像是真的了……”
“長歌……”蒼冥絕斂着眉頭,轉身叫來不遠處伺候的宮女,讓她們準備生産的東西。
所幸穩婆就安排在不遠處的别苑裏,很快就能趕到。
蒼冥絕一把抱起沉重的蕭長歌,進了裏屋,手忙腳亂地不知道應該做什麽,在她身邊愣了很久,聽着她疼痛的喘聲,心砰砰地跳着,恨不得能夠爲她受痛。
“長歌,很疼嗎?”他的表情似乎比她還疼,揪心地看着她。
蕭長歌說話的力氣都沒了,肚子折磨着她,蒼冥絕的表情讓她哭笑不得,額頭上落下鬥大的汗水,拼命地搖頭。
這時數名穩婆匆匆趕來,一見蒼冥絕還守在裏面,立即上前把他推出去:“皇上,皇上您是不能待在這裏的,這不吉利,您還是到外面等着吧!”
“什麽吉利不吉利?她在爲朕生孩子,朕還不能待在這裏嗎?”蒼冥絕聲音冰冷萬分。
幾個穩婆面面相觑,還是強撐着對他解釋,幾個穩婆左一句又一句,對他說着孕婦生産的道理,把蒼冥絕的耳膜都快吵破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後被關在了門外。
在外面等了很久,天都快黑了,蒼冥絕趴在門邊聽,隻聽見幾個穩婆一直在說“用力用力”,以及蕭長歌斷斷續續的哭聲。
他捏緊拳頭,恨,真恨自己什麽忙都幫不上。
終于,在晚間時分,裏面終于傳來嬰孩的哭聲,他的心驟然落地,猛地踹開門進去,一陣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皇上,是個小皇子!”
“皇上,這是個小公主。”
兩個穩婆抱着兩個小小的身子走到他的面前。
兩個?一個皇子一個公主?
蒼冥絕匆匆看了一眼,便走到内室。
蕭長歌累極了,閉着眼睛,聽見腳步聲,還是睜開眼睛,沙啞着聲音問他:“看到了嗎?像你還是像我?”
蒼冥絕根本沒認真看,一心隻記挂着她,随口答道:“一個像你,一個像我。”
有穩婆把孩子放到她的身邊,白白嫩嫩的小臉還睜不開眼睛,吮吸着手指,好像吮吸着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
蕭長歌把孩子往他身邊推了推,他面色怔怔地抱着兩個孩子,姿勢怪異僵硬,不過眼睛裏滿是寵愛。
好像,一輩子就是這樣子的吧。
孩子出生後,蒼冥絕昭告天下,冊封蕭長歌爲皇後,并且不選秀,不納妃,今生隻有蕭長歌一個皇後。
之後不久,爲了蕭長歌的興趣愛好,又專門開設了女醫堂,冊封蕭長歌爲堂主,專門收女徒,治盡天下奇病,研制天下奇藥。
日子一天天過着,平靜又充滿樂趣。
後來,蒼冥絕又荒廢了一段時間的朝政,陪着她去了疊谷。
那時,兩個孩子已經能走路了,邁着歪歪扭扭的步伐跳下馬車,第一次出宮見到外面的世界,興奮得不行,在山林間跑來跑去。
“小花?”明溪在不遠處對她揮手。
進了疊谷,他們才發現,阿洛蘭和明溪已經成親,并且阿洛蘭也已經有喜,再過不久就要臨盆,真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