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也不太平,葉皇後宮中不知多久沒人踏足,就連嘉成帝近日也甚少踏進後宮。
宮女采了紅梅進來,葉皇後修剪紅梅上的枝葉,慢慢地讓它形成一個輪廓,使枝葉和花更加整齊。
“皇上最近在做些什麽?”葉皇後一面低頭修剪,一面問道。
宮女原是她的探子,見她問話,立即回道:“回娘娘,皇上今日一直在禦書房中批閱奏章,很少出門。”
批閱奏章?到底有多少奏章需要日日批閱,難道不知這後宮應該雨露勻沾。
隻不過她沒有了話語權,她除了虛有皇後的名頭,實際上,什麽都沒有。
“罷了,你去找太子進宮,很久未見太子,本宮倒想和他說說話。”葉皇後笑道。
這個孩子,平日裏總是找不到他,最近這幾日又不知道在做些什麽,竟然很少前來請安。
聽說昨個溫王的王府被人尋仇,皇上派了太子和冥王前去查案,可是倫王一事爲何沒有了動靜?
葉皇後百思不得其解,隻好讓人去請太子前來。
進了熟悉的皇宮,葉皇後正在正堂裏面修剪花草,紅梅鮮豔的顔色看起來十分好看,讓葉皇後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
“兒臣參見母後。”太子行了一禮。
“起吧,過來坐。”葉皇後對他招手,轉而對身後的宮女道,“你們都出去,本宮和太子說話,不要讓人進來。”
宮女立即出了門,房間裏面沉靜而又溫暖,葉皇後的臉上出現焦急之色:“皇兒,你最近是怎麽了?我們做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還出去抛頭露面的?不是讓你在太子府中稱病嗎?”
“母後,兒臣一直都在府中,可是前幾日溫王竟然對兒臣下手,把兒臣逼迫到城外的一處斷崖,企圖殺死兒臣,後來是冥王出現才救下兒臣。”
太子将錦瑟的事情隐瞞起來,沒有全部告知。
若是葉皇後知道了他和錦瑟還有來往,必定會阻止他尋找錦瑟,錦瑟是爲了他而墜崖,他不可能放棄尋找她。
“什麽?”葉皇後雙目圓睜,情緒激動地站了起來,“溫王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對你下手?但是冥王爲何會救你?”
她和蒼冥絕不共戴天,太子和他更加沒有往來,他爲何會貿然出手相救?
太子猶疑地看向了葉皇後,頓了頓,還是道:“母後,那次蒼冥絕救出兒臣之後,對兒臣說出了當年事情的一些事實,兒臣覺的母後也應該知道。”
當年的事情?葉皇後冷笑一聲,無非是爲了她縱火一事。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那麽提起當年的事情又有什麽意義?
“我倒要聽聽他是怎麽說的。”葉皇後嗤笑一聲。
看着葉皇後不屑的眼睛,太子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當年那件令人震撼的事情,她是否會有一點的懊悔?
太子開口,毫無保留地将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了葉皇後聽,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眼睛,看着她明顯的變化。
葉皇後手指緊緊地掐着自己的衣裙,唇邊那一抹刺目的冷笑最終消失不見,聽着太子的話,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從前到底做了一件怎麽樣的錯事。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她相信多年的段貴妃?
她緊緊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頭疼欲裂。
放在桌子上的手臂猛地将上面的紅梅掃落在地,發出“啪”一聲刺耳的響聲。
太子見她情緒失控,立即上前按住她的身子,在她耳邊低聲喚道:“母後,你怎麽了?來人,快來人!”
葉皇後的手指緊緊地攥住太子的手臂,指甲深深地扣進他的肉裏,蒼白的嘴唇裏似乎要說些什麽,始終沒有說出口。
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太醫診斷了脈搏,對太子道:“皇後娘娘的頭風是很早就有的症狀,在加上最近憂思過度,夜不能寐,才導緻身體虛弱。待微臣開兩副藥給皇後娘娘,服用幾日便好。”
太子松了一口氣,看着葉皇後蒼白的臉,心裏知道她爲何憂思過度。
左不過是爲了倫王的事情,可是就算是,也不會引起頭風啊。
“太醫,那母後的頭風又是何時有的?”太子開口詢問。
太醫回道:“皇後娘娘的頭風并不嚴重,隻是偶爾才會發作,但是一定要多加克制情緒,不可太過激動。”
太子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李太醫一直都是葉皇後身邊的太醫,怎麽連一句實話都不肯說?
“本太子問的是,母後爲何會有頭風?何時有的?”太子怒聲質問。
太醫猶疑了一下。
就在太子情緒快要發作之時,旁邊的宮女突然上前說道:“回太子,奴婢一直照顧着皇後娘娘,娘娘的頭風是在冷宮時才有的,那時候太醫前來也是草草了事,後來娘娘的頭風便越來越嚴重。”
原來是在冷宮的時候,太子的手越攥越緊。
“母後在冷宮時,是誰照看的?”太子語氣突然冷冽起來,聲音裏沒有一絲情緒。
“是,是……”宮女還沒有說完,床上便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本宮什麽事都沒有,身子骨還熬的過去。”葉皇後慢慢地支着身子坐了起來。
她的身體什麽時候虛弱到這個地步了?竟然會受刺激暈過去?
方才的話還沒有結束,她還想知道後面的事情,打算怎麽對付段貴妃。
讓她逍遙了這麽久,也該想個辦法讓她承受自己所做過的事情了。
“你們都出去。”葉皇後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母後,你的身體受得了嗎?”太子上前一步,扶住葉皇後的身子。
她擺擺手:“我沒事,現在你打算和冥王一起對付段貴妃和溫王是麽?”
太子知道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她,點點頭:“是,所以查案的時候,我們會将當年的事情一起抖出來,勢必會涉及到母後,到時若是有什麽事情,兒臣都會一力承擔。”
他絕對不會讓葉皇後因爲這次的事情而再次進冷宮,當初都是爲了自己,現在他也會爲了她承擔起一切。
“皇兒,母後的心思隻爲你,隻要你好好的,母後就心滿意足了。”葉皇後淡淡笑道。
她的希望都寄托在太子的身上,有朝一日要在他們的身上做出選擇,她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
蒼冥絕那個人,心思太過深不可測,和他打交道,并沒有那些簡單。
到了必要時候,她會想盡辦法除掉太子身邊的一切障礙。
隻要太子能夠順利登上皇位,這樣,就算讓她死,她也甘願。
冥王府書房。
書房裏面靜谧一片,隻有毛筆刮過宣紙的沙沙聲,蕭長歌低眉順眼地書寫着什麽。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總算得了空,趁着現在還算有時間,給疊谷中的秋莫白寫一封信。
突然頓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轉身去身後的書架上找一樣東西。
記得從前住在冥王府的時候,她在這個書架上面放過一封信,是她的母親寫的,當初偷偷地從蕭府帶了出來。
可是,爲什麽不見了?
“在哪呢?”蕭長歌低聲嘀咕了一下。
踮着腳尖往最上層的書架上摸去,不管怎麽摸都摸不到。
算了,還是站上去找找看。
蕭長歌踩上椅子,在最頂端的位置依舊見不到那封信,難不成是她記錯了?
自己并沒有把那封信帶出蕭府?或者是在路上掉了?又或者帶出來了,根本沒有放進書架上?
摸着摸着,果真是沒有,正想轉身下來,可是腳卻突然踩了一空,整個人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但是,卻沒有預知的疼痛,一雙強有力的大手從自己的腰身穿過,将她緊緊地抱着。
蕭長歌心驚肉跳地松了一口氣,有些劫後餘生地看着蒼冥絕,沒想到每次在她危險的時候出現的人,都是他。
“怎麽這麽不小心?”蒼冥絕似乎比她還更緊張,慢慢地把她放了下來。
蕭長歌扯出一個笑容:“找個東西,結果發現不見了。”
“是不是找一封信?”蒼冥絕仿佛什麽都知道一般,淡然開口。
“你知道?你見過?”蕭長歌挑眉問道。
“在我這裏,當初我見到的時候,以爲蕭府的人會過來搶,所以放到了暗格裏,你要它何用?”蒼冥絕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蕭府的人爲何會搶那個東西?
“從疊谷出來,還未曾給外公寫過信,所以打算給他寫封信,順便把我娘留下來的那封信一起給他寄去。”
蒼冥絕點點頭,原本也沒有什麽,當初帶回那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蕭長歌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外公。
他早就已經知道了秋莫白的下落,隻不過一直沒有對她說而已。
他沒有安全感,擔心那時候把事情告訴給她,她會選擇去尋找秋莫白,而忘記了他……
“我拿給你。”蒼冥絕起身去往書桌的方向。
現在的他,根本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當蕭長歌已經找到自己親人,卻依舊選擇回到京城,他的心裏便知道,自己于她來說,是個比親人還重要的存在。
看着那封舊的有些發黃的信封,蕭長歌微微一笑,把它整齊地碼了起來。
看着她就要把封信卷起來,蒼冥絕疑惑地問道:“難道你不看一眼嗎?”
“我看過了。”蕭長歌理所當然地回道。
看過了?那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存在一個親人?
爲何她還能這麽淡定地不去尋找?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外公還活着,沒想到他竟然還救了我,或許這就是緣分吧。”蕭長歌把信卷進去,一面說道。
“那你爲何……”蒼冥絕一雙劍眉微微皺着,沒有再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