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約定的時間,綠沅居的上空突然傳出一聲鹦鹉的叫聲,蕭長歌頓時了然,這是她和蒼冥絕約定好的暗号。
此時響起,那就說明了他已經到了溫王府。
“賽月,你去漣浮苑的門口守着,若是見到溫王從裏面出來,立即到後門處找我。”蕭長歌一邊收拾着桌上的畫像,一邊道。
賽月點點頭,立即沖了出去。
這邊,蕭長歌披了件衣裳,從房間的窗戶拉了一根繩子,跳了下去,平穩地落地之後,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後門的方向。
就在她的身影沒入後門的黑暗時,身後突然走來了兩個丫鬟,一高一矮的身子顯得十分差距。
“嬷嬷,這麽冷的天怎麽還會有人出來?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那個丫鬟有些不耐煩地唠叨着。
她身邊的嬷嬷想來也是好性子,并沒有對她的這番言論說什麽,隻是淡淡回道:“别亂說話,王妃讓我們看着和瑟公主的一舉一動,我們就不能馬虎,若是沒有完成事情,你也知道王妃的脾氣。”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那個丫鬟立即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在綠沅居的周圍繞來繞去。
後門處早就有人等候于此,蒼冥絕看着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匆匆跑來,立即從圍牆的高處跳了下去,緊緊地環住了蕭長歌的腰身。
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蕭長歌隻覺得身子被人緊抱着,一個翻身的刹那,人便已經坐到了高牆的頂上,腳下是一片發白的雪花。
這速度快的讓人看不清,反而有些暈眩。
“你真是吓我一跳。”蕭長歌松了口氣,有些嬌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蒼冥絕順手将她的小手緊緊地握住,放在自己的大手裏緊緊地包裹着,略帶微繭的大手摩挲着她的小手,溫暖的感覺瞬間充滿她的心間。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想抱抱你。”蒼冥絕一把摟住了蕭長歌的肩膀,将她整個人都拉進懷裏。
依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仿佛什麽煩心事都消失的一幹二淨,蕭長歌貪戀這個溫暖的懷抱,隻是此時不能光明正大地依靠。
“這是畫像,賽月的畫工一流,看上去一點出入都沒有。”蕭長歌從你自己的懷裏拿出了幾卷的畫像。
蒼冥絕順勢收進自己的懷裏,淡淡地笑了:“你沒見過我的畫工,那才是一流,不過可惜的是,我隻會畫一個人。”
蕭長歌懶洋洋地窩在他的懷裏,沒有思考,接着他的話頭便道:“是誰?”
那頭沒有說話,蒼冥絕的下巴抵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短短的胡須蹭着她的脖子,讓她不自覺地縮了縮。
“那個人剛才問我是誰。”良久,他才蹦出這麽一句話。
蕭長歌怔了一下,顯然反應沒有他的話來的跳躍,理了理思緒,突然明白了什麽。
真是,這人一點都不浪漫,就連說兩句情話,都拐着彎。
不過隻要有他在這裏,就滿足了。
外面的多少風霜雨雪,都有他爲自己遮着擋着,前路多少艱難險阻,兩人都會一起想辦法度過。
“好啦,我該回去了。”蕭長歌從他的懷裏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雪花。
那邊溫王已經到了漣浮苑,憑着他對葉霄蘿的厭惡,今晚不一定會留在那邊,雖然有賽月在那邊站崗,但她還是不放心。
“好吧,我也該走了。”蒼冥絕站了起來,扶住她的身子,一轉身的功夫,便将她帶到了地上。
平穩地落在雪地裏,蕭長歌漸漸松開他的手,難得今日沒有拖着自己多說幾句話。
“小心點。”蕭長歌朝他擺擺手,頭也不回地回去了。
她知道,蒼冥絕定然會在她的身後看着她消失不見才會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沒入黑暗,蒼冥絕才回頭,後門外面的江朔已經準備了馬車等着,看着蒼冥絕過來,立即掀開了簾栊。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蒼冥絕的聲音從馬車内傳來。
江朔點點頭,轉身上了馬車,抓住缰繩之後才回道:“已經處理好了,沒人見到我。”
江朔勒緊缰繩,策馬騰飛起來,馬車在冰冷的雪地裏慢慢地行駛着,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有沒有留下溫王身邊人的記号?讓她誤以爲這件事情是溫王派人做的。”蒼冥絕的聲音再次從馬車内傳來。
江朔答道:“在她落水之後我特地提到了溫王的名字,她應該能聽見,之後便故意将府裏的人引到了院子裏,在人來之前,我就離開了。”
聽到他的回答之後,蒼冥絕才點點頭,這件事情能夠讓葉霄蘿對溫王産生懷疑就夠了,他們之間的感情的破裂,才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回了房間,外面一片安靜,蕭長歌聽了一會,并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想來溫王應該會留在漣浮苑。
漣浮苑内,大夫才離開沒一會,溫王的身影便走了進來。
可是平日裏巴不得他前來漣浮苑的葉霄蘿,此刻見到他就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整個人暈暈乎乎地倒在床上,渾身冰冷。
溫王竟然也覺得有些奇怪,上前冷然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就落水了?”
葉霄蘿緊緊地裹着被子,腦袋一直都是方才在冰冷的水裏,全身麻木的感覺,直到現在她也沒有回過神來。
旁邊的丫鬟見葉霄蘿沒有說話,連忙回道:“回王爺,方才王妃睡不着就想起來走走,正繞過旁邊的水塘,沒想到就掉了下去,等我們聽見生意去的時候,王妃已經被凍的不成樣子了。”
葉霄蘿身邊的東雲倒是個聰敏的女孩子,連忙制止住道:“咱們王妃腿腳利索,雙眼清明,任憑是再大的雪也不會摔到水塘裏去,還望王爺明察。”
隻是如今東雲才說了幾句,那邊閉眼沉思的葉霄蘿便睜開了眼睛,低沉沙啞的嗓音呵斥道:“東雲,不要亂說話,是我自己不小心落水了,我很困,你們都出去吧。”
東雲眉頭一皺,不明白葉霄蘿此話是何意,平日裏他們都是這樣配合的,爲何今日不同了?
不過葉霄蘿自然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是她一個下人能夠左右的,身子一躬,便帶着房間裏面的丫鬟們走了出去。
房間裏面頓時安靜下來,溫王立在她的身邊,越看她越覺得不對勁。
平日裏她巴不得自己前來,在漣浮苑裏多待一會,爲何今日他來了,她卻連一眼都不看自己呢?
“身體好些了沒?喝完了嗎?”溫王試圖前進一步,坐到她的床邊。
可是腳步才小小地挪動了一步,葉霄蘿便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暗啞着嗓音阻止他。
“你别過來,你出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溫王的腳步立即頓住,臉色有些尴尬,不過很快明白,往前走了一大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葉霄蘿,你這又是玩什麽欲擒故縱的把戲?我不來,你拼命地叫我來,我來了,你又叫我離開,你以爲我有這閑工夫陪這個?”溫王冷笑一聲。
原來,在他的心裏,她僅限于此。
隻是一個會絞盡腦汁,想盡辦法來對付他的女子!
夠了,真是夠了。
今夜落水時,她分明清楚地聽見一個聲音說事情已經完成,趕緊回去禀告溫王,隻是現在看溫王的表情,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她到底還要怎麽做,才能夠挽救這段已經支離破碎的愛情?
什麽欲擒故縱,什麽橫刀奪愛,到底是誰傷害了誰?
強忍住眼睛裏面的淚水,葉霄蘿指着門口,用自己最冷漠的聲音道:“不管你怎麽想,請你出去,我隻是想一個人待一會。”
溫王臉色驟然變色,很想狠狠地扣住她的下巴,可是,在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時,這種想法頓時消失不見。
“葉霄蘿,不管你玩什麽把戲,既然你今天落水了,那我就在這裏陪你一個晚上,明天我會去查清事情的真相。如果你膽敢自導自演演一出戲給我看,後果自負。”
溫王冷冷地警告完,轉身讓東雲把小隔間收拾好,這才蓋上被子休息。
自導自演?葉霄蘿眼底裏的希望再次泯滅了一分,到底是誰在自導自演?
“蒼雲寒,我真的不想再跟你吵架,事情怎麽樣你的心裏都有數,爲何要這樣咄咄逼人?”葉霄蘿忍住頭痛欲裂的感覺,完整地說完了這句話。
再次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喂,蒼雲寒?”葉霄蘿皺着眉頭喚道。
他該不會真的要這樣子睡一個晚上吧?
他是堂堂皇子,怎麽能夠屈身睡在小隔間?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沒有要睡到床上的想法。
“恩?”溫王不清不醒地随便回答了一下,卻不知是醒的還是睡的。
“你還是回去睡吧,這裏有東雲照顧我就行了。”葉霄蘿再次說了一句話。
空氣中沉默了良久,溫王顯然累的不想動彈,卻還是低低地“恩”了一聲。
葉霄蘿強忍着身上發麻的感覺,摟着被子坐了起來,看向了他的方向。
果然是睡着了,在綠沅居沒有休息好嗎?還是白天太累了?
也是,綠沅居那人不把他榨幹是不會罷休的,若不是今晚因爲她的事情過來一趟,恐怕又是翻雲覆雨的一夜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知道是他派人将自己推下水,卻對他一點都恨不起來。
甚至,還有點期待他在這裏睡到天明的感覺。
葉霄蘿有些煩躁地摟着被子躺了下來,睜着眼睛怎麽也睡不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