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成帝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這個份上,比起政事,他反而覺得家事更讓人覺得煩心。
“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你們說的也都沒錯,容朕考慮兩天再給答複。”嘉成帝面色微肅地說道。
如此草率地就要将方才發生的事情一筆帶過,容後再說這句話讓蒼冥絕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隻要一天沒有得到蕭長歌,他就一天不能安心,如果因爲這件事情,而讓他錯失了這個大好機會,那是餘生都彌補不了的。
“父皇,兒臣就算不娶和瑟公主,也必定要娶和瑟公主身邊的婢女,若是父皇不答應,兒臣隻好帶着她離開。”蒼冥絕咬牙冷聲道。
他的目光堅定不容置疑,臉上銳利凜然,絲毫沒有一絲動容之色。
旁側的阿洛蘭見他站了起來,連連後退着,卻不曾想纖細的手腕卻被他猛地扣住。
他的力道讓她掙脫不開,隻能被他死死地囚禁在手裏。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跟你走!”阿洛蘭打沒用,拽沒用,倒是大叫起來,企圖引起他人注意。
但是,前面這個寬闊的背影卻不給她絲毫的機會脫離,在她想要逃脫他的束縛之下卻握的更緊了。
“冥王!朕還沒有說話,你竟然敢從朕的面前帶走她?是誰容你這樣放肆的?”嘉成帝拍案而起,臉色難看。
蒼冥絕的身子沒有一絲顫抖,也沒有一絲恐懼,仿佛隻要走出了這個門,前面就是寬闊的土地。
他能攜着他最愛的人一起走上那片土地,過着神仙般的日子。
阿洛蘭卻不依不饒地想要從他的大手中掙脫,沒有任何的防備,她猛地一腳踩上了蒼冥絕的腳,自己向身後一靠,掙脫了他的手。
可是,身後沒有了依靠,眼看就要華麗麗地摔倒在地,她猛地閉上了眼睛。
卻在摔到地面的前一刻,被一個大手緊緊地扶住,柔軟的纖腰被那隻大手握着,猛地一拉,她的身子也被拉了起來。
“你……”
阿洛蘭看着蒼冥絕面色陰冷,沉穩的動作帶着懲罰的樣子,才說了一個字,頭上的面紗卻在這個時候跟不争氣地掉了下來。
白色輕柔的面紗緩緩地飄落在地上,沒有了這層面紗的遮擋,阿洛蘭看的更清楚了,但是,衆人的目光卻集中在她的身上。
大家詫異地紛紛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溫王手裏的端着的酒杯頓時灑落滿地,他卻無暇顧及,雙眼卻停留在阿洛蘭的臉上,久久不能自拔。
“長歌……”他薄唇親啓,緩緩地吐出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兩個字。
大殿之中頓時像沸騰的水一般滾燙着,大家的心裏不斷地猜測着這件事情的謎底。
已經死去一年多的蕭長歌,竟然又複活過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太子也立即站了起來,看向了蒼冥絕。
就連嘉成帝的雙眼都目不轉睛地停留在阿洛蘭的身上。
他們的心裏頓時了然,爲何蒼冥絕不顧國法也要求娶這個侍女,不顧嘉成帝的命令也要帶着她離開了。
原來,一切都是有因果的。
眼前這個人,竟然是蕭長歌!
場上的人幾乎都認識蕭長歌,從前她的身影,在他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阿洛蘭連忙捂住自己的臉頰,不讓他們看到這張臉,雖然她不知爲何這張臉會引起這麽大的轟動,但她知道衆人的目的不純。
“阿蘭。”蕭長歌見狀,連忙上前擁住她顫抖的身子,把她死死地護在自己的身後。
嘉成帝指着阿洛蘭,神情詫異地道:“你,你到底是誰?爲何,爲何容貌長的會和死去的冥王妃一樣?”
蒼冥絕先一步走到了阿洛蘭的面前,冷漠地直視着蕭長歌,猛地推開了她的身子,強行拖走了阿洛蘭。
“蒼冥絕你給朕站住,今天變故這麽大,你就想這麽一走了之?連解釋都不對朕解釋一下麽?”嘉成帝幾欲走到台下拽住蒼冥絕,卻屢屢被身邊的葉皇後拉住。
“皇上,皇上息怒,臣妾看這件事情不簡單,冥王也沒有想要說的意思,不如先壓下此事,容後再說。”葉皇後拖住嘉成帝的身子,修長的雙手在他的胸口上替他順氣。
衆人的臉色不一,有震驚,不敢置信,害怕,不屑……臉上的表情五彩斑斓,尤其多變。
“逆子……逆子啊!”嘉成帝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猛地坐到了龍椅上。
蒼冥絕緊緊地拽着阿洛蘭的手,這次,不論如何,他都不會讓阿洛蘭從他的手心裏掙脫出去。
他側眼看向了被她推倒的蕭長歌,長長的睫毛低垂,仿佛有幾分不忍,但是那幾分不忍,很快就被他的冷漠所掩蓋。
到底,他對她沒有一絲感情,也不會有一分珍惜。
“跟我走。”蒼冥絕連拖帶拽,把阿洛蘭緊緊地拽了出去。
坐在地上的蕭長歌花了容妝,妩媚的眉眼泛紅,死死不讓自己眼眶裏面的淚水流落下來。
到底,她費了這麽大的功夫,依舊得不到他的心。
就連他最後的一絲憐憫,都隻是一個眼神這麽簡單。
突然,一個溫暖的大手攬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拖了起來。
“地上涼,别久坐。”哲而溫和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畔,将她緩緩擁了起來。
到這個時候,關心她的人,竟然隻有哲而?
果真是世人皆涼薄。
緩緩地站了起來,很快,她眼底最後一絲泛紅的痕迹消失得一幹二淨。
“謝謝你。”她掙脫來他的手,自己走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公主……”哲而還是有些擔心,不由得叫道。
“我沒事,不要擔心。”蕭長歌面無表情地道。
周圍的一切嘈雜聲似乎都沒有了聲音,唯有外面安靜的風雪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長歌才聽到嘉成帝的聲音:“和瑟公主,今日這場鬧劇朕必定給你一個交待,如此逆子,朕非綁了他不可!”
綁了他?方才在殿上那麽多的機會,爲何到現在才說,到底是舍不得,還是說給她聽的?
仿佛已沉寂許久,蕭長歌才開口道:“多謝皇上厚愛,這件事情是蒼葉國的事情,于我并沒有什麽關系,隻是我的侍女就這樣被冥王帶走,還請皇上幫我向冥王求求情,讓他還回來便是。”
她的眼神沒有多大表情,就連話語也聽不出來她話中的語氣,分不清是生氣還是着急。
安靜的殿中不斷地回蕩着她的話,大家都見識過她伶俐的嘴皮子,此時嘉成帝隻覺得面子都丢光了。
“和瑟公主,這件事情是朕處理不到位,但是,你的那名侍女長相确實如同已經死去的冥王妃一般,隻是不知是爲何故?”嘉成帝心裏疑惑重重,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聽到嘉成帝問及這個問題,衆人的耳朵都豎起來聽,對于他們來說,這件事情又何嘗不是困擾在他們心頭的呢?
蕭長歌淡淡道:“這個侍女打小服侍我,和我早已有了感情,我不知皇上說的冥王妃到底是何人,我隻知道我的侍女并不是你們所說的那個人。”
這回答顯然十分含糊,嘉成帝疑惑道:“世上竟有長的如此相像的兩人?”
“這世間處處都是碰巧和奇迹,如果真的長的像你們所說的那個人,也是阿蘭的福氣。”蕭長歌雖是笑回,但此刻她的心裏早已經無情無緒。
但是,葉皇後卻顯然不相信她的這一番說辭,一雙鳳眼斜昵着蕭長歌。
“皇上,隻憑借和瑟公主的一面之詞,就相信了這件事情,恐怕也不好,不如還是查清楚爲好。”葉皇後低聲在嘉成帝的耳邊提醒道。
以她看來,這件事情并非這麽簡單,這個和瑟公主,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如果不用這次機會打壓她,恐怕時候會掀起一股大浪。
上次玉芝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竟然不動聲色地就利用容嫔,除掉了自己多年來培養的心腹玉芝。
如此能力,不容小觑。
聽了葉皇後的話,嘉成帝地點點頭:“皇後說的沒錯,這件事情确實需要好好地查一查,和瑟公主,事情牽連甚廣,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這件事情如果要查,一定會查到她的頭上,到時候,事情也會變的更加複雜。
她的身份不是和瑟公主,真正的和瑟公主竟然變成了蕭長歌,這麽可怕的真相若是傳出去,到底對蒼葉國和晟舟國都不好。
而她,也會背負上一個欺君之罪,到時候,不管是誰,都保不了她。
心裏越是焦急,就越是想不出辦法,蕭長歌雙手緊緊地捏着自己的裙子,臉色漸漸地蒼白起來。
片刻之後,她猛地站了起來,窈窕的身影慢慢地踱步到了正中央,臉色凜然地看着嘉成帝。
“皇上,您是一國之君,天下萬民都必須仰仗着您,我不過是晟舟國一個小小的公主,一身清白幹淨,沒有任何污名。既然您要查,那您就查吧,我們晟舟國向來坦坦蕩蕩,能擔當得起皇上的擡愛,相信皇上查過之後,定然會相信我們。”蕭長歌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沒有人看到她攏在衣袖裏的雙手,指甲已經快要把她的手心戳爛,她都絲毫沒有察覺。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用晟舟國來抵抗嘉成帝。
這次她來到蒼葉國的原因就是爲了和親,讓兩國太平,和睦相處。
如今,嘉成帝對她百般猜忌,又要查她,這件事情若是傳到晟舟國國主的耳朵裏,一定會變成兩國之間的戰争。
這就破壞了最初的目的,嘉成帝應該不會這麽選擇。
果不其然,嘉成帝眉頭緊皺,一副質問的目光看向了身後的葉皇後。
想來,他也意識到了這個辦法是錯誤的,根本解決不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