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話是嘲諷還是真的想問,不過按照蕭長歌對葉皇後的了解程度來說,她除了對葉家一族的人有那麽點好臉色,對其他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皇後娘娘,我自小便貪玩,也沒有好好地學騎馬,馬術不如我的幾個哥哥姐姐。蒼葉國的皇子公主看起來英姿煞爽,一看就是馬術極好。”蕭長歌不動聲色地将葉皇後話中的貶低意思壓了下去,又将晟舟國的身份擡了起來,話中有話,極其厲害。
“公主實在是太謙虛了,一看公主就是個馬術極其厲害之人,等會到了圍獵場,一定要好好展示一番。”葉皇後笑的如同一個慈母一般。
若是阿洛蘭在這裏,一定将她的話當成了關心愛護般的貼心,蕭長歌曾經和她鬥了那麽久,自然知道她心裏的如意算盤,自然不會讓她打的啪啪響。
“皇後娘娘說笑了。”
兩人又是一陣寒暄,提起了精神和笑臉,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一般和諧,可是,誰知道她們心中的風起雲湧。
在這一刻,沒有什麽和與不和,隻有利益沖突。
說實在的,和瑟公主這個身份和葉皇後根本沒有多大關系,爲何她會這樣處處抵制自己呢?
蕭長歌心裏疑惑不解,葉皇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一個來了才沒多久的别國公主扯陰謀詭計,實在沒有道理。
除非,是爲了太子。
現在皇上正在爲和瑟公主選擇和親對象,衆多已經成年的皇子都有可能成爲和親的對象。而和瑟公主的身份大家都清楚,就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國公主,嫁到蒼葉國來,無論哪個皇子攤上自己,都是一件倒黴的事情。
“父皇,兒臣今日去圍獵場不僅是爲了圍獵賽馬,兒臣更想親手打幾隻狐狸,做一件狐狸毯子給父皇保暖。”清亮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這個聲音的年紀聽上去并不會很大,不過卻顯得異常堅定。
這個聲音倒是吸引了嘉成帝的注意力,就連蕭長歌都忍不住回頭看去,原來是十七皇子倫王爺。
蕭長歌還記得那天,倫王妃的一支并不是很出色的舞蹈得到了嘉成帝的贊揚,又親手将太後年輕時穿過的那件霓裳紗羅裙賞賜給了倫王妃。
作爲皇家最小的一個皇子,他所經曆的事情不算多,卻也是最得嘉成帝疼愛的。
“好。”嘉成帝眉開眼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不長的胡子,歎道:“父皇就等着皇兒的狐狸毛毯了。”
倫王的臉上表現出異常興奮的表情,能得到嘉成帝的一聲贊揚,他們這些皇子不知道要在私底下暗費多少苦心。
其他的皇子見了兩人的互動未免有些吃味,隻是都沒有表現在臉上,對于倫王的運氣,他們都覺得十分難能可貴。
但是,這也是引發一場又一場陰謀的開端。
因爲,沒人會看着嘉成帝将所有的疼愛都放在一個皇子身上。
蕭長歌在場上尋找着蒼冥絕的身影,他的腿雖然已經好了,但是每當冬天到來,還是避免不了疼痛,又怎麽能雪上賽馬呢?
隻是,蕭長歌看了又看,并沒有找到蒼冥絕的人影。
“江朔,你會不會覺得王爺最近有些奇怪?”魅月伸手拉了拉江朔的衣袖,指着避在宮門口一角的蒼冥絕。
他不去嘉成帝的面前,反而躲在角落裏,眼中死死地盯着一處,還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果真是瘋了麽?
“王爺最近老是這個樣子,自從王妃走後,我已經不記得王爺多久沒有笑過,沒有做出與嚴謹稍稍偏差一點的事情。”江朔愣愣地回道,他也不知道蒼冥絕在看什麽。
“但是,王爺最近仿佛又要恢複以前的樣子了,王妃在的時候,王爺臉上也是經常露出笑容的啊!”魅月道。
江朔卻信誓旦旦地搖了搖頭,很肯定地說道:“王爺絕對不會娶和瑟公主的,他絕對不會忘記王妃,去娶其他女子的。魅月,我們隻有一個王妃,隻能有一個王妃。”
聽完他十分肯定的話,魅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從蒼冥絕的位置看去,正好能透過這個死角見到蕭長歌的方向,他看得見她,而她卻看不見自己。
看着她不斷在人群中尋找的樣子,蒼冥絕就覺得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或許他的猜測不一定是對的,但是,他一定會找到事情的真相。
隻因爲,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隊伍已經長了起來,身後全部都是士兵和馬的聲音。
隊伍走的并不是很快,這支隻是去圍獵場的鳳毛麟角而已,嘉成帝早就已經率先安排了一隊人馬去圍獵場中候着,又安排了一群宮女先去圍獵場打掃。
因爲拖着軍隊,走在大街上并不是很快,再加上百姓的圍觀,更加拖慢了行軍速度。
直到快晚上的時候才到達圍獵場。
“公主,圍獵場已經到了。”宮女透過馬車的一層幔帳說道。
蕭長歌打開幔帳下了馬車,夜晚有些冷意,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身後就站着哲而。
哲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快速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具有濃濃男性氣味的披風作勢就要披到蕭長歌的肩膀上。
可是,一隻突如其來的手卻将哲而想要放下的手一擋,上下不得動彈,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男女授受不親,哲而将軍你不知道這個道理麽?”一個太過熟悉的聲音傳進蕭長歌的耳裏,她就像是被打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猛地擡起了頭。
果然是他,自從上次在宮中的禦花園中見過一次之後,蕭長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就連方才在路上的時候,都沒有見到他,他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兩人的氣場相似,都是冷冰冰面無表情的,但是磨砺多了的蒼冥絕,雙眼中帶着一股銳利的淩厲感,如同刀鋒一般雕刻似的。
但是,哲而明顯對他絲毫不害怕。
“和瑟公主是我晟舟國的公主,皇上還沒有爲她指婚,我就有權把她當做晟舟國的公主來照顧。不知道我照顧我國的公主有什麽不可以嗎?”哲而冷冷道。
他的邏輯清楚有道理,面帶一種挑釁的目光看着蒼冥絕,似乎在嘲笑他的多管閑事。
“胡說,和瑟公主現在在蒼葉國,是我們的貴客,她的衣食住行自然是該有我們來負責,怎能勞煩将軍你呢?”蒼冥絕緊緊地按住蕭長歌的肩膀,将她帶離了哲而的披風之下。
他的目光示意着身後的魅月,示意魅月将自己的披風披到蕭長歌的身上。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蒼冥絕要這麽做,但是一向服從命令的魅月沒有疑問的餘地,乖乖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
“我什麽都不需要,你們的披風通通都拿回去吧。”蕭長歌不知道蒼冥絕是何用意,但是,心底的苦澀與恐慌還是蔓延開來。
言罷,轉身已經離開。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蒼冥絕将性格和蕭長歌有些相似的和瑟公主當成了蕭長歌,盡管她們是同一個人,但是蕭長歌還是希望不是這樣。
這是她的小心思。
哲而目光冷肅地收回了自己的披風,看着蒼冥絕。
“四皇子,我們公主是不會嫁給你的。”哲而的聲音如同驚濤駭浪一般拂起了蒼冥絕心裏平靜的一面,霎時變的波光粼粼。
蒼冥絕的心跳突然停止了一下,很快又恢複正常,臉上依舊是尊貴無雙的表情,隻是雙眼如同深不見底的寒冰一般冰冷:“哲而将軍,我看你是想多了吧,我娶不娶和瑟公主和你有關系嗎?”
看他這種反應,就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哲而察言觀色的能力不是蓋的,這麽多天來對蒼冥絕和其他皇子的觀察來看,就是這個四皇子最矛盾了。
“的确不關我的事。隻是公主即将要和蒼葉國其中一個皇子和親,我隻希望不是你而已。”哲而一本正經地說道,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蒼冥絕的臉色漸漸地陰沉下來,方才臉上所有的桀骜不馴此刻變成了冷漠無情,他的雙眼中根本沒有任何表情。
“那我偏要娶她。”蒼冥絕一字一句說道。
這幾個字從他的牙縫中蹦出來,不知道是多久沒有說過娶這個字眼了,如今說出來,他反倒覺得自己心裏暢快不少。
哲而頓了頓,沒有說話,快步地離開了。
幾人走過的這條路都是人煙比較稀少的,大家都随着嘉成帝的腳步往正堂的方向去了。
此時圍獵行宮裏面已經四處都掌起了燭火,明亮的燭火将整個行宮映照成一片明亮美麗的夜景。映在整個山林中,顯得尤其特别。
率先離開的蕭長歌沒有聽見兩人的對話,否則一定會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此時行宮正是晚上,率先來到行宮的禦膳房已經将晚膳都做好了,擺放在行宮的正院中間,就着一道道垂直而下的梅花,顯得十分寂靜安詳。
“今天朕十分高興,有你們這些兒子女兒承歡膝下,陪着朕來到圍獵場圍獵,這是很久都沒有感受過的輕松與快樂了。”嘉成帝坐在上座正中央,舉着酒杯,神情難掩激動。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除了外出行圍之外,根本沒有時間出宮,整日都待在守衛森嚴規矩繁多的皇宮中,無聊煩悶。
盡管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也要承受着無盡的寂寞與孤獨。
“能和父皇一起在出圍獵,一直都是兒臣的心願。”太子接道。
雖是一句簡短的話,葉皇後卻向他投去了贊賞之色。
他是太子,原就應該做好表率。
“願父皇洪福齊天,萬壽無疆。”衆皇子紛紛開口說道。
在這個安靜的晚上,注定有着不平靜的心思。
沒有一個人的心裏能安定。
蕭長歌悶悶地吃着碗裏的東西,她沒有多大的胃口,身邊的幾道火辣的目光不斷地看着她。
再一次地,她成爲别人眼中的羊,成爲衆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