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漸漸地有種弱下來的感覺,宮中的雪不斷地落下,又不斷地掃掉,爲了各宮中各位娘娘的安全,他們隻好在每天的清晨和傍晚都掃一次雪。
“讓開讓開,不要擋在這裏!”一個清麗的女子聲音從那些宮女的身後傳來,不用認真聽也知道這個聲音是誰的。
宮女們其實已經習慣了,紛紛低着頭立在旁邊的牆根底下。
葉霄蘿邁着蓮花碎步慢慢地走了過去,正要伸出手挽住身後那人的手臂,他高大的身影就已經略過她率先走了進去。
“雲寒!”葉霄蘿的聲音有些嬌嗔地叫道。
邁着蓮花碎步款款地追了上去。
前面那人瞬間僵住身子,轉身看她,目光冷冽如霜:“我說過,不要叫我的名字,你記不住麽?”
溫王的聲音冰冷低沉,沒有任何感情。
自從他們成親之後,他就變成了這樣,如果不是在必要的場合必須做出必要的親昵,以他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再和自己說上一句話。
葉霄蘿沉浸在和他成親的喜悅之中,可是危險卻也無處不在。
“溫王,母妃還在裏面等我們,我們趕緊進去吧!”葉霄蘿識相地喚了稱呼。
溫王這才和她一前一後地進了貴妃殿内,裏面點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這是上次葉霄蘿去香坊遊玩時帶來的小玩意,可是段貴妃卻喜歡的很,日日都将它點上。
“你們來了,快快起來,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就不用行禮了,尤其是蘿兒,最近身體如何?”段貴妃上前虛扶了一下,從這下就可以看出她對葉霄蘿的喜愛并不亞于溫王。
“母妃,這話應該是兒媳問您才對,最近可有好好吃藥?”葉霄蘿連連恭敬道。
“本宮的身子也就這樣,年歲大了,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你們呀,要争氣些,早日讓我們抱上個大胖孫子。”段貴妃笑的歡快,眼角的細紋頓時生了出來,到底容顔是經不起歲月的摧殘。
“母妃,兒臣還有事,先行告退了。”溫王臉色冰冷,聽到這個話題有些不快地想要出去,每一次都是這樣,隻要碰到這個話題,他就不會繼續下去。
就在他快要這裏之時,段貴妃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來,一隻手摸着自己的護甲,冷聲道:“站住。溫王,到底是我太縱容你了,每次說到這個話你就逃避,你和蘿兒已經成親一年了,爲什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旁邊的葉霄蘿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溫王,杏眼微微地轉了轉,霎時目光含淚地看着段貴妃,哭訴道:“母妃,這不關溫王的事,也不是兒媳的錯,要怪就怪在我和溫王沒有緣分,他既然不喜歡兒媳,兒媳也沒有強逼的道理。”
微微的女兒啜泣聲浸染在這個房間裏面,暖暖的風不斷地從外面吹進來,段貴妃好像聽出了話裏的意思,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蘿兒,你說什麽?該不會……該不會溫王從來都沒有……”
話至此處,她沒有再說下去,葉霄蘿已經點點頭,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段貴妃十分震驚,猛地坐到了椅子上,自言自語地呢喃。
“我就說呢!難怪……溫王,你是怎麽了?要不要叫太醫來瞧一瞧?”段貴妃隻能想到這個層面上,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還有什麽其他的理由。
溫王臉色一變,目光如同一潭平靜無瀾的死水一般看着葉霄蘿,良久不語,最後生硬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葉霄蘿,你鬧夠了沒有?我先回去了,你繼續在這裏呆着吧。”
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地離開,葉霄蘿的心裏就像是灌了五味陳雜一樣反複不是滋味。他們成親已經一年了,她從來都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成親一年的兩人爲什麽還會生疏到這個程度呢?
即使是蕭長歌不在了,他的心依舊容納不下自己。
“溫王妃,雪地風大,您還是進去吧!”一個小丫鬟看着她孤孤零零地站在雪地裏,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滾開。”葉霄蘿從喉嚨裏憋出這兩個字,目光如同一根針似的看着那個丫鬟。
丫鬟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不敢再看,緩緩地退了下去。
皇宮裏面寂靜無聲,偶爾有幾個太監來回走動掃雪的聲音,不知不覺此時已經傍晚了,溫王從南門走了出去,一拐角,對面便立着一個高挑修長的身影,在淡淡的夕陽下逆着光。
溫王腳步一怔,還是很快地就和他擦肩而過,可是那人卻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力度很大。
“松手。”溫王側眼看着那隻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冷冽道。
“據我所知,溫王你從來都沒有碰過葉霄蘿吧?”蒼冥絕松了手,臉色冷冽平靜,如同一汪平靜的死水一般。
此話一出,溫王眉頭一皺,一雙鷹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蒼冥絕,那雙刻意冰冷的眼眸讓人十分驚懼,他喉嚨一動,薄唇輕啓:“你監視我?”
蒼冥絕冷笑一聲:“還用得着我監視麽?都已經一年了,再不濟也該有點什麽,如此看來若不是你有問題,便是你刻意不要。”
冰天雪地的南門立着兩道不相上下高挑的身影,兩人的氣場一樣強大,在這個冰冷的雪夜裏有種刀劍相向的感覺。
“你到底想說什麽?”溫王耐不住了,縱然是再不想和他交鋒,但是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一言不發。
自從蕭長歌離世之後,蒼冥絕的性子就變得冷漠陰沉,他們雖然暗地裏較勁,可是也沒有到明面上交鋒的時候。若不是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溫王絕對不會和他産生正面沖突。
可是現在的這個情況,讓他不得不和他交鋒。
“我的目的很簡單,你應該知道我目前沒有納王妃的打算,所以,晟舟國的和瑟公主我是萬萬不會娶的。”蒼冥絕如刀刻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淩厲地看着溫王。
不料,溫王卻嗤笑一聲:“關我什麽事?”
看着他不屑的表情,一定是父皇将這個爛攤子踢到了蒼冥絕的身上,他的王府裏有一個葉霄蘿就已經夠煩的了,他也想讓蒼冥絕嘗嘗娶到自己不愛的人的感覺。
“你的事情我會幫你保密,不過和瑟公主的事情,我要和你合作,否則,你心裏的如意算盤,一定響不了。”蒼冥絕笃定地說道。
這邊溫王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不自然,濃厚的眉毛低低地壓着,目光十分不善地看着蒼冥絕,嘴角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他逼近蒼冥絕一步,兩人鋒芒相對:“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我絕對不可能和你合作,看來,和瑟公主你是非娶不可了。”
他說罷,打算轉身離開,城牆外面的天空一片廣袤無垠,遠遠看去,就像是坐落在雪山之巅的一座京城,美不勝收。
僅僅隻是一個轉身的功夫,身後那人又道:“京城,擁香樓花魁,錦瑟姑娘。”
若不是逼急無奈,蒼冥絕也不可能用這麽重大的消息去換回兩人的合作,和瑟公主下個月十五日就要進京,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是不想讓和瑟公主進京,這件事情就要趁早。
溫王的身子猛地一震,想不到他苦苦隐藏起來的事情竟然被蒼冥絕探知?他是如何得知錦瑟的事情?
“合作與否,你自己看着辦。”蒼冥絕冷冷一笑,冰冷的衣角在冰冷的傍晚揚起一個高傲的弧度,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王的瞳孔急劇地收縮了一下,很快就平靜下來,腳步輕輕地動了動,卻覺得僵硬不堪,埋在雪裏的靴子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沉重。
好你個蒼冥絕,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探知我的事情,我以後一定雙倍奉還。
在沒來疊谷之前,蕭長歌從來不知道藥材還能放在冰庫裏面冰着,即使拿出來了,藥效還是和以前差不多。
她低頭數着桌子上面的藥材,這幾味藥材都是冬季上等的名貴藥材,有鹿茸、冬蟲夏草、花旗參,不僅有療效,更有滋補的功效。這些藥材都是前幾日明溪上山采摘下來的,還都很新鮮。
“這個鹿茸竟然還帶着血?”蕭長歌有些錯愕地看着手中的鹿茸,放下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手上已經沾染到了獻血。
她琢磨了一下,其實鹿茸是個很好處理的東西,而這個鹿茸又是新鮮的,着實是個寶貝,不拿去賣,留着給秋莫白補身子也不會浪費。
“要先将鹿茸用冰水洗幹淨,切成片,放到冰庫裏冷封起來。”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傳進蕭長歌的耳裏,熟悉得讓她有些感到意外。
她轉身的瞬間,明溪已經将手裏的東西放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面無表情地走到了蕭長歌的身邊,替她處理那隻鹿茸。
“明溪,你回來了,怎麽樣了?你有打聽到他的消息麽?”蕭長歌最後的那句話簡直微弱得讓人聽不清楚,底氣也不足。
專心切片的明溪緊抿着唇一言不發,隻是不動聲色地将自己腰間的那道告示藏了藏,搖搖頭:“京城裏面沒有任何關于冥王的消息,也沒有冥王妃的消息。”
怎麽可能會這樣?蕭長歌有些錯愕地看着明溪,可是他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在說謊,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他怎麽可能面無表情,平靜無瀾地睜眼說瞎話?
“明溪,你真的打聽清楚了?而不是敷衍帶過?”蕭長歌放下手裏的東西,神色質疑地看着明溪。
她最想知道的莫過于明溪有沒有在欺騙自己。
“你冷靜點,我确實哪裏都打聽了,沒有就是沒有。”明溪心不在焉地把手裏的鹿茸切完,整齊地碼到了一個碟子上。
“京城那麽大,你是不是漏了什麽地方沒有去打聽?明溪,我希望你是用朋友的态度去做這件事情。”蕭長歌腦袋有些淩亂,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此時此刻她的心裏想的隻是,爲什麽沒有任何消息。
“鹿茸切好了,我去把它存起來。”明溪眼睑低垂,長長的睫毛掃在他的臉頰上,有些發癢。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躲避的感覺,蕭長歌眼眶有些酸澀,不同于她的前一具身體,她的這具身子隐忍能力更強一些,或許是在現代的醫院中見慣了生離死别,從而讓她的雙眼有不流淚的理由。
難道,蒼冥絕就這樣把她忘了?
秋莫白正好從冰庫裏面出來,遇到明溪打了個招呼便走向了蕭長歌的方向,見她臉色不對,眉頭微皺,聲音冰冷道:“小花,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明溪沒有帶來好消息?”
如果是壞消息就好了,可是偏偏是她最怕的,什麽消息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