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通明一片,已經掌上了燈,明亮的燈火闌珊地映照在紙糊的窗戶上面,将黑暗的雪地照映得滿地溫馨。
推開門進去,離箫正坐在書房内,手邊擺放着一個小巧精緻的盒子,他正握着一杯青花瓷杯喝水,溫熱的水從喉嚨滾落到腹中分外溫暖。
“離箫,可是已經将所需要的藥材全部備好了?”蒼冥絕快步地走到了書房的上座,背後那張寬大的椅子,再加上他淩厲修長的眼鋒,看上去有種冷漠英武之勢。
離箫拍了拍左手邊的那個盒子,笑道:“我已經将藥開出來了,隻要按照我開的這個藥方去抓藥就行了。”
“如此甚好,魅月,你拿這個藥方去榮和藥鋪抓藥,要足夠半個京城所用……不,你直接拿着我的腰牌去榮和藥鋪,從裏面調一些所需的藥材,等派發完藥材之後再結賬。”蒼冥絕說着解下自己腰間的腰牌,遞給了魅月。
接過腰牌之後,魅月立即出門去辦。
“隻不過目前還沒有發現京城中有這些病毒的例子,我們如果此時出去發藥的話老百姓會不會不相信?”蕭長歌心裏面的疑惑漸漸加深。
“這倒是簡單,隻要随便說個理由把這些藥派發給老百姓,不就什麽事也沒了。”離箫挑了挑眉。
外面的那些老百姓總是覺得藥材和大米太貴,整整幾個月都在飙升,如今給他們免費派發藥材,睡覺也該笑開了花。
蒼冥絕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平白無故地給老百姓派發藥材,他們開心之餘應該也會疑惑,就算是再怎麽貪财的老百姓也會問問清楚怎麽回事。況且他們并不是白白地做善事,最主要的一個目的還是要讓皇上知道。
隻有皇上知道了,全城的百姓才會知道,才會信任自己。
蒼冥絕眉峰漸漸壓低,攏在一起。
太子那邊已經對皇上說找到了解藥,不管他們的解藥是真是假,他們都必須要先太子一步在京城中派發藥材,這樣才能先發制人。
“離箫,上次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蒼冥絕淡淡地問道,目光觸碰到離箫的眼眸中。
離箫的無音樓有成千上萬的手下,遍布大江南北,想要得到一個消息簡直易如反掌。
離箫想了想,慢慢地搖了搖頭:“王爺,太子他手中并沒有這次疫情的解藥,可以說我們是頭一個,若是有老百姓得了疫情,我們就是最好的大夫。”
話至此處,蒼冥絕一直斂起的眉峰才稍稍放松了下來,薄唇緩緩地勾起一抹不惜察覺的笑容。
“好,既然他們沒有解藥,我們明日就可準備上街派發藥材。”蒼冥絕纖長的身影擋住了窗外的白雪紛紛,将有些幽暗的室内變得更加幽暗低沉些。
“離箫,這次的事情你辦的不錯,說吧,想要什麽獎賞?”蒼冥絕看着她說道,又執起自己眼前放着的杯子喝茶,淡青色的青花瓷杯看起來和他身上的黑色蜀錦衣裁交相輝映,顯得貴氣十足。
離箫不敢居功,不過他現在也不是個一己之身,旁邊還有一個等着他陪伴的女子如酥,他無論什麽時候,心裏都要惦記着家裏的人。
想了想,他臉上微帶羞澀地道:“王爺,這件事情耗費了我不少心力,不如你就讓我休息幾天,正好趁着這幾天時間,我好好地陪如酥出去走走。”
他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黝黑健康的臉上出現了兩朵微微飄紅的紅暈,看起來就像是個情窦初開的小夥子般羞怯。其實不然,他隻有在說起自己心愛的人時,才會有這種反應,換作别人,必然冷漠如霜。
“好,你們出去好好玩幾天,不用操心這裏的事情,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和冥絕會飛鴿傳書給你的。”蕭長歌欣喜萬分地猛然點頭,全然将一旁高大的蒼冥絕忘記。
“謝謝王妃,那我就先告退了。”離箫萬分激動地站了起來,身子立在蕭長歌的面前對她行了一禮,又對蒼冥絕行了一禮,最後不等他說話,人就已經匆匆地出了門。
平日裏離箫一直是彬彬有禮的一個人,即使肚子裏再腹黑再多花花腸子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就突然間離開。
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他想着府裏的那個人,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蒼冥絕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薄唇輕輕勾起一抹弧度,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眼前的這個女人激動什麽,竟然把他要說的話都給說了。
“長歌,笑什麽呢?”蒼冥絕大拇指和食指轉着手裏的杯子,露出一抹低低的笑,看在蕭長歌的眼裏竟然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他們的感情真是好,離箫就算再忙,都不會把如酥給忘記在府裏。”蕭長歌支着下巴,目光還是停留在離箫離開的方向上。
“相信我嗎?”蒼冥絕突然開口。
“啊?”蕭長歌沒聽清楚,猛地轉頭,雙目圓睜地看着說話的蒼冥絕。
“你相信我嗎?我們的感情也會一如既往,甚至比他們還更好。”蒼冥絕再次一字一句地開口問道。
兩個人的感情本來就是要靠兩個人經營,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熱情澎湃,也沒有了太多的激情四射,可是更多的是清淡珍惜,兩人都一樣地珍惜他們走過來的時光。
看着蒼冥絕深邃漆黑的眼球,蕭長歌有種要深深陷進去的感覺,他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深情,要看出什麽,就能看出什麽。
在他的目光中,蕭長歌看到的就隻有疼愛、珍惜和自己。
“信,不管發生什麽我都相信。”蕭長歌眼底裏滿滿的全是對他的信任,雙眼流光溢彩,眼波流轉透露着欣喜安然。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再也沒有了提心吊膽的時候,就算有,每次都有他擋在自己身前,爲自己遮風擋雨,不讓任何的東西砸到她。
這樣保護着自己的他,怎麽能不相信。
“等這次事情全部辦好,我就帶你出去遊山玩水,我們把蒼葉的每個地方都走遍,去你喜歡的地方。”蒼冥絕輕輕揉着她的頭發,低吻着她的發絲,上面有她清香的味道。
還未等蕭長歌說話,門口的大門被人推開,裏面的一層簾栊也被人挑開,一雙大眼笑眯眯地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董雅的笑臉甜的就像是蜜缸裏剛剛釀制出來的蜂蜜,看上去甜膩萬分。
“王爺和王妃你們要偷偷地去哪裏玩?還要将整個蒼葉都遊玩一遍?你們有時間嗎?”董雅轉了個圈來到了兩人的面前,一面說話又一面行了個禮,複又坐到了椅子上。
她身着一件亮紫色的華服冬裝,脖頸上毛茸茸的絨裳看來去非常襯她的膚色,顯得她有些俏皮生風。她支着下巴望着兩人,頰邊隐隐約約出現兩個酒窩,看上去就像個還沒成長的孩子。
蒼冥絕仿佛沒有預料到還會有這個小插曲,原本柔情無限的臉上此時陰沉一片,冷漠如霜的淩厲眼鋒猛地掃到了董雅的身上,活生生地将她的笑容吓了回去。
“誰準你進來的?出去。”他冰冷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壓的低低的眉峰此時看起來非常可怕。
“沒事沒事,我們剛才在說一些比較重要的話,你坐着吧!”蕭長歌連忙出來笑道,伸手在蒼冥絕腰後面捏了一下,意思就是說:爲什麽要這樣吓董雅?
好不容易能互訴衷情一下的蒼冥絕被人打擾了非常不開心,不殺人就已經很不錯了,還指望他能像蕭長歌似的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簡直不可能。
“王爺王妃,董雅又說錯話了吧?我在這裏替她道歉,她就是嘴皮子口無遮攔了一些。”董渙急匆匆地門口跑了進來,夾雜着一陣厚重的雪花。
他氣喘籲籲地說罷,目光便轉向了旁邊的董雅,她正低着頭,目光深沉地望着地面。
“你們怎麽了?”蕭長歌率先問道。
董渙笑了笑,看向了自己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道:“王妃王爺,其實這次過來是想對你們說我和董雅要回塢城去了,在這裏逗留的時日已經夠久了,塢城的事情我也該去處理了。”
董雅也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笑道:“是呀,正好渙的手臂新肉已經在長了,坐馬車沒有什麽大礙,我們要回去了,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你們了。”
在冥王府裏住了這麽些天,他明白了很多東西,塢城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是什麽都比不上董雅重要。
或許他真的該好好地學一下蒼冥絕,他對蕭長歌的态度他們都看在眼裏,那樣深重的愛意,沒有人能比得上。
“塢城發生什麽事了?”蕭長歌有些驚訝地問道,白皙精緻的臉上漸漸地溢出了疑惑的神色。
董渙搖了搖頭,撓了撓頭:“王妃,塢城其實沒有什麽事,就是我和阿雅選定的成親之日快到了,我們要回塢城将這個消息先給公布了,然後再布置一下成親所需的事宜,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辦完之後,我再來邀請你們去塢城爲我們主持成親之事。”
他一面說着,旁邊的董雅點頭如搗蒜,事情就是這樣。
“好,成親是件大事,你們什麽時候出發?”蒼冥絕點點頭。
“大約是後天早上。”董渙答道。
這些日子都是他一一算好的,爲了這次的成親,他耗費了無數的心力。
蒼冥絕點點頭,後來又問了一些簡單的事情之後,便讓他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