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狐狸在山澗和龍虎山的道士、佛道衆僧拼殺……
山下,大批的銀甲騎士靜靜坐在戰馬上,井然有序,将士們臉上都是訓練有素的肅穆和鎮靜。
騎在最前面那批汗血戰馬上的銀袍戰将,正是大禹的皇帝,披着鮮紅色的鬥篷,擡起頭,目光淩冽地睇向搖搖欲墜的狐王宮。
鮮紅色的鬥篷裏藏着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留着黑色長發的小女孩,不過二三歲年紀,小小的一團躲在父皇懷裏:“父皇……黑龍出手果然把狐王宮給攻破了……快點把狐王抓住,聽說狐王長得可漂亮了……”
“花癡……”孤光啓淡淡道:“不知道像誰……總之不像朕……”
赤炎騎馬上前一步,笑道:“星兒公主最愛美男……聽說狐族的靈狐都俊美極了,不如抓幾隻帝王狐給星兒公主當奴隸……”
星兒公主拍手笑道:“父皇,我要狐王做奴隸……”
忽然就在這時,天空忽然烏雲密布,雲端之上傳來一聲聲遼闊豪邁、聲如洪鍾的龍嘯……
龍嘯聲聲震耳,連續不斷地傳來,很快,漫天遍野似乎都是狂野的龍嘯……
圍住狐王宮的黑龍聽到龍嘯,倏然擡起龍首,看向天空。
隻見烏雲的天空忽然射出一道犀利的白光,仿佛天空被誰用劍刺出一道口子。
漫天的銳光随着龍嘯呼嘯而至,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從白光射來的豁口沖出一條渾身青甲的青龍。
青龍的龍首上站着一位身披黃金戰甲、戴紫玫瑰花紋頭盔的戰将,一頭烏發在風中飄蕩着,凜然生威……
青龍沖向盤繞狐王宮的黑龍,在抵達山下台階的時候,黃金戰甲的戰将從龍首一躍而下,提着一把大刀,以不羁狂傲的姿勢站在山上台階上,與大禹的皇帝森然對峙。
與此同時,驟然響起漫天遍野的喊殺聲。
赤炎大驚:“不好,似乎是鬼戎軍來襲……”
孤光啓眸子緊緊盯着那如天神下凡的黃金甲戰将,狹長的眸子逐漸眯了起來:“那似乎是鬼戎太子……原來狐族搬來了救兵……鬼戎太子要跟朕單挑……”
“父皇……”星兒有些瑟縮地朝父皇懷裏鑽了鑽:“星兒怕怕……”
“乖……”孤光啓将星兒抱起來遞給赤炎:“先帶星兒回去……朕倒要會會鬼妖段沉淵……”
話畢,他騎着馬,奔到山下台階處,仰着頭,看向鬼戎太子,手裏的利劍直指鬼戎太子。
冰魄一般的劍觸及鬼戎太子的妖力,發出一聲聲的龍吟……
龍吟聲不絕于耳,甚至蓋過了漫天遍野的龍嘯。
鬼戎太子暫時停止攻擊,黑瞳略微吃驚:“龍靈劍爲何在你手上?”
孤光啓道:“龍靈現世……你作爲鬼妖,還不跪下膜拜忏悔?”
鬼戎太子不屑一顧:“本太子爲何要對這該死的劍忏悔?”
孤光啓平靜地望着段沉淵:“自從知道你從祁連山逃出來,我便去查閱了大禹各種典籍,終于知道了你鬼妖的來曆……傳說中,千年前,龍族從未知名的時空初來大陸,九條龍族的神龍追随我大禹太祖陛下開創帝業,可是,當太祖稱帝,龍族的龍王卻被龍族叛徒用毒殺死……龍王心系太祖,化爲龍魂依附于利劍之上,名爲龍靈劍。千年來,龍靈劍庇佑大禹千秋萬代,而龍靈劍一直都在尋找當初背叛龍族,殺死龍王的那個龍族……”
段沉淵從台階一步一步走下,提着的刀在日光下發出淡淡的銳光,殺意凜然……
孤光啓也從馬上走下,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繼續娓娓道來:“龍靈劍若遇到那個叛徒,便會發出龍吟以警示後人……今天,龍靈劍遇到你,在不斷發出龍吟,便是在警告,當初背叛龍族的那個叛徒正在這個戰場之上……”
段沉淵臉色鐵青,直到走到孤光啓面前。
孤光啓和段沉淵站在戰場之上,一個身披銀甲,皎然如月如天神降世,一個身披玫瑰戰甲,傾世俊美妖魅衆生。他們宛若兩軍對壘,一樣的高大昂藏,身影纏繞着絲絲縷縷的殺意。
段沉淵凝視孤光啓半晌,這才漫不經心地道:“哦,我好像就是那個千年前殺了龍王的叛徒……我是大禹開創之時的九龍之一,是你們大禹崇拜的圖騰之一,大禹孤氏的帝業,曾經有我一份功勞……”
孤光啓一字一字道:“鬼妖本是龍族……卻因殺龍王而堕落爲妖……這就是你的過去……背叛族人,失去本源,是龍非龍,是神非神,似人非人……多麽可悲……”
段沉淵的墨瞳逐漸染上了鮮紅的殺意:“我從來不爲自己是龍族而感到榮耀……我修煉萬年,無非是想等一個做人的機會……”
“就比如現在?”孤光啓似乎已經将他的底細調查清楚:“你逃出祁連山,靈魂附在鬼戎太子葉赫瞳身上,卻無法匹配。今日該是你喋血之時,你本想結束戰鬥就回到你的棺材裏喋血……可惜……今日你大概回不去了……”
随着孤光啓的話音落定,龍靈劍的龍吟之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悠長……
而段沉淵的眸子緊緊收縮,似乎龍靈劍讓他極爲忌憚……
回憶像是開了閘的水,不停地沖擊着腦海。
“龍三太子,你爲修習南疆的黑暗魔道,不惜背叛龍族,堕落爲妖……理應受到千刀萬剮之刑……今後,你将被剝去鱗甲、剔除血肉、封閉目力、堵塞聽力……永堕黑暗,不得超生……跪下,你以爲你能反抗龍王的律令?”
千年前,祭壇的一幕在腦海中重現,他至今都記得,親手爲他執行剮刑的,竟然是他最親的人……
過去的痛苦一點一點蠶食着他的驕傲……
忽然,段沉淵雙眸迸發出巨大的怒意:“龍王早死翹翹了,而我已重生爲人,乃是鬼戎的太子!龍靈劍又如何?擋我者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死!”
段沉淵揮起大刀砍向大禹的皇帝。
千鈞一發之際,孤光啓舉起龍靈劍用力一隔。
然而鬼妖的神力不可小觑,他雖用盡全力,還是被震得虎口流血,後退好幾步才勉強站定。
段沉淵輕蔑一笑:“大禹的皇帝,不過如此,跟你千年前的祖宗孤星魂相比,差遠了……阿囡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孤光啓被段沉淵擊退,卻不慌,但是聽到他提到阿囡,心想,段沉淵口中的阿囡莫非就是郁丹青?
段沉淵冷笑着下了斷言:“就憑你做過的事,根本配不上她!”
孤光啓卻露出一個意味難明的微笑,眸子仿佛籠上一層什麽,隔得太遠看不清。
“丹青和我之間的事……你這種異類永遠不會懂……她爲我獻出身子,懷過孩子……隻有人和人之間才能做的事情,你身爲龍族和妖怪的異種,如何懂得?”
段沉淵大怒,似乎每次要去救那個女人,都會遇到喋血期……
他忽然有些失去儀态地吐出一口血。
嘴角邊的血絲映在他蒼白的臉上非但不顯得他虛弱,卻顯的那麽的明豔動人。
難道永遠不能做個正常的男人?
就在這時,一道鮮紅的身影騎着馬飛奔而來,馬上的豔麗女郎戴着紅色的紗巾,仿佛一道濃烈的火焰,瞬間來到段沉淵跟前,對段沉淵低喝:“你真傻,我說讓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麽?你竟然到了喋血期?我不該讓你來幫我的……”
孤光啓眸子眯起,卻不明所以,隻是覺得這女人大概是段沉淵的手下,來救他的吧。
段沉淵卻在紅衣女郎抵達他身邊的時候就發現,這女人雖然蒙着面,卻是郁丹青。他聞得出她身上氣息……
這個騎着馬的紅衣女郎的确就是丹青。
她不放心,就和蕭衍偷偷跟來,本來想看段沉淵打敗孤光啓,然後狐族就得救了……
結果,段沉淵個人英雄主義犯了,竟然隻身單挑大禹昏君。
孤光啓竟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此腹黑陰險,竟然挖出了段沉淵的來曆和往事,諷刺他作爲龍族和妖怪的結合體,不能人道,刺激的段沉淵的喋血提前發作……
難怪段沉淵會着了道,因爲孤光啓的腹黑和毒舌無人能敵。
她本能覺得身爲鬼妖的段沉淵即便吐血,應該能應付孤光啓。
結果,蕭衍說,這個檔口,應該立刻沖出去救段沉淵,這樣段沉淵才會感激她出手相救。
若等段沉淵自己處理完畢,就顯不出她的忠肝義膽了。
眼下,戰場上是殺不死孤光啓的,相對而言,取得段沉淵的信任最重要……
丹青将手伸出來,“太子,愣什麽?上馬,我來救你離開……”
段沉淵吐血後的薄唇略微鮮紅,趁着他發白的臉色竟然越發地明豔傾世了,他墨瞳戲谑地眯起,他一個男人,用得着她去救麽?
不過,他還是順從地伸出手,抓住她溫柔纖細的小手:“好啊……”他借着她的手臂上了馬,對孤光啓露出一絲得勝凱旋的微笑:“太子妃不讓我再跟你打架……那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孤光啓認不出丹青的模樣,段沉淵在心底默默地笑了,扳回了一局。
不管怎麽說,這個女人過去不管多麽瞎眼,将來則會是他一個人的了!
孤光啓諷刺他人龍結合體,不能人道。他這就讓他看看,什麽才是一個男人的人道……
話畢,他的腳踢了踢馬肚,馬載着他和丹青便沖了出去。
他們離開後,銀甲軍和鬼戎軍則陷入了亂戰……
呐喊聲潮水般驟然湧起,天地之間,到處都是喊殺聲、兵器碰撞聲、鮮血飛濺,血肉被斬……沸騰如海,狐岐山上的靈狐都驚了,本來要圍剿狐族的人類軍隊,竟然将狐族置之不理,自己倒是殺了個昏天黑地。
孤光啓站在修羅戰場之上,長久地站立着,一動不動。
目光則追随遁走的紅衣女子……
那麽熟悉的背影……難道她才是郁丹青?她爲何在段沉淵口中,成爲了他的太子妃?
他後悔不已,爲何她站在他面前,他竟然沒認出她?
他大步朝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踏了一步,一個鬼戎兵沖向他,他頭也不回,握着劍反手一劍削掉 鬼戎兵的頭顱。
他剛要繼續追去,忽然,大營的方向傳來赤炎的一聲痛苦的嘶吼:“不要……星兒公主……”
孤光啓目眦盡裂!段沉淵好不要臉,自己一夫當關要跟他單挑,結果卻派人去偷偷殺星兒?
星兒不能出事……這是她唯一留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