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這裏堵着我,難道是無意路過?”他筆直地盯視着她,弄得她心猿意馬。
“剛好走到這裏,不小心被石頭硌到腳,腳崴了……”丹青裝出一副很疼痛的樣子,皺着眉,扶着牆壁,一腿蜷起,隻用另外一條腿跳着走了幾步:“我這就離開……”
話畢,她便一跳一跳地扶着牆繼續走。耳邊卻留意着他的聲息。
孤光啓目光果然一直籠在她身上。
孤光啓看着丹青,隻覺得她姿勢别扭,别說走出花廳,就算走出他的視線都不容易。
看樣子,倒不像是假裝。
也是,她讨厭他還來不及,怎麽會故意裝崴腳,獲取他的憐惜和同情?
孤光啓走過去,将她攔腰抱起:“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他抱住她的一瞬間,好聞的檀香氣息撲面而來,她神情有一刻的恍惚,不過很快咬了咬唇,手快速的、悄無聲息伸入他的懷中,把他胸口的令牌挪到了自己的懷裏。
孤光啓好像并未發覺,依舊抱着她,朝她的房間走去。
路上他一句話不說,有風輕輕吹起他的鬓角黑發……他容顔奪目,讓人着迷。
丹青心底卻歎息:可惜啊,可惜……
他今日在大廳裏當着衆人的面表達對阮芷的忠貞和愛意,又一次如同利劍一般,傷透了她的心。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她那顆驕傲的心,已經徹底寒了。
下定決心,要徹底離開他,忘掉他……
從此相見也忍住心底的相思,隻當他是個陌生人。
終于走到她房間門口,她從他身上滑下來。
懷中溫香軟玉逐漸離開,他忽然有些不舍:“我抱你進去。”
丹青伸手抵在他胸前,搖搖頭:“傷的并不嚴重,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以前他對她應該有些情誼吧,雖然忘記了很多,但是那份感情還有殘留,讓他總是對她……有一種難以明說的悸動……
丹青能感覺到他眸底的掙紮,有時候甚至會幻想他真的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可是……他終究沒有想起。
男人低垂雙目,看到她瞬間冷淡的容顔,心底有些恍惚和詫異。
不過二十天前那件事發生的那麽不愉快,此刻,他隻覺得她清冷的眉眼似乎都是對他不恥行爲的鞭撻。
心底劃過一抹尴尬,臉上則故作冰冷:“好,你自己待着吧,等會兒讓蘇問來看看你的腳。”
丹青點點頭,似乎并不想再搭理他了。無聲中下着最無情的逐客令。
孤光啓觸及她清冷的眼神,心底極爲不舒服。不過他還能怎樣?還能再暴力強迫她一次?
再度看了她清冷的容顔一會兒,他抿起唇,決然地轉過身,就這樣驕傲地離去。
丹青見孤光啓走了,換了一身男人裝,稍微易容改裝,領着蘇問一路直闖地牢。沿途的守軍摸不清底細,不敢阻攔——且又有主公最信任的醫者蘇問相随。更沒有半點驚擾。
有兩個守衛踏上一步,似乎想阻攔,被丹青橫劍怒目逼退。
丹青無聲無息閃身進去地牢。
地牢守衛衆多,見到丹青,還是嚴謹地詢問:“大膽,你們是誰?”
丹青環視一周,目光着落在牆壁上挂着的一個血人身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段沉淵,隻是身體四肢被鐵釘釘在牆上,血液不斷地從他身體裏流出,他染血的臉頰慘白,眼睛也微閉,不知道是昏厥了還是怎麽,總之動也不能動。
丹青拿出令牌:“這是主公的令牌,令我提取犯人到花廳審問,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把他放下來!”
領頭的軍人臉色微變,語氣也有些怪異的冰冷:“審問他什麽?”
丹青還未來得及回答,牆上挂着的血人艱難地睜開雙目,看到這個女扮男裝的人正是丹青,不由地一愣,随即怒喝:“大膽!這是謀殺我的殺手,你們怎能放她進來……”
丹青瞪了段沉淵一眼,她分明是來救他,他怎麽好像不想被她救一樣?
不搭理他,隻對那看守地牢的将領冷笑:“主公要審問的,自然是他的身份……”
那将領聽罷冷笑一聲,手摸了下自己手裏的刀:“大膽!主公早來過地牢,知道他就是鬼戎太子段沉淵……怎麽還會命你來審問?你是來營救他的鬼戎人吧!”
丹青眉心一擰。原來她穿幫了。
那将領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對衆士兵招呼:“還不給我拿下——”
蘇問也滿臉都是緊張,二話不說,一腳揣向那将領,拉着丹青便往外跑,丹青卻推開蘇問,回身跑到牆邊,将段沉淵從牆上放下。
那些士兵很快圍攏過來。
丹青拿起匕首,一邊拉着段沉淵,一邊揮舞着沖殺,雖然蘇問的解藥有用,她體力也恢複大半,但是若以一敵百,還是有些吃力。
就在這時,段沉淵手指在嘴邊捏起一個手勢,嘴裏發出一聲詭異的呼嘯。
與此同時,一隻脊背長着雙翅的血人從外面沖進來,竟然是一隻血淋淋的夜魔……
段沉淵是鬼妖化身,自然使得動鬼妖信徒夜魔……
隻是爲何隻有這一隻?
那隻醜陋殘忍的夜魔飛到丹青身邊,抵擋住那些士兵,蘇問也淹沒在人群裏,大吼着:“主子,你快走……”。
丹青趁機扶起渾身無力的段沉淵沖出地牢。
夜色太濃黑,丹青扶着段沉淵來到一條河邊,河邊有一條漁船,丹青把段沉淵一把推到船上,這個男人大概失血過多,一個趔趄便跌倒在船上。
丹青用力把船往水中央推去。
船兒離河岸越來越遠,而段沉淵躺在甲闆上,渾身染血,有氣無力地擡起頭,怒喝:“你這個死女人……跳上來,我帶你走……”
丹青搖搖頭:“我不會跟你走……”
話畢,不管段沉淵如何威脅、大呼小叫,還是轉頭跑掉了。
她得去救蘇問。
可是回到地牢,地牢變得寂靜無聲。
她剛要轉頭跑,忽然大批的士兵已經圍攏住她。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裏去!”孤光啓的聲音冷漠逼人,仿佛冰淩一般傳來,咬牙切齒,恨不得咬下她一塊肉來:“郁丹青!你這個鬼戎國的奸細!”
丹青轉過身,還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已經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她的喉嚨:“阿阮是不是被你送到了鬼戎國?說!是不是?”
丹青被他掐的快要閉過氣去,心底卻震驚一片,悲哀一片。
原來,他早就發現她綁架了阮芷。
他早就知道,可是他卻不露聲色地跟她虛與委蛇,甚至撩撥她。
原來他是想征服她之後,套出阮芷的下落。
他原來一直都是那麽腹黑冷漠,手段狠辣,爲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丹青被他掐住喉嚨,無力地喘息,唇角卻勉力扯出一絲冷笑:“想知道她的下落麽?呵呵……”她大笑着:“我死也不會告訴你!”
“找死!”男人手指加了幾分力。丹青連最後一絲呼吸都被擠出了身體。
他似乎隻要再用點力,她纖細的脖頸就會在他作孽的手掌中斷了去。
眼見她被掐的快要翻白眼,他倏然松手,丹青跌倒在地,用力地咳嗽着,竟然又咳出一團團血沫。
孤光啓冷眼瞥着她吐血的樣子,臉色一片鐵青,沒有絲毫同情。
與之前,判若兩人。
“主子……”蘇問被侍衛們控制住,忍不住眼淚迸濺,大喊着:“主公,郁夫人的傷服用天山雪蓮已經好很多,可是身體的毒卻未解……不可再受傷害……否則……”
孤光啓厲喝:“你聯合她一起背叛我,跟她一樣下賤!若不是留你有用,我立刻殺了你!”
蘇問再也不敢多說。
孤光啓伸手提起郁丹青的雙肩,将她從地上提起來,死死睇着她蒼白染血的容顔,一字一頓地說:“若阿阮死了,我就讓你爲她陪葬!”
毫不留情将郁丹青扔給侍衛,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