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我一下。”他美目婉轉,潋滟的墨瞳盛滿了興味和期待。
丹青咬了咬牙,心想着不要讓他們兩個見面,便對着他的紅潤的唇咬了下去……
……
怦的一聲,馬車門被推開了。
孤光啓一矮身,探身進入馬車。
丹青捂着嘴唇,有些有氣無力地歪倒在軟榻上。
孤光啓進來後,便在離她稍遠的地方坐下,看她依舊用衣袖捂着口鼻,不由眸底暗沉了一下:“我身上很難聞麽?”
丹青搖搖頭。
他喝道:“那捂着你的口鼻做什麽?”
丹青不願意說話,隻是捂着嘴搖頭。
孤光啓厲喝:“放下你的手。”
丹青往旁邊挪了一下。
他忍無可忍親自動手拉開她捂着口鼻的手,赫然發現女人的嘴唇上一道明細的血流,似乎被利齒咬了一口……
毫無疑問,她被人強吻過……那個男人甚至咬了她嘴唇一口。
孤光啓渾身蒸騰起一抹殺意,仰起頭看向馬車天窗,然後豁然站起,探身朝天窗外看去。
可是夜色空茫,那郁丹青的奸夫已經杳然無蹤。
孤光啓回身坐回馬車,剛要擡手,似乎想狠狠扇她一巴掌,可是觸及她嘲弄又冰涼的眼神,那揚起的手竟然慢慢放了回去。
她被他打成重傷,朝不保夕,不管她如何背叛他,他都似乎下不去手了。
他隻是冷冷睇着郁丹青,眸底充滿了對這個女人的不解。
當她奔赴他的時候,他感覺到她滿眼的愛意,可是一旦不愛了,她的每一個表情都透露着冷漠。
她甚至在他的馬車裏和奸夫幽會……那個男人莫非就是她身邊的那個白衣狐仙司空幻?
她想占有他,成爲他的唯一。
可是他并不願意辜負阮芷。
所以,既然達不到她的要求,還是不要觸犯她了。
丹青安穩地坐着,其實他的表情都已經落入她的眼底。
他發現她嘴唇被人咬傷後,那樣子似乎很生氣,丹青還以爲他會打她,結果……
結果他的胸腔劇烈起伏一會兒後,就恢複了平靜。
孤光啓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和表情一樣沒有起伏,問:“那個男人是誰?”
丹青倔強地道:“既然你要跟我做交易,那麽我們關系不再是愛侶……所以,你沒有資格過問我的私人問題……”
“如果我晚到一會兒,你是不是跟他一起跑了?”他眸底始終陰沉。
丹青不置可否:“怎麽可能跑?我中了你夫人的毒,你給我的月光石也是假的,你更綁了我的仆人黑龍。我總得拿到解藥和月光石,帶着黑龍一起走。”說到這裏,丹青挑眉問孤光啓:“赤炎把我的話轉告你了吧。你若想得到寶藏,那就必須按照我說的辦,這個交易你是否同意?”
孤光啓眼神變得奇怪,丹青正不知他究竟什麽意思,他道:“我誤傷了你……而且你身體裏的毒,無藥可解……你即便帶着黑龍走了,也會死在路上……”
丹青微微張着嘴,略微震驚。
本以爲隻是受傷,結果她的毒無藥可解?
他一定是危言聳聽。
孤光啓長歎一聲,道:“等我研制出解藥,你再離開吧。”
“那等你研制出解藥,我才會把碧玺裏藏着的寶藏秘密給你……”
“随便你……”孤光啓打開馬車門,即将跳下馬車前回過頭,表情陰沉沉的,就好像這深沉的,暴風雨快要到來的夜色:“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所以爲了顧全我們兩個人的體面,我希望不要再有陌生男人靠近你的身體一尺範圍内……否則你就去死……”
話畢,他跳下馬車,馬車外響起馬蹄聲,他大概是策馬行到最前面了。
丹青抿起唇,用手背擦了擦流血的嘴唇,段沉淵故意咬了她一口,似乎就是爲了讓人發現她和他親了……
真是惡心死了。
而孤光啓雖然很生氣,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突然就不生氣了。
不爲她的奸情生氣,隻有一種可能,他已經不在乎她了。
想到此,丹青心底忽然生出一絲疼痛。
又酸又痛……就好像努力要保護什麽東西,抓住什麽東西,可是那東西還是難以抑制地碎了……
她的心也碎了。疼碎了。
片刻,大雨傾盆而下。丹青坐在馬車邊緣,雙腿耷拉在下面,雨水澆灌着她蒼白的臉頰和漆黑的頭發,她也無知無覺。
心疼碎了,可是身體卻麻木。
他那排山倒海的一掌都承受得住,這點雨又怎會承受不住?
淋了雨,她生了病,或許就會暈厥過去,等醒過來說不定他已經把解藥研制出來給她,這樣她就能離開他了。
或許離開他,看不到他,才不會委屈,才不會心痛。
忽然就在這時,一個魅影閃過,竟然是一個鬼面人。他輕飄飄落在馬車頂上,坐在馬車頂上,和她一樣沒有撐傘。
雨水打在他身上,他戴着鬼面,兩個黑洞後的墨瞳透出一抹悲怆的光芒。
“厲南星?”丹青撐起身體,仰起頭,可是雨太大了,馬車頂上的人戴着鬼面,怎麽都看不清楚,她看了看前面,趕車的馬夫似乎并未發現馬車後發生了什麽,便對那黑影輕聲喊道:“月神派你來的麽?有什麽事?”
那人兀自淋雨,卻凝凝看着她,并不說話。
片刻,等丹青已經不耐煩的時候,他在雨幕中摘下鬼面,露出一張年輕桀骜的臉來,絕豔的容顔在雨幕裏越發地鬼魅和夢幻,不是别人,竟然是返回的鬼戎太子段沉淵。
丹青微微張着嘴,難以置信,然後猛然鑽入馬車,對天窗上的他喊道:“你走啊,爲什麽非要纏着我……你知道你有多讨厭麽?”
段沉淵卻不說話,倒是把一個東西從天窗丢到她身上,竟然是那個鬼面。
丹青捏着鬼面,想着以前孤光啓戴着鬼面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畫面,不由地熱淚盈眶。
忽然,一個帕子從天窗丢下,段沉淵盤腿坐在馬車上,被大雨淋得濕透了,他的聲音在雨中渺茫渙散,卻又那麽堅定:“我知道你因爲鬼面愛上了他……不過,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戴着鬼面給你看……”
明明是很晚才認識他,爲何他竟然知道她和鬼面人之間的事情?
忽然她想起孤光啓說過,鬼妖被鎮壓在祁連山下的時候,可以通過哪些夜魔的眼睛看這個世界,難道那時候他就已經盯上她了麽?
他應該知道,她失去鬼面人,是多麽的傷心。
丹青眼淚不住地流,砸在手裏的鬼面具上,連鬼面那猙獰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可悲起來:“我不需要……”
“阿囡……”段沉淵又道:“等他治好你,我就帶你走……你跟了我吧……”
丹青眉心擰起:“爲什麽?”她心底很多不解:“爲什麽要看中我?我可不是你口中的那個阿囡……”
“我說是,那就是,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段沉淵的聲音在大雨中格外的堅定:“在我心底,這天下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你一根頭發……”
“謝謝你對我的看重。”丹青伸出手,用手背擦了擦臉頰的淚水:“雨下的那麽大,你又沒法治好我的傷和毒,所以還是走吧……”
外面隻餘下雨聲,再沒那個男人的歎息。
或許,他走了吧。
也或許,他從來未來過,一切都是幻聽。
不管怎樣,她隻是一縷來自異世的孤魂,才不是段沉淵口中的阿囡,他口中的阿囡應該是原來的相府小姐吧。
他早晚會發現真相的。
丹青苦笑着搖搖頭,忽然心口傳來一股劇痛,好像萬千螞蟻在反噬心髒一般,丹青猛然推開馬車門,對着車夫無力地喊道:“我毒發了……快告訴孤光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