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王看到大禹軍大驚,再加上煙塵彌漫看不清多少人馬,還以爲十萬人呢,便軍心大亂,倉皇奔逃。
逃跑時龜慈王被丹青從馬上拽了下來,跌掉了王爺的尊嚴。
更讓丹青想不到的是,此次大禹最強大的敵人鬼戎梁王的内眷子女也在不遠處。
丹青便一并俘虜了!
此次雖然殺敵不多,但是俘虜的來頭卻都很大。算是可以跟耿墨池交差,圓滿解決自己和小叔行軍迷路的大錯了,而那個在南疆燒殺搶掠的惡魔鬼戎太子段沉淵,一定會被她給氣死吧。
她竟然直搗他的老巢!
丹青想着,她這次大勝仗并非刻意爲之,也并不是忠于大禹王朝。
她不想再多惹幾個敵人,所以還是要跟鬼戎太子和解一下。
跟他寫一封信吧,就說她入鬼戎打仗純屬迷路的緣故。
打敗龜茲王,純屬天氣不好,龜茲王看不清他們的人馬多少,被吓破了膽。
鬼戎太子,鬼妖大人,你今後不要找我報仇啊……
聽說鬼戎未來的太子妃也在俘虜中,等她一覺睡醒,就去把那女人找出來,打包送回給鬼戎太子,以表示和解的誠意。
如此想着,丹青洗了個熱水澡,洗掉一身的血腥,隻想好好睡一場。
薩玉兒心急如焚。因爲梁王妃急病攻心,此刻昏了過去。大禹軍将所有的内眷分開關押,明日就要押回大禹皇都。薩玉兒剛好和王妃,赤汗王子關在一處。
赤汗王子面容慘淡,滿眼都是怒火,用蒙鬼戎語喊道:“我母妃病了,還不讓大夫來看看她!”
換來的卻是大禹軍明晃晃的刀。周圍都是大禹軍,明晃晃的長矛和刀在月下閃着慘碧的冷光。守衛罵道:“奶奶的,此刻你不是貴族了,是階下囚,叫什麽叫!”
薩玉兒試探地問大禹軍道:“這位大哥,我們王妃病了,請把我們的薩滿醫生叫來!”
那士兵看了看薩玉兒,臉上一絲驚訝閃過:“你會漢語?!”又看了看梁比姬,心想,這也算是鬼戎的黃金貴族,雖然是俘虜卻也不可怠慢,還是禀告蕭将軍和郁将軍才是!便道:“等着!”
薩玉兒終于松了一口氣,轉頭卻看到赤汗王子神色複雜地看着她。看了好半天,直看得薩玉兒渾身不自在。
“爲什麽?”赤汗王子英挺的鼻子抽了抽,深深的褐色眼瞳裏滿是難以置信:“你是漢人?”
薩玉兒不語,赤汗見她不說話,心裏更急,喝道:“你看看你除了長得白些,瘦弱些,哪點像南蠻子,你會跳我們鬼戎的舞蹈,會唱我們鬼戎的歌兒,會說我們鬼戎的話......”
薩玉兒還是不說話。
“說話!”赤汗喝道。
薩玉兒卻低着頭,小聲哀求道:“赤汗王子,求你不要問了……”
“不要問……嗯?”赤汗氣極,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臉色陰沉起來,看着薩玉兒的眼光也異樣得緊,薩玉兒突然覺得被他盯得脊背發冷,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 赤汗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淡淡道。
薩玉兒心中一喜,跪下道:“謝謝王子,薩玉兒一輩子都記得您的好!”
“很好,薩玉兒,你要記得你剛才說過的話!” 赤汗意味深長地看着薩玉兒,擡手将她扶了起來,轉身不再理她。
薩玉兒心中有些失落,生怕赤汗王子心裏還在生她的氣。可是轉而又想:我想那麽多幹嘛,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就行了,如今既然赤汗王子不追問我的身世,我更應該對他和比姬好啊。
比姬病了,還是照顧比姬重要些,薩玉兒便抽身拿絹子給比姬擦汗,可是手還沒碰到比姬,卻被另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了,原來是赤汗王子。
赤汗王子眼睛裏湧動着深沉的光,口中卻溫和道:“讓我來服侍母妃吧,你到外邊看看薩滿大夫來了沒!”
薩玉兒心道:啊,王子難道不信任我了,他竟然不讓我碰比姬。可是以前,當赤汗王子以爲我是鬼戎人的時候,對我是很好很好的啊。薩玉兒一陣心灰意冷,心内又酸又痛,五味雜陳。
“薩玉兒!”赤汗王子覺察到她的異樣,眸光一閃,下巴指了指帳外,淡淡道:“還不快去!”
薩玉兒恍惚點頭道:“是,王子!”起身到外面去,心中想着:但願是我多想了,是我多想了!
數十個士兵正圍坐在火堆前,見到薩玉兒都不禁向她看來。幾個便小聲嘀咕道:“想不到鬼戎人裏還有這麽漂亮的小姑娘。”
薩玉兒鼓起勇氣,壯了壯膽道:“各位大哥,我家王妃病重,能不能請随行的大夫來看看!”
“好啊,隻要你給我們跳個舞唱支歌兒!”衆人哄笑不止!
薩玉兒心想,我唱就唱,我不過是個奴婢,而且還是個漢人,就算唱歌也丢不了梁王家的人。她咬了咬牙,便唱起來。
歌聲優揚,聲聲訴說着家鄉的熱愛,這群長途跋涉,遠征鬼戎的大禹将士被歌聲深深感染了。歌聲似乎也讓他們想起了中原的家鄉。等薩玉兒唱完了,還有人沉浸在歌聲裏沒有醒過來。
“薩玉兒!”一聲怒吼,打斷了這一刻的平靜。薩玉兒還沒有反應過來,赤汗王子便從帳中沖了出來,一把拉住了薩玉兒的胳膊,怒道:“誰讓你唱的!”
薩玉兒沒有解釋,隻是輕輕掙脫開他的手,向着明軍将士道:“現在能否請大夫爲我家王妃看病了?”
赤汗瞪視薩玉兒良久,輕輕道:“薩玉兒,很好,你很好!”再不理薩玉兒,轉身回到帳子裏。
大夫很快就來了,可是比姬又是勞碌奔波,又是飽受驚吓,看來是病入膏肓,大夫也無能爲力。隻說聽天由命。隻是被關押着,條件又不好。比姬苦苦撐着病體,着實辛苦。
這一夜,赤汗坐在比姬身邊,離薩玉兒遠遠的,再沒有主動跟薩玉兒說話。
第二天早晨,所有人都被這詭異的天氣驚呆了。雖是早上,可是天空陰霾如夜,紫色的雲密密地堆着,猙獰如同惡龍的爪子,要抓向天幕下所有的生靈。隐隐有山河變色,日月無光之象。
薩玉兒見到了眼睛哭的紅腫的斯麗娃公主。公主像是哭了一夜,眼睛紅腫不堪。而梁比姬似乎是回光返照,面色竟然好了很多。公主一見到梁比姬和哥哥便哭起來,接着在明軍看押下,上了囚車。
過了一會兒,斯麗娃高傲地向薩玉兒招手,口氣生硬道:“過來扶我!”
薩玉兒趕緊去攙扶公主,公主卻并沒有扶住薩玉兒的手,反而冷笑一聲。
“啪”薩玉兒臉上挨了一個耳光,薩玉兒一下子被打懵了,捂着臉,驚訝地看着斯麗娃公主。
“你這個沒臉的!昨晚是你唱的歌是吧,真是丢盡了我帖木兒黃金家族的臉面!”斯麗娃覺得一巴掌不解氣,揚起手,又向薩玉兒扇去。
赤汗王子趕緊拉住斯麗娃,勸慰良久,斯麗娃這才作罷,斜眼看了看薩玉兒,恨聲道:“讓她滾開,不要讓她坐我旁邊!”可是,薩玉兒不坐她旁邊又能坐哪裏?
赤汗對薩玉兒淡淡道:“上來,坐我旁邊!”
薩玉兒捂着腫了半邊的臉,坐在了赤汗王子身邊,臉雖然疼得厲害,可是心裏卻寬慰許多,因爲剛才,赤汗王子分明讓她坐他旁邊,難道原諒她了?
“薩玉兒,”赤汗王子冷着一副俊臉,不看薩玉兒道:“是不是你向大禹軍隊透露了我們的行蹤?”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見。
薩玉兒渾身一顫,臉上滿是震驚。原來他不僅因爲自己是漢人而抵觸自己,竟然還懷疑自己是奸細,對了,昨晚他确實已經懷疑了自己,所以不讓她碰梁比姬。
唉,連對她最和善的赤汗王子都不信她了。薩玉兒感覺渾身輕飄飄的,想解釋,想否認,可是口張了張,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她本來就是來路不明。他們不信她也是正常。如果解釋,必然要牽扯出自己的身世。可是她甯願被誤會也再也不願意提自己的身世了。
“薩玉兒,你告訴我,你是什麽人!” 赤汗王子果然問她這個問題了,緊緊地盯着她,哄着她,商量着:“我倆也算一起長大,情分自不比旁人,我也不相信你會出賣我們,所以我才這麽低聲問你,也是不想其他人知道,給你帶來麻煩。你隻告訴我一個人好不好,難道你連我都不相信麽?”
她搖了搖頭,艱難說道:“王子,您不是答應了玉兒,再不問我了麽!”
赤汗心中大怒,口中卻淡淡道:“好吧,既然你不肯說,你就不要待在我身邊了,去和大禹軍說你是漢人,讓他們放了你走,免得受我們連累,做一輩子的俘虜。”
薩玉兒聽他負氣地說話,眼淚便成串地掉,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既然不想離開,就告訴我,你是誰!”
薩玉兒又哭得更厲害了,斷斷續續地說道:“王子,玉兒也不知道。”
一雙手用力地按住薩玉兒的肩膀,赤汗臉氣得通紅,“好,我拿你沒辦法,從此别讓我看見你!”說着将臉撇開,身子也往旁邊挪了一下。
牛車拉動,突然一個晃動,薩玉兒本來神思就在恍惚中,此時沒坐牢,便從牛車上摔了下去。赤汗大驚,伸手拉她,卻終究慢了一步。薩玉兒跌下去看到的便是赤汗向她伸出的手,隻碰到了她的裙擺,卻終究什麽也沒拉住。
幸好牛車不高,薩玉兒隻是磕破了額頭。
可是這一驚吓,薩玉兒跌坐在地上,一時不知道怎麽辦,眼淚差點流了下來。
還是哈楚克跳下車,将她抱回了牛車。
哈楚克心中一直在想,多好的女孩兒,如果跌壞了,豈不是可惜了。這女孩兒真是漂亮,也懂事,聰明,善解人意,梁王曾經對他講過,等這個女孩兒長個兩三年,就指給赤汗王子做側妃。
可是如今王子做了人質,王爺生死未蔔,這些女眷們以後還不知被南蠻子發配到哪裏去呢,薩玉兒的側妃是做不成了。這也是薩玉兒造化不夠,更是梁王部的劫數。想到此,哈楚克不住地歎氣。
薩玉兒根本沒有在意自己鮮血淋淋的額頭,她反而睜着大大的眼睛,一直看向赤汗王子,方才,他是想拉她的。
薩玉兒爲此又有些受寵若驚了。
可是,薩玉兒的神情又瞬間僵硬了,因爲她發現赤汗王子根本不看他,漠然的神情,冷漠的眼神。
赤汗本來就不待見漢人,經過這次俘虜生涯,赤汗更恨漢人了,他覺得薩玉兒是漢人,他不該對薩玉兒好,心中更不該想着她。
不過是個卑微的漢人,不過是個低賤的婢子!
赫哲姑姑撕下身上的布給薩玉兒簡單包紮,額頭這才不流血了。此刻,薩玉兒面上十分蒼白,依偎在赫哲姑姑懷裏,不說話,隻是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麽。
與此同時,一個身材纖細,容貌俊雅的大禹将軍帶着幾個士兵走過來,薩玉兒認得他,就是他将龜茲王拉下馬,将龜茲王俘虜,他似乎是這支大禹軍隊的至高統帥。
郁丹青一身銀色铠甲,對着囚車上的梁王家衆人道:“誰是鬼戎未來的太子妃?”
斯利娃公主立刻臉色白了。他們要殺鬼戎未來的太子妃麽?她豈不是小命不保?
赤汗緊緊摟着梁比姬,幾個人神色都緊張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赤汗顫抖着手,指着薩玉兒:“這個就是未來的鬼戎太子妃,我梁王部的小公主……”如果真要殺未來的太子妃,那麽就讓薩玉兒去死。
丹青看向這個女孩,滿臉的震驚,心想着這公主真是可憐,竟然被自己的親兄弟出賣了。
她神色略微溫和,點點頭,對薩玉兒道:“你不用怕,跟我來,去給你的未婚夫鬼戎太子寫一封信……内容要這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