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聽見了,卻自動的收起了耳朵,隻專心的品嘗着屬于自己的美味佳肴。
“慧娘的傷,你打算怎麽治?”
兩人膩歪了一陣,還是狐狸,先把持住了自己,及時的用話題來喊停。
刑如意羞紅着一張臉,将整顆頭顱都埋在狐狸胸前,悶聲答着:“還能怎麽治?隻有短短的七天時間,我本來就是個半路出家的女大夫,眼下除了使用鬼術之外,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忘了我說的話嗎?”狐狸擡手,沖着刑如意的翹臀就是一巴掌:“在你的身體沒有恢複之前,盡量不要使用鬼術。如意,你需得知道,這世間所有的人,在我眼中都不及你重要。”
“我自然知道。”刑如意稍稍擡了頭:“在我的心中,你也一樣。”
狐狸用力抱了抱刑如意,沒有說話。
“殷臣司,有句話我一直都想要問你,卻總也找不到機會開口。”
“你想問那兩顆内丹?”
“不!我想問你,在你離開的那段時間裏,你都遇到了什麽?”刑如意用手輕輕的描着狐狸的輪廓:“我瞧的出來,你很疲憊,眼神也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殷臣司,我們是愛人對嗎?相愛的人之間,不應該相互隐瞞。我知道你回來了,你将自己保護的很好,但我也想知道,你都經曆了什麽。若是……若是很危險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再将我的身體狀況放在心上。鬼丹也好,蛇丹也好,我統統都不要吃了。如果老天爺,真的隻給了我很短很短的一些時間來和你相處,我希望我們可以争分奪秒的守着彼此,而不是将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别的地方。殷臣司,你明白我說的話嗎?”
“傻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狐狸坐起,依舊将刑如意圈在懷裏:“我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但與你無關,也與那鬼丹和蛇丹無關。”
狐狸說着,自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那東西,從外形來看,像是端午節的粽子,隻是包裹的不大好看,像是情節之中,胡亂整的。再細看,發現那葉子似乎又有些不同,不僅葉片脈絡清晰,且更爲柔軟透明,尤其當狐狸将它擱在自己掌心中的時候,刑如意似乎還看到了一些流彩。
“這是什麽?”刑如意小心翼翼的觸摸了一下,“這是來自青丘的樹葉嗎?手感好柔軟,像是……像是在觸碰嬰兒的肌膚一樣。好神奇!”
狐狸瞧着刑如意晶晶亮的眸子,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我不是讓你看這葉子。”
“哦!”
刑如意應着,小心翼翼的将那片葉子撥開,發現葉子裏包裹着的隻是一顆黑白交融的藥丸。若是非要聯想的話,她覺得這顆藥丸有點像是道家的陰陽八卦圖。
“這應該就是那顆鬼丹與妖丹的混合成品吧?瞧着,就像是不大好吃的樣子。難怪你遲遲都不肯拿給我。”
“我沒有拿給你,不是因爲這個東西難吃,而是因爲我不确定,你若是吃下了這個東西會怎麽樣。”狐狸凝眉看着手中的藥丸:“莫須有的話,并不能全信。”
“我知道!”刑如意用手包裹住狐狸的,“先将藥丸收起來吧!反正一時半會兒的,我們也不着急。等哪天,将莫須有那個臭道士給抓回來了,看我不嚴刑拷問。他若想害我,我也饒不了他。”
狐狸的手依舊向前伸着。他的内心,在掙紮。他此時此刻看見的,既是刑如意故作兇狠的可愛模樣,也是她體内橫沖亂撞着的各種能量。狐狸很清楚,刑如意之所以眼下能夠安然無恙,是因爲有東西在壓制着,一旦那些能量找到了出口,她的情形隻會更糟糕。可這顆藥丸,當真可以給如意吃嗎?
“狐狸!”刑如意伸開雙手,輕輕的抱住狐狸:“不必擔心我,我答應你,在你确認這顆藥丸的安全性之前,我都會讓自己好好的。”
狐狸輕出了口氣,也輕輕的抱住了刑如意:“一定要好好的,我們還沒有成親,我還沒有成爲你真正的狐狸相公,若你……我便回青丘,随便的娶一隻母狐狸去。”
“你敢!”刑如意低頭,咬着狐狸的耳朵尖:“青丘的母狐狸哪有我可愛!”
狐狸笑了,原本沉重的心情,似乎在這一刻也得到了緩解。
刑如意與狐狸膩歪到午後才出門,自然少不了被殷元和李茂嘲笑,說她是沉迷男/色,無法自拔,連鋪子裏的生意都不管了。刑如意沖着兩人做了個鬼臉,扯着狐狸坐到了暖爐旁邊。
這滿打滿算的,再過半個月就是農曆新年,尤其近日的兩場大雪過後,天氣也是越發的寒冷起來。刑如意之所以窩在房中,一方面是因爲最近這段時間,她都沒能與狐狸好好的相處,說些隻屬于兩個人的私密話。另一方面,是她着實受不了這越來越強烈的寒意,窩在房中,總歸還是要暖和一些。
“常大哥呢?難不成又被府衙的人捉去辦案子了!”
“掌櫃的真是一猜就準!”
“這馬上就過年了,衙門裏頭倒是越發的不消停了。對了,這兩天忙着慧娘的事情,我都忘了問,将軍靈柩回鄉的事情怎麽樣了?”
“朝廷派了人來,說是護送将軍的靈柩回鄉,可我瞧着那些人的陣勢,倒像是來确認将軍是否真的已經死了。”李茂将事先準備好的暖爐送到刑如意手中:“除了一名文官,一名武将和一個公公之外,随行的隊伍裏還有一名禦醫和一名仵作。那仵作,掌櫃的也認識,就是京師府衙謝玄謝大人手下的那個。聽說掌櫃的也在這雲家集,他還想趁着功夫來拜訪一下,被小的給打發了。”
“帶一名禦醫尚能理解,畢竟将軍的身份有些特殊,宮裏頭的那位想要确認一下将軍的死亡信息也是情有可原。可帶一名仵作,且還是謝玄身邊的,難不成這女皇帝也在懷疑将軍的死因?換句話說,那想要将軍性命的并非宮裏頭的那位。”
“這李言都病成那個模樣了,女皇帝又不傻,幹嘛多此一舉的找人來殺他。況且,女皇帝若是想動手,還用得着暗殺,死在她手中的李姓族人又不止那一個兩個的。”殷元難得沒有啃雞腿,捧着一盞茶也坐到了暖爐旁邊:“我倒覺得這急于下手之人,圖的肯定是旁的東西。興許,在那位李将軍的身上,還藏着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李茂搔了搔頭:“除了将軍夫人之外,将軍還有什麽秘密?”
“說起将軍夫人,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來。”刑如意沖着李茂勾勾手指:“你與那将軍夫人是不是舊日相識?我可是聽說,将軍夫人初到雲家集,你便迫不期待的去看熱鬧,且聽見木兮兩個字時,神情有些不對。實話實話,不許有任何隐瞞!當然了,你若真的不想說,掌櫃的我也不能強迫你,隻是從此之後,我也會适當的對你有所隐瞞,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呢?自己掂量着辦!”
“掌櫃的……”李茂苦了苦臉:“木兮,小的是說,原來的木兮,小的是認識的。”
“原來的木兮?哦,我想起來了。我記得木兮說過,她原本是個人,因爲死的委屈,所以死後魂魄一直在陽世徘徊,沒能進入地府輪回。後來陰差陽錯的成了半妖半鬼之身,近百年來,一直都在山中修行。那山神廟中的山神,對她貌似也很照顧。”
“小的與木兮均是因天地之靈所化的妖,說白了,就是靠着吸收天地精華,加上運氣還算不錯,修行近千年,才換回的妖身。小的最初,便是與木兮做鄰居的,修行時,也會相互照應。那時,我們修行尚淺,卻又抵不住人間繁華的誘惑,結果遇到了收妖人。一番苦戰之後,木兮她纏住了那個收妖人,讓小的先逃。”
“然後呢,你當真就逃了?”
李茂點點頭,滿臉的自責與愧疚:“木兮說她自有辦法脫身,小的竟然信了,也壓根兒就沒有去想,自己逃走之後,木兮她會怎麽樣。等小的醒悟過來,回頭去找木兮時,見到的隻有苦戰之後的狼藉,那個收妖的道人與木兮全都不見了。之後的幾百年,小的一直都在尋找木兮,總盼望着那時的她,真的脫身了。
那夜,将軍夫人才進城,小的便聞見了那股熟悉的果木香氣。那是木兮專屬的氣味,是旁的木妖都沒有的。尤其,當小的知道,将軍夫人她也叫木兮時,便忍不住偷偷跟了回去,想要查證一下,這位将軍夫人,究竟是不是小的的故人。至于結果,掌櫃的你都知道了。将軍夫人她既是木兮,又不是木兮。身還在,魂兒沒了。”
“對不起!”刑如意誠心的道歉:“我都不知道,你還有一段這樣的經曆。”
“妖和人一樣,總會有自己的經曆和自己的故事。況且,妖活的比人長,經曆和故事比人多,也沒有什麽稀奇的。”李茂聳了聳肩:“看見将軍夫人,小的便知道,過往的種種,小的也應該放下了。木兮她,總歸還是用另外的一種方式活了下來,而且看着也蠻好的。”
刑如意聽了這話,看着李茂,反倒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