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暗自咬了咬牙,沖着胡福道:“給!”
胡福爲難的看着胡大:“可是爺,這十兩金子……”
“怎麽?我偌大的胡家難道連這點買胭脂水粉的錢都掏不起了嗎?”
“不是的爺,咱們胡家怎麽可能連這點小錢都沒有。隻是小的辦事不利,今個兒出門的時候,沒有帶這麽多的金子,隻帶了些許的現銀。”
“這個無妨,小的帶回可以将這些胭脂水粉送到胡老爺您的府上,順便去取金子。對了,咱們家掌櫃的還有個毛病,不喜歡别人拖欠自己的銀子。胡老爺與這位胡福先生若是去過神都洛陽,便會知道,咱們家掌櫃是個多麽愛錢的人。這若是别的事情,都好說好量,但凡是牽扯到錢的,别說是您二位,就是咱們掌櫃的親爹親娘還在,那也是要明着算賬的。所以,還請胡老爺您回到府中之後,盡快準備,這胭脂水粉,小的一會兒就給您送到,保證不會耽擱了您今天晚上的好事兒。”
“送吧送吧,現在就送,不就是十兩金子,爺房中就擱着現成的。”胡大覺得這是自從胡家擴大了家業之後,第一次被人弄的失了面子,心中甚是有些惱火。不過這惱火不是沖着李茂的,而是沖着胡福,心說這小子,除了那張嘴之外,就再沒有靠譜的地方。再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掙回來的十兩金子,轉眼間就變成了地上的這一堆胭脂水粉,不光肉疼,心裏更是疼,也就舍不得将這些用金子買回來的東西送給那些庸脂俗粉們了。
捂着胸口出了胭脂鋪的門,胡大的腮幫子狠狠的抽動了兩下。
胡福見狀,心說,這胡大該不會将這十兩金子算到自己頭上吧。腦子裏想了一想,忙湊到胡大身旁,讨笑着說:“小的之前去神都洛陽打聽的時候,倒還真了解過這如意胭脂鋪的生意,不瞞爺說,這小小的胭脂鋪一日掙的銀錢都抵得上咱們一個月的了,就這還是淡季的時候。”
“你說什麽?”胡大驚訝的回頭,連原本捂在胸口的那隻手也跟着垂落了下來。
“剛剛在店裏,那小夥計說的沒錯,這如意胭脂鋪裏的東西的确是比别家賣的貴,但效果也的确是很好,所以盡管它很貴,但是架不住那些官員太太小姐們的喜歡。說它是日進鬥金都不爲過。咱們這十兩金子,咱們自個兒看着是挺多的,但還真入不了人家刑姑娘的眼。”
“依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該讓爺我把咱們胡家全部的家當都拿來送給這位刑姑娘?”
“這個小的哪敢,再說,咱們胡家全部的家當,這刑姑娘也未必能接得住。小的意思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爺您隻需想想,咱這十兩金子,就當是給邢姑娘的見面禮,等日後這刑姑娘變成了咱們胡家的大少奶娘,那這神都洛陽的胭脂鋪豈不是也就入了咱們胡家,那所賺回來的銀子、金子還不都是爺您的。”
“照你這麽一說,爺我這心裏可就舒坦多了。”胡大說着,撫了撫胸口,順了順氣息:“趕緊回家,讓賬房的先生給拿十兩金子出來。若是待會兒那姓李的小夥計上門,你也客氣些,順便再打聽打聽這邢姑娘的事情。
原本,爺看中的隻是她是白夫人親戚這一塊兒,想着沒準能幫一幫老二,順帶着也讓爺抱一抱這美人。倒是忘記了,她也是有些能耐的,甚至在洛陽城裏還頗有些名聲。既有名聲,這錢财上總歸就少不了。日進鬥金,爺到覺得,日後不理會那屍傀也就是了,光是賣賣胭脂水粉,也就夠咱們胡家享用一輩子了。”
胡福低頭應着,心裏卻又是嘲笑了胡大幾分。是個明眼人都看出來,那位刑姑娘是個多貴氣的人,就她身上穿的那些衣服,随便拎出一條袖子來,都值他們胡家幾間大瓦房的。他還聽說,這位刑姑娘的未婚夫極其的有錢,極其的神秘,外傳他有可能是皇族中人。且不管這傳說是真是假,但有一點,胡福心裏很清楚,這位刑姑娘惹不得。
剛剛在鋪子裏,胡大眼拙,除了看人家姑娘的美貌外,别的都沒有去看,他胡福倒是觀察的真真的。就那姓李的小夥計,走路時,幾乎腳下都沒有什麽聲音,而且取藥的動作快而準,一看就是練家子。還有那個小孩兒,雖隻斜了一眼,就瞧着漂亮的不似凡間的孩子,還有那眉眼之間的神态,總覺得讓人心裏一顫。這白夫人的親戚,八成也跟白夫人一樣,不曉得是人是鬼,是妖是神。
胡福一邊走着,一邊在心裏揣度着,是不是該将剛剛在如意胭脂鋪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二爺。這胡大雖然是個沒腦子的,可他胡福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胡家就這麽給毀到胡大手裏。雖說他胡福在外人眼裏,也不過是胡大身旁的一條狗,但是在這雲家集上,說不羨慕他胡福的還真是找不出來幾個。
在胡家,雖說明着管事兒的人是胡大和胡二,但胡二幾乎不出内院,也無心管理府中的事物。胡大又是個自以爲是的大老粗,隻要順着他的心思,給他預備美酒和美人,餘下的事情,他也就沒有什麽功夫管了。說白了,在胡家,真正管事兒的是他胡福,他說出去的話,有時候比這兩位主子都要頂用。
胡福不笨,知道這主子們也都是表面風光,倒不如安安生生的做這個兩人之下,數十人之上來的逍遙自在。
胡福的這一番心思動完,他與胡大也已經站在了胡家的大門外。
胭脂鋪裏,刑如意看着剛剛溜達一圈回來的殷元問了句:“情形如何?”
“胡家比娘親你想象當中的更麻煩些,不光養了一隻屍傀,還養着許多别的東西。不過那些東西跟白嬌無關,都是胡家那個老二給折騰出來的。”
“胡二?”
“對!就是他!這個胡二原本是個書生,也曾考中過秀才,但是因爲當時胡家的家境以及自身的身體狀況,沒有繼續攻讀考取功名。後來,胡家遇到白嬌,便被牽扯進雲家的事情裏來,我估摸着那胡二是無意間瞧見了白嬌使用法術,于是癡迷到裏頭,開始自己研究。”
“自己研究?這胡二是想找死嗎?”
刑如意自己也是個尋常的凡人,雖擁有鬼術,也會使些法術,但她心裏明白,若非有狐狸在一旁照看着她沒準兒早就被這個鬼術給吞噬掉了。但凡是強大的法術,都需要十足十堅定的意念去控制,否則從古到今的那些傳說中得道成仙的人也都不會無一例外的全部都是道士或者是無欲無求的清修者了。
尋常人,雜念太多,一旦有了雜念,就算天分再高,也會分心,一旦分心,難免就會走火入魔。這練武功的,走火入魔尚且還能要命,更何況是練習法術的,而且還是自己琢磨出來的歪門邪道。
“娘親說的是,孩兒也瞧着那個胡二是自尋死路。”殷元不知何時溜到了廚房,甚至還有順手拿了根雞腿,啃的是津津有味:“依照孩兒的意思,這胡家咱們不用管,少則十天八天,多則半月,他們自己就完蛋了。”
“這胡大若是不來惹我,我倒也懶得管他們胡家的事。讓你去查,隻不過是想要看看,這胡家是不是被哪些人操控者。”
“從目前的情形來看,應該沒有。眼下,咱們至少能夠知道幾件事。其一,那些人與青丘是有關系的。其二,那些人并不笨,應該瞧不上胡大與胡二這兩個傻子。其三,咱們雖知道莫須有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勢力,甚至那個勢力可以影響到人、妖、鬼三界,也知道那個勢力已經滲透到了朝廷。但真正在外面行事的,似乎隻有莫須有以及他臨時招攬來的手下。由此,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斷定,那些人或者說是莫須有背後的那個人正在進行中的事情,其實并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
“你個小鬼頭,想的東西倒是蠻深的。”刑如意用手指點點殷元的頭。
“那是!如今狐狸爹爹返回青丘辦事,隻留下孩兒一人在娘親身旁照看,孩兒操的心,想的事自然就多了些。對了,李茂呢,剛剛進門時沒有瞧見他,是不是又溜出去玩兒了。”
正說着,李茂忽然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臉慌張的,剛剛才從胭脂鋪中離去的胡福。
“掌櫃的,胡家大老爺被惡鬼附身了!”
李茂擡眼對上刑如意,便說了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