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味尋常的藥草?”狐狸變了臉色:“尋常的藥草,竟會有奇效,讓人趨之若鹜?”
“我就知道公子你不信,說實話,我起初也不信,以爲那胡家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故意用假藥來瞞我。可後來,我又偷偷遣人去買,買回來的藥還是一模一樣的。對了,那藥,我還曾拿到鎮子上讓别的大夫看了,就是尋常的草藥,沒什麽神奇功效的。所以,我剛剛才說這胡家有奇效,那管用的八成不是藥,而是旁的什麽東西。
公子再看看這胡家出殡的場面,死人都用大甕裝着,這可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我偷偷告訴你,你可别跟外人去說,我估摸着這胡家内宅裏八成養着什麽怪物,這些夫人小妾的,對外說是被鬼迷了上吊自殺,沒準就是喂那怪物了。因爲屍骨無存,所以才故意用這大甕當障眼法。這胡家,鐵定藏着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絡腮胡說着,嘴巴兩側的肌肉還跟着抽了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狐狸卻是将這胡家的事情給記到了心裏。
“這雲家集可有一位姓白的姑娘?”
“姓白?公子還真是問着了。咱們這雲家集,您别看是雲家集,其實姓雲的人不多,多半都是姓胡、姓趙的。像我,家中排行老四,就叫趙四。這白姓,在咱們這裏算是一個稀罕姓,隻有一家。不過不是位姑娘,而是位年輕的婦人,說起來與這胡家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我聽說,胡家那方子,就是從這位小娘子手中得的。”絡腮胡說着,往一個方向指了指:“公子駕車沿着這個方向走,不多會兒就能看見一家餃子鋪,鋪面雖然不大,但這吃餃子的人卻是絡繹不絕。那餃子鋪的老闆娘便是公子打聽的白姓婦人。”
“多謝!”
狐狸說着,驅車進入鎮子中。果然,像那絡腮胡說的,走了沒多遠,就瞧見了一座餃子館,鋪面大小與四娘在洛陽的酒肆差不多。一個穿着白底青花的年輕婦人正在裏裏外外的忙活,手中端着的,鍋裏煮着的都是餃子。
狐狸打量着那位白衣婦人的同時,白衣婦人也注意到了狐狸,她先是擡起頭,仔仔細細的看了狐狸一眼,跟着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來:“真是他鄉遇故知,瞧着公子的氣度,可是青丘人氏?”
狐狸也看穿了那白衣婦人的真身,就如莫須有之前說的那樣,是一條成年白蛇,若論修行,倒是與自己不相上下。
“的确是打青丘來的。”狐狸說着,下了馬車。
婦人微低了下頭,“此地非青丘,白嬌也就不行那些虛禮了。公子車中似還有一位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可到小店暫時休息,順道嘗一嘗我這餃子,十足十的家鄉味道。”
狐狸瞟了眼店内,不大的鋪面裏到處都是吃着餃子的客人,顯得十分擁擠。
“此處可有安靜些的地方,我家夫人身體不适,受不了這許多的熙熙攘攘。”
“公子若是不嫌我這鋪子簡陋,就請與夫人一道前往後堂用餐。”
白嬌說着,将手中的餃子遞給幫廚的下人,自己則領着狐狸去了後堂。才剛邁過一道門檻,白嬌的眼神随即變得犀利起來,跟着白光一閃,一條蛇尾直朝着狐狸襲來。
“你是青丘白狐一族,可是奉了狐帝的命令,要捉我回去的?我告訴你,我白嬌雖出自青丘,但早就與你們青丘撇清了幹系。”
“捉你?我沒有那個閑心。”狐狸靈巧的一個躲閃,以靈氣爲劍,直指白蛇的七寸之處。
“你們狐族最是狡詐!”白嬌說着,一個虛影,竟躲過狐狸手中的劍,直奔餃子館外的馬車而去。
“該死!”狐狸低罵一聲,也随即化作一道白影,直沖向門外。
“砰!”的一聲,馬車炸裂。刑如意與白嬌四掌相對,隻不過一人身上散發出的是靈妖的白光,一人身上散發出的則是陰氣十足的黑氣。
“你是鬼域的人?不!你到底是誰?”白嬌修行不淺,剛剛這一掌,雖沒有堅定的想要對方的命,但也注入了三分的修爲,可馬車中這個看起來有些病歪歪的姑娘竟徒手接住了。
“你又是誰?”刑如意不悅的睜着眼睛,她本就覺得渾身難受,好容易才合上眼睛,想要好好的睡一覺,誰知竟被殺氣驚醒。下意識去接耳畔的掌風,眼睛倏地張開,第一眼瞧見的竟是自家馬車被炸裂的場景。
刑如意惱了,對于一個“視金錢如命”的,而且剛剛經過一場生死變故的人來說,這個時候毀她的東西,無異于找死。于是眸光一冷,渾身上下又散發出強大的鬼氣來。
“如意,冷靜!”狐狸撲到跟前,卻也被那鬼氣擋了一擋。此時的刑如意,一隻眼睛變成幽藍色,另外一隻眼睛卻呈血紅,黑氣包裹着全身,自腳下如花般展開。她用力的揮了一掌,隻見小鎮上的人紛紛四散而去,原本的餃子館,也被鎮塌了半個。
白嬌也惱了,以手化掌,以掌生風,對着刑如意再次猛撲過來。
狐狸見狀,快速擋在刑如意跟前,先将白嬌擋了回去,跟着捉住刑如意的雙肩,急切的喚了聲:“如意,冷靜下來,快讓自己冷靜下來!”
“殷臣司,你讓開,我要滅了這條蛇!奶奶個熊,她居然敢拆我的馬車!”
刑如意雖在狂怒狀态,卻依然沒有忘記,像狐狸控訴對方的罪行。
“你不能殺她!”狐狸說着,快速的在刑如意額間一點。
“爲什麽?難不成你瞧上她了!”刑如意說着,瞪了狐狸一眼:“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我不能讓!至少眼下還不能讓!如意,你看清楚對方的樣子,她可能是你的先祖。”
“你胡說什麽!”
刑如意還沒有反應過來,白嬌倒是先開了口。她疑惑的看着刑如意,依舊做出防備的姿勢。
“我都不知道,這青丘的招數什麽時候又換了。捉便捉,殺便殺,何必苦心找出這一個個兒荒唐可笑的理由來。”
“我倒也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狐狸轉身,看着白嬌:“你當初背叛青丘,可是因爲愛上了一個凡間男子?那個凡間男子姓雲,你與他還生下了一個女兒。爲保女兒不被青丘察覺,也是因爲對那個凡間男子死了心,所以将女兒偷偷寄養在别的人家。”
“是又如何?你既是青丘派來的,能查到這些也不足爲其。”白嬌說着,瞄了瞄狐狸:“青丘能派你這麽一個高手過來,也算是給我白嬌面子了。隻可惜,那個地方,我不想回去。今日,你若勝了,我就死在這裏,你若輸了,就請帶着你的這位夫人,或者是幫手離開,我白嬌也不難爲你們。”
“殷臣司,她小看你,竟然以爲你是青丘的小捕快!”刑如意皺了皺鼻子,越發的不高興起來:“你讓開,讓我扒了她的蛇皮,抽了她的蛇筋,然後炖一鍋蛇湯給你吃。這作死的蛇妖,竟敢自作多情的以爲你是爲她而來的,忒不要臉。”
“如意!”狐狸無奈的歎了口氣,見刑如意雙瞳恢複黑色,這才松了口氣:“我剛剛所說,是真的。依照莫須有所說,你是她與雲家老爺的後世子孫,所以這蛇妖也算是你的半個祖先。你若是殺了她,便是弑祖,上面那些東西肯定要記你一筆的。”
“左右不過再死一回!”刑如意說着,掐出一朵鬼火,朝着白嬌就丢了過去:“好久都沒有吃燒烤了,也不知道這烤蛇肉的味道如何!”
白嬌一個閃身,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刑如意,壓根兒摸不清眼前這個瘋瘋癫癫的年輕姑娘,到底是什麽路數。說她是人吧,滿身的鬼氣,倒像是在鬼域修行了數百年。說她是鬼吧?剛剛揮出的那一章中又帶着一絲妖氣,而且她感覺的出來,那妖氣與自己十分相似。說她是妖吧,她明明又是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類。
就在白嬌陷入疑惑中時,忽覺得肩頭一沉,再睜開眼時,便瞧見自己肩頭上趴了一個容貌相當出色的娃娃。雖隻是個年幼的娃娃,卻将她的身子死死的固定在遠處,動彈不得。
“不過是一條白蛇,瞧娘親動怒的樣子,怕是要将這雲家集給拆了才行。”殷元一邊壓制這白嬌,一邊歪着頭沖刑如意與狐狸眨巴了下眼:“對了,剛剛來的時候,見到不少人驚慌失措的從這鎮子上跑出去,一邊跑着,還一邊嚷嚷,說是妖怪來了。孩兒本以爲還有頓美餐可吃,結果到了跟前,才知道哪些人口中的妖怪,指的是娘親、爹爹還有這條白蛇。嗯,修行了近千年的白蛇,勉強也算是豐盛吧!”
白嬌懵了,她在青丘修了近千年,又在人間待了近百年,還是頭一回碰見既不是捉自己,更不是殺自己,而是嚷嚷着要吃自己的人。
“那些人呢?你該不會讓他們逃出去報信了吧?”
“娘親放心,娘親是妖怪這樣的秘密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讓人知道呢?孩兒已經讓那些人睡覺了,等睡醒了,差不多也就全忘了。對了,這條蛇就是那個妖道口中的白姑娘吧?瞧着也不像是個姑娘啊,比起娘親你來可是老的太多了,也長得不大好看。”殷元打量着白嬌的五官,說實話,還真與如意有三四分的相似。“狐狸爹爹,這條蛇,該不會真是如意娘親的先人吧?”
“你們一個兩個的究竟在胡說什麽?”白嬌一急,散發出更爲強大的妖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