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傷了右手手臂。哦,就在我們家小姐回來之前。”
“你的意思是,在你家小姐出事之前,對嗎?”
柳兒點點頭。
“好了!剛剛這些,我也隻是随口問問,不會對外人講的,也希望柳兒你不要将我們之間的對話告訴給第三人。你既是在大門大戶裏當丫鬟的,自然也清楚,這深宅大院,并不如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那麽平靜。我瞧着你心思單純,說的多了,隻怕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柳兒先是微微吃了一驚,跟着快速的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
刑如意看了看天色,吩咐柳兒好好照看蘇淺淺,自己則與狐狸一同去了客房那邊找李四娘與鈴铛。走到無人處時,狐狸自然而然的牽起了刑如意的手,然後問她:“可發現了什麽?”
“這蘇家的水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混濁,感覺每一個人都值得懷疑。首先,是那位大夫人,她病的似乎很蹊跷,突然亡故也讓人懷疑。其次,是蘇淺淺跟大夫人之間的關系,不用感覺,光是從丫鬟的描述中,就能夠知道,其實蘇淺淺跟大夫人的關系并不太好。我知道,家中兄妹多的,尤其是妹妹年幼的很多都會過分的依戀哥哥,對于所謂的大嫂并不感冒,甚至明着暗着的争寵。蘇淺淺的情況,很像是這一卦的。
還有就是奶娘見鬼的事情,你這說早不見鬼,晚不見鬼的,怎麽偏偏就在大夫人進門之後見了鬼,而且見鬼之後,先是大夫人患病,失明,跟着奶娘就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着實刻意。
最後,就是蘇淺淺與三少爺受傷的事情,這兩個人受傷的時間太過接近,隻是一個在府外,一個在府内,這兩者之間似乎又沒有什麽牽扯的地方。頭疼啊頭疼!”
“我的如意也會頭疼?”
“當然頭疼,原本這裏也沒有我什麽事兒,我隻是想多管閑事的把這個附着在傘骨的蘇淺淺給送回家中,順便弄清楚她是怎麽死的,接着該讓鬼差領走的就領走算了。哪曾想,蘇淺淺居然還活着,而且背後還牽扯出這麽多複雜的内情來。”
“再複雜,也與你沒什麽幹系,想要離開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走!”狐狸貼心的說着,刑如意卻翹了翹嘴巴。
“才不呢?難得碰上這麽好玩的事情,不玩到最後,怎麽對得起我這顆超級八卦的心!對了,你将蘇淺淺的鬼魂封印在傘骨中不會有事吧?”
“不會有事!”
“能封印多久?”
“你想要多久都可以!”
“我倒也沒想封印她很長的時間,隻是眼下蘇家的事情我還沒有理出來頭緒,這時候放她出來,隻怕會将事情搞的越來越亂。”刑如意習慣性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想從那位表小姐身上查起。既然蘇家的人都說這些事情是因這位表小姐而起的,那麽從她的身上,也一定能夠找到我想要的線索。”
“時過境遷,隻怕不會那麽容易的就讓你查到你想要查到的東西。”狐狸見刑如意手心冰涼,大氅又在馬車上沒有取下,幹脆将其摟在了懷裏,用自己身上的溫度,來暖着她。
刑如意滿意的搓了搓手,問狐狸:“你覺得當年的夾竹桃事件,是表小姐有意謀害還是蘇夫人故意陷害?”
“兩者都有可能?”
“哦?說來聽聽,看看我親愛的夫君大人分析的是不是與我心中所想的一樣!”
“肯定一樣!”
“這麽肯定?”
“當然!”
“爲什麽?”
“因爲你我心意相通,如意心中想着的,便是爲夫心中所想,即便不是,爲夫也一定會照着如意你的想法來幹改變。”
“才不要!”刑如意撇撇嘴:‘倘若你我想都一模一樣,那我們兩個人還要湊到一起做什麽?多無趣啊!’
“可尋常女子都是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夠探知自己的心意,甚至與自己心意相通的。”
“我是尋常的女子嗎?”刑如意挑着眼問。
狐狸笑了,将她摟的更緊了一些,說:“當然不是,我的如意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
“少恭維我,小心把我捧的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知天高地厚又能如何?我樂意!大不了上天量尺寸,入地探地深,我都陪着你。”狐狸深情綿綿的說着不落俗套的情話,刑如意聽了,既有些歡喜,又有些害羞,還有些難爲情。正當她打算阻止狐狸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狐狸卻話鋒一轉,又說了一句:“我知道我家如意還是極有分寸的!”
刑如意哭笑不得,隻能那麽瞪着眼看狐狸。
狐狸嘴角上揚,眉尾跟着向上微微挑起,“好啦!不逗你了,既然你想聽,我便把我心中所想的與你分享一下!”
“隻是分享一下,不是洞穿了我的心中所想,然後借由你的嘴巴說出來?”狐狸會讀心,這是刑如意早就發現的事實,隻不過平日都是兩個人相處,各自心照不宣,且狐狸又是寵着她慣着她的,她也懶得計較。
狐狸用手推了推眉,有些尴尬的說道:‘這個有區别嗎?難道就不許我心中所想與你的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當然允許,誰叫你是我刑如意的未來相公,狐狸大人呢!”刑如意說着,用力在狐狸的腰側捏了一下。看似下手很重,實則對狐狸來說,連撓癢癢的力度都不夠。
“當年的夾竹桃事件,那位表小姐與蘇夫人都有傷害對方的理由。表小姐自不必說,她本與蘇家老爺青梅竹馬,又是表兄妹的關系,可見自小也是被蘇老爺寵着慣着的,否則不可能允許她成親後的性子還是那樣的嚣張跋扈。
成親後,表小姐因爲沒有自己的孩子,蘇老爺可能是迫于無奈才迎娶了現在的蘇夫人。我們不妨做以下的假設,蘇老爺讓蘇夫人進門,其實就是想給蘇家傳遞個香火,他心中在意的仍是自己的表妹,也就是表小姐。
可偏偏這位表小姐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自然要哭一哭,鬧一鬧。或許迫使蘇老爺寫休書也不是她的本意,無異是想用這個逼迫蘇老爺在她與蘇夫人之間做一個選擇。可惜表小姐她想錯了。因爲最根本的原因,不在與她與蘇老爺的感情,而在于這種大家族中極深的傳承觀念。
蘇老爺之所以寫下那封休書,或許也有兩個方面的考慮。一方面是表小姐鬧騰的着實厲害,讓他頭疼不已,卻又沒有辦法解決,所以隻能同意表小姐的請求,寫了休書給她。另外一方面,他或許也是想要給表小姐一個提點,告訴她,蘇夫人進門已經是事實,讓她能夠看清楚,想明白。但無論是從哪個方面進行的考慮,我都敢說,當時的蘇老爺一定不是真的要将表小姐給休離的。
休書寫了,表小姐卻後悔了。這是一定的,因爲從頭到尾,這位表小姐都沒有想過要跟蘇老爺和離,她想要做的無非是讓蘇老爺向自己表表忠心,說一句你們凡人男人經常哄女子的那種話——我會永遠愛你,我的心裏永遠隻有你一個人!
可惜,表小姐不是蘇老爺,她也不了解一個男人的心思。有些男人,喜歡一個人,舍不得一個人都是藏在心裏的。蘇老爺當時應該隻是想要冷淡一下表小姐,等她想明白了,還讓她做回蘇夫人。可惜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蘇夫人卻在那個時候有喜了。
蘇家有後,老太夫人自然歡喜,加上表小姐之前所做種種,都惹得老太夫人反感,而新入門的這位蘇夫人則正好相反,不僅賢惠有禮,肚子還争氣,此時擡妾爲妻,倒也名正言順。
蘇老爺就算心中有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同意,當着自己親娘的面也說不出來,況且他心心念念着的表小姐還是那麽一個不太懂事的人,而新入門的蘇夫人又是那麽的懂事,他又怎麽忍心委屈了這朵解語花。”
“的确!男人可能會因爲一個女人的容貌、秉性、學識、見地等種種可以通過外在顯露出來的因素喜歡上她,但是長久的相處下來,都還是想要去找一個能夠體諒自己的,讓自己過日子很舒服的人。其實,也不光是男人,女人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想法。畢竟,過日子就像是細水漫流,像瀑布那般的大起大落,沒有幾個人能夠承受得起,偶爾欣賞一下還行!”
刑如意雖是女子,對于狐狸這番話中的分析還是認同的。男人很難抵擋得住誘惑,不光是外在的美貌,還有細水長流似的浸透。蘇夫人顯然屬于水滴石穿,不溫不火的那種,在不知不覺,不聲不響當中,勾住了一個男人的心。至少,也是勾住了一個男人對其有愧的心。
想到這裏,刑如意擡頭看着狐狸,很認真的問了句:“那你呢?會不會等我們成親了之後,你也會膩煩了我。畢竟,我也不是那種賢惠到可以做賢妻良母的女人。”
“我也不需要那種可以做賢妻良母的女人啊!”刑如意笑了,他彎了彎身子,用手捧住刑如意的臉,同樣看着她的眼睛,很認真的回道:“你忘記了,我也不是尋常的男子。我不需要一個能夠幫我洗衣做飯,養兒育女的賢惠妻子,我需要的是你,僅僅隻是你!
另外,我的時間很長,長到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讓你任性,而你給予我的時間很短,短到我壓根兒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理會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當然,重點是你沒有一個催你生養的公公婆婆,而我覺得有殷元已經夠煩的了。還有,你忘記了,我青丘帝君的君位已經不在了,我不需要你幫我生一個孩子來繼承它。”
刑如意“噗嗤”一下笑了,她笑得眯起眼,然後幸福的仰望着屬于自己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