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
刑如意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問了李四娘一句。
四娘也同樣低聲的回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安兒家的鄰居,昨夜去時,曾打過一個照面,想是夜深人靜,咱們的馬車上驚擾了人家。”
“不是就好!”刑如意松了口氣:“既然有客,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他是來買藥酒的,這個你才是行家。”四娘說着,人已經走了出去:“剛剛聽鈴铛說,公子是來買藥酒的?不知公子想要買的是何種藥酒?”
李楠沒有想到,竟會這麽快的就遇見李四娘。這會兒見四娘笑吟吟的與他講話,聲音還是那般的溫柔動聽,一顆心在胸腔裏,噗通噗通的亂跳個不停。他默默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開口道:“原來姑娘就是這酒肆的老闆娘!”
“妾身正是這李家酒肆的老闆娘!公子不必客氣,喚我四娘就好!”李四娘說着,指了指了靠牆的一排酒罐子,介紹道:“我這裏有枸杞人參酒,是以人參、枸杞子、熟地等中藥材與白酒調配而成的,可補脾益沛、安神益智。四娘昨夜隐約瞧見公子的一個側影,應是在讀書,這枸杞人參酒,用着倒也正好。”
聽見李四娘說,昨夜看見了自己,李楠莫名的一陣臉紅,下意識的擺了擺手。這個舉動,卻被李四娘給誤會了。
“若這枸杞人參酒不大适用,四娘這裏還有補腎強腰的藥酒,是以仙茅、仙靈脾、陽起石、蜂房、肉苁蓉等十七位中草藥精心調配而成的,每日隻需服用少許,即可達到補腎壯陽強身的目的。”李四娘這話音才落,便看見李楠的臉紅到了耳朵根兒,随即一笑:“公子是個讀書人,自然聽不得四娘如此直白的介紹。不過四娘做的是正經買賣,這藥酒,也是城中諸多藥方認可的,所以公子不必覺得難爲情。”
四娘說着,又指了指後院:“公子剛剛來時,也瞧見了,四娘這店裏,主要賣的還是桃花醉。這藥酒,平日裏是不零賣的,都是直接出售給那些藥房,四娘這邊也能省些心。不過,公子既上門求藥,又是我兄長的近鄰,所以才會這般不加掩飾的給公子介紹。”
“我懂!我懂!”李楠低聲說着,拱了拱手:“其實,我今日來,是給我娘買藥酒的。她也是從旁人口中聽到的,說是四娘家的藥酒極好,知道我今日進城辦事,特意囑咐的。我雖是個讀書人,卻不好酒色,所以對于這些也不大懂,這才央求着鈴铛姑娘,請四娘你出來代爲介紹。”
“原來是給伯母尋的藥酒!”李四娘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實話實說,我這裏适合女子飲用的藥酒隻有三種。這第一種,是阿膠酒,具有很好的補血止血、滋陰潤燥的功效,是女子強身健體、美容養顔的養生佳品,但通常适合年輕的女子們飲用;這第二種,是玫瑰酒,是以新鮮的玫瑰花爲原料進行調制的,具有舒肝和胃、行氣解郁、活血止痛的養生功效,若是伯母日常常有胸悶、氣滞、抑郁等情況,例如經常性的歎息,倒是可以試一試這玫瑰酒;這最後一種是四物酒,原理與醫家的四物湯相同,是以當歸、熟地、川穹、白芍爲主要原料,若是女子面色萎黃缺少紅潤、冬季容易手腳冰冷,可以飲用這四物酒。”
李楠聽的一頭霧水,越發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我娘她,平日裏身體還算不錯,就是容易上火,也經常的腰酸背痛,不知道四娘店裏可有藥酒,是針對這些症狀的?”
李四娘這邊剛想要回答說沒有,誰知刑如意竟搶先開了口,說:“有!除了四娘剛剛爲公子介紹的那三款藥酒之外,還有一款,是極爲适合老人家飲用的。”
“這位姑娘是?”李楠的注意力,原本都在李四娘的身上,此時見簾子後面又走出來一位姑娘,且姿色樣貌絲毫不輸給李四娘,甚至還要出色幾分,視線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刑如意那張被大氅緊緊包裹着的巴掌大的小臉兒上。
若單論五官,刑如意的眉眼都不如四娘來的美豔動人,可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那股氣韻,卻不是尋常女子能夠有的,對于李楠這種見慣了盛唐女子的男人來說,尤其具有吸引力。
“這是如意,我們李家酒肆的大掌櫃,也是咱們洛陽城裏數一數二的如意胭脂鋪的女掌櫃。”李四娘介紹着,人也站到了如意身後。
若說這女掌櫃的架勢,刑如意擺的比較像模像樣,尤其此時,她因爲怕冷,還抄着雙手,脊背挺得直直的,越發顯得氣場十足。
“既是四娘認識的,那也就不必見外了,跟着四娘,喚我如意即可。”
“原來是如意姑娘!”李楠從不關心胭脂水粉的事情,對于如意胭脂鋪自然也是一無所知。此時,不過是沖着四娘的面子,也沖着刑如意那張好看的臉,才行的禮。刑如意呢,自然也能看穿他的小心思。隻不過眼下,她看的不是李楠,而是站在李楠身後,那個雙頰氣鼓鼓的小姑娘。
從眉眼來看,那小姑娘倒是有幾分仿似李楠,若說跟他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關系,刑如意也不信。
小姑娘也注意到了刑如意的眼神,于是疑惑的擡頭,也看了看她。刑如意勾勾唇角,笑了笑。
這笑容,原本是釋放給那小姑娘的善意,可落到李楠眼中,卻又生出了旁的理解來。他稍稍一怔,心中竟開始糾結,不知道是繼續讨好李四娘,還是轉而關注刑如意。這心思飄飄忽忽,想越行越遠,最後在腦海中形成一幅完美的畫面。這左邊,坐着周家小姐,右邊摟着刑如意,跟前還有個四娘,笑顔如花的幫他捶打雙腿。
因爲使用了鬼術,所以此時此刻,刑如意的感知極爲靈敏。李楠腦海中的那些畫面,自然也被她窺探到了。她稍稍蹙眉,給了李楠一記冷眼。李楠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繼續道:“不知如意姑娘剛剛說的是什麽酒?”
“這酒名爲紅花,是取草紅花所制,對于老年人來說,是極爲适用的。隻不過藥材珍貴難尋,所以這酒制作起來,也頗爲繁瑣麻煩,且數量極少。所以,并未對外出售。四娘她,一時沒有想起來,也是正常的。”
“紅……紅花嗎?”李楠聽到紅花兩個字,整個人都變得不自在起來。
“是紅花呀!”刑如意故意看着那小女孩兒說。
小女孩兒不過三四歲的樣子,穿一身紅衣,那衣裳上繡着的卻不是五蝠等吉祥圖案,而是紅花。隻不過那花的顔色與紅衣的顔色極爲相近,若非刑如意這般擁有鬼目的人,還當真看不大出來。
“這紅花,具有活血通絡、去瘀止痛的功效,對于老人家常見的病痛,具有預防和緩解治療的雙重功效。公子若是覺得可以,我便讓四娘去取一些過來。”
“這……合适嗎?”李楠捏了捏腰間,裝有銅闆的布袋子,隻生下小小的一個角落還是硬邦邦的。“剛剛聽如意姑娘說,這紅花制的藥酒,是不對外出售的。所以,我若購買的話,怕是不大合适吧?”
李楠的話才剛落,刑如意就見那小姑娘伸出手來,指了指李楠的腰間,然後對她說着:“李楠隻剩下幾個銅闆,壓根兒買不起姑娘家的酒!”
刑如意笑了笑,将目光調換到李楠的臉上,說了句:“其實也沒什麽合适不合适的。這紅花酒既然做了,就是給人用的。正好,這紅花酒還多一壇子,留着也怪可惜的。所謂遠親不如近鄰,你既是四娘兄長的鄰居,送與你用,倒也無妨。”
“姑娘的意思是,送給我?”李楠一喜,直接從臉上表現了出來。
“當然是送,難不成還要賣嗎?這不是李家酒肆打自個兒的臉嗎?”刑如意說着,與李四娘互換了一個眼神。、
四娘雖不知道刑如意這打的是什麽主意,卻也應和着她的話說:“既是我家大掌櫃開的口,這紅花酒,公子就拿着吧。若是好用,就幫着咱們酒肆宣傳宣傳,若是不好用,也請公子與伯母多多包涵。”
“哪裏!哪裏的話!”李楠有些微囧,可想到不用花錢,就将這藥酒給買回去了,心中又有一些小小的竊喜。他尋摸着,等會再去趟集市,用剩下的錢,買點小玩意兒,哄哄那個叫鈴铛的小丫頭,日後再來,也好打聽些有用的消息。
李楠心中這些盤算,刑如意雖不能盡知,卻也猜到了一些。于是,對這個看似謙謙君子,實則内心自私陰暗的男子,多了幾分不屑。隻是,礙着他身後的那個小姑娘,不大好當面發作罷了。
“這紅花酒,需要特殊的儲藏條件,所以并未存放在酒肆裏面,還請公子先行回去,稍後如意自會派人将這酒送到公子家裏。”
李楠剛剛在門口已經問過鈴铛,這酒肆裏隻有姑嫂二人做事,所以當聽到刑如意說會讓人送酒到自己家中時,自然而然就将那送酒的人想成了李四娘,于是擡擡手,客氣的說了句:“如此,倒是勞煩姑娘了!”
刑如意不願意再搭理這個男人,轉身進了屋子。隻不過在進屋時,小尾指故意沖着那小姑娘輕輕的勾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