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狐狸蹙起眉來,刑如意輕歎一聲,捧住了他的俊臉,看着他好看的狐狸眼睛,認真的說道:“殷臣司,我們凡人有句話,叫做好奇害死貓。既然小孩子的事情已經了了,那個莫須有,也就是袁天罡主動提出要去超度,魏叔謀也自食惡果,剩下的事情已經與我們無關,我想我們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娘子說的有理。”狐狸勾唇一笑,将刑如意拉進懷裏:“如此,我們還是回家吧!”
刑如意故作抗拒的扭了扭,“殷臣司,你打算什麽時候娶我?”
“良辰吉日。”
“良辰吉日又是什麽時候?”
“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
“殷臣司!”
“嗯?”
“你很欠揍!”刑如意輕跺狐狸一腳,然後飛快的逃掉:“殷臣司,我警告你,沒有正式拜堂成親之前,不許叫我娘子!”
“遵命,娘子!”狐狸言語恭敬,眉眼間卻滿滿的都是笑意。
“臭狐狸,你故意的,再也不要理你了!哼!”翻個白眼,刑如意提起裙角,跑的越發快了。
狐狸不緊不慢的在後頭跟着,時不時的還要低頭問一下懷中的殷元。
“你打算何時學會走路?”
“三翻六坐七滾八爬,我總得慢慢的來。”殷元張嘴打着小哈欠,跟着舒展了下小胳膊小腿,在狐狸懷中找了個更爲舒服的姿勢。
狐狸蹙眉,低頭看着他那張圓乎乎卻異常好看的臉。
“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你剛剛說的,三翻六坐七滾八爬。”
“哦,這個呀,是我的娘親,你的娘子沒事兒的時候對着我絮絮叨叨時說的,我仔細分析了下,從字面意思理解的話,應該是三個月會翻身,六個月會坐,七個月的時候可以就地打滾,到了八個月就可以嘗試爬行。至于走路嗎?大概要到明年的這個時候了。”
狐狸的臉黑了,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說:“明天,你就開始走路吧!”
“爲什麽?”殷元反問,小小的眉也挑的高高的。
“你覺得一個可以殺魔的小鬼,還需要遵循凡人的那些流程嗎?”狐狸說着,雙手一松。殷元反應也不慢,小手直接拽住狐狸的衣袖,讨好的笑着。“好歹我也跟你姓,管你叫聲爹爹,如此狠心,真的好嗎?”
“正因爲你姓殷,所以更不應該假裝自己隻是個普通的小孩兒。”狐狸伸手在殷元的腦殼上彈了彈:“少年當自強,這句話,如意她沒有對你說過嗎?”
殷元被彈落在地上,瞬間變成一個兩三歲小孩兒的模樣。眉眼與狐狸比起來毫不遜色,隻不過,狐狸有的是仙氣,而殷元的眉角眼梢充斥着的則是魔氣。此時,他年齡尚小,讓人看了,隻會覺得這孩子長得好看,可若是再長大一些,必定是洛陽城中傾國傾城的妖孽。
回到洛陽城,天已大大亮。熬了一宿,又是打架,又是聽故事的,刑如意也累了。換了衣衫,洗了臉,正打算補個回籠覺,前頭卻來了客人。
雖說有狐狸養着,吃喝不愁,可作爲如意胭脂鋪的掌櫃,刑如意也不能放着上門的生意不做,于是強打精神,迎了出去。
鋪子中央站着個藍衫女子,看模樣有些拘謹。女子容顔清秀,穿戴卻是一般,隻頭上插的那隻朱钗似值些銀錢。一雙手,半藏在袖口中,見了刑如意,腼腆一笑。
“刑掌櫃好!”
“夫人好!”
刑如意見女子年紀不大,梳的卻是婦人髻,于是原本吐到嘴邊的姑娘二字,也轉換成了夫人。
“夫人這麽早來,可是想買些什麽?本店主營胭脂水粉,但夫人小姐們慣用的護膚、調理方子也一應俱全。現貨都在架子上,夫人若想定制,也可,隻是時間略微長些。”
眼瞧着刑如意張嘴就說了一大通,女子更顯拘謹,原本藏在袖口中的手,也不禁交握了起來。見狀,刑如意溫和一笑,自桌上倒了杯水遞過去:“時間尚早,夫人可慢慢挑,慢慢選,若是有不懂的,如意也自當解答。你放心,我這小店,做的是開門的生意,童叟無欺,也不看人下菜單。”
“看人下菜單?”女子輕挑眉尾,看着如意的眼睛道:“請問掌櫃,這看人下菜單是何意?”
“嗯,就是某些商家慣用的那種伎倆。看你穿的好,戴的好,就爲你推薦那些貴的東西,穿的一般,戴的一般,就爲你推薦一般的東西。”
“所以,掌櫃的這家如意胭脂鋪,是不一樣的對嗎?”
“自然不一樣,無論男女老幼,貧賤富貴,到我這如意胭脂鋪,隻能選購一樣東西,那就是适合自己的。當然,我這店裏,也分上、中、下三等,但貴的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便宜的,隻要适合,也照樣好使。我刑如意賣東西,圖的是品質,是口碑,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刑掌櫃剛剛說的這番話裏雖說有些字眼是我聽不太明白的,但如意胭脂鋪的買賣好壞,我卻是了解過的,邢掌櫃的爲人,我更是十分清楚。今個兒既然來了,自然看中的也是掌櫃的爲人,相信掌櫃賣給我的,也一定不是尋常的東西。”
“那是自然,開門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刑如意說着,打了個瞌睡:“說了半天,夫人還沒有告訴如意,您今個兒來,是想買些什麽。”
女子指了指自己的臉:“聽旁人說,掌櫃這裏有祛斑養顔的東西,所以過來瞧瞧。我這臉,雖說不怎麽好看,但生養前,也還算白淨細膩。如今,卻長了這許多褐色的斑點。夫君他雖不嫌棄,可我心裏,始終有些膈應。”
“正所謂女爲知己者悅,想來夫人與老爺的感情必是極好。”
女子略低了頭,臉頰微浮紅色,竟有些害羞。
她聲音不大,卻十分的堅定和溫柔:“夫君他,待我極好。”
“不知夫人生的是男是女?”
“一個女兒,小字晚晚。哦,這名字也是我家夫君給取的。因女兒出生時,正是傍晚,夫君心有所感,于是就給取了“晚晚”兩個字。”
“晚晚,很好聽。”刑如意由衷的說着:“您的這位夫君,是個有心人。”
“他一向如此。”女子說着,眼中竟溢出些幸福來。
“孩子多大?”
“昨日剛滿半歲。”
刑如意略微沉思了一下,“夫人若是信得過,如意就爲您推薦一個方子。”
“不是胭脂水粉嗎?”
“胭脂也好,水粉也好,雖說也都是植物提取的,可爲了容顔美麗,效果好,裏頭多多少少也會添加些礦物質。這些東西,對于平常人來說,是無礙的,但夫人不同,尚在哺乳期間,此時塗抹胭脂水粉,孩子多多少少也會沾染上一些,對孩子總歸是不大好的。”
“不大好嗎?”女子重複着這四個字,神色間,有些異樣。
“半歲的孩子,正是與母親親近的時候,少不得會蹭您的臉頰什麽的,若一不小心将這胭脂水粉給吃進了肚子裏,後果誰也不敢保證。”
“原來是這樣,掌櫃的考慮倒是細緻。隻是不知,剛剛掌櫃所說的那個适合我用的方子麻煩不麻煩。我家,隻是尋常人家,夫君他在私塾中教書,平日裏也沒有多少的時間幫我照看孩子。若是太麻煩的話,我怕自個兒會沒有時間使用。相反,胭脂水粉一類的東西,使用起來倒是十分方便,隻要平日裏注意些,孩子她應當無礙吧?”
“夫人不必憂心,這方子雖是我自己調制的,效果卻一點都不差,而且屬于内外兼養,可以從根本上解決夫人您的困擾。至于這價格,與一般的胭脂水粉也沒什麽兩樣,就算多少貴些,相信夫人您也是可以承受的。”
女子稍稍沉默了會兒,這才揚起臉來,看着刑如意柔柔一笑:“既如此,那就聽掌櫃的。”
“夫人放心,美容護膚,如意是專業的。這方子,您可以先用着,若是用的不好,我分文不取。”
“刑掌櫃誤會了,我并非那個意思。”女子說着,掏出一個荷包來,擱在桌上:“銀兩不多,但想着,也應該夠買掌櫃的那個方子。”
刑如意瞧了眼,見那荷包鼓鼓囊囊的,約莫着得有四五兩銀子。
“夫人您也誤會了!”刑如意将荷包推倒女子跟前:“我這方子,隻需三十文錢。”
“三十文?”女子有些吃驚。
“是的,不多不少,三十文正好。”刑如意說着,起身,走到櫃台後面,打開其中的一個格子,從裏頭挑出兩包藥粉來:“夫人也是來的巧,這神仙玉女方,是我前些日子才剛剛調配好的,您是它的第一位使用者。所以,這三十文錢,我就當是收您的一個成本費,您若是用的好,就幫着咱們鋪子做做宣傳。”
“神仙玉女方?”女子盯着刑如意手中的紙包,默念出那個名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