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泰想的是:“他們果真要成親了嗎?”
刑如意則瞄了一眼狐狸好看的臉蛋,在心裏想着:“哼!都成親了,誰還要看你穿着衣裳。”
鼻端一熱,吓得刑如意趕緊低下頭摸了摸。還好,沒流鼻血。
狐狸換衣裳很快,快到連常泰都懷疑他是不是隻更換了外衫。可從領口、袖口露出的布料來看,這男人不僅連内衣都換了,甚至好像還有時間去洗了個澡,渾身上下再沒有剛剛進門時那種腥黏的味道,而是十分的清爽。
衣裳仍舊是白的,隻不過繡了幾枝翠綠的竹葉,越發襯的這個男人顯出幾分仙資來。常泰盯着狐狸看了一會兒,剛剛還在難受的心,似乎釋然了一些。與眼前這個清逸如仙的男子相比,他不過是尋常人一個,若他是如意,大概也會做眼下的選擇吧。
輕歎了口氣,常泰看着刑如意,微微一笑。
刑如意感覺氣氛有些古怪,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幸好,這個時候狐狸開口了。
“剛剛進門時,聽見你們在談論魏村,以及那個魏叔謀的事情。”
“是!剛剛看天色,注意到西邊日落之處,有些紅的别扭,于是沒忍住就問了常大哥兩句。這才知道,那西邊,原本有座村子,因大火被毀,如今是朝廷的兵工廠。倒是你,又從那個兵工廠裏探聽到了什麽,居然用了古怪兩個字。”
“那村子,是個巨大的陰屍地,本就不适合活人居住。”
“不适合活人居住?可剛剛常大哥卻說,發生火災之前,魏氏族人,都是住在那裏。”
“的确,我曾查看過縣志,魏氏族人的确世代居住在那裏。不過,縣志所記,也隻是近百年來的事情,畢竟再往前,天下動蕩,百姓流離失所,也沒有誰會有那個閑心去記縣志。”
“這就對了!依我的推演來看,那陰屍地,形成也不過百年,而那些魏村人的身份,隻怕也不僅僅是鍛造師那麽簡單。那場大火,更非天災或是意外,而是人禍。”
“那個地方有秘密,而那些秘密就是魏村人制造或者守護的東西。大火,既是滅口,也是掩人耳目!”
“郊外之地,能有什麽秘密,值得做下屠村這樣殘忍的事來。而且,現如今那兵工廠的主事人依舊是魏家人,倘若,當年的事情真有隐情,這魏叔謀難道就沒有察覺?”
“誰說他沒有察覺?若我猜的不錯,當年那個所謂的道士,也是魏家人,而且是真正的魏家人。那地方,雖是陰屍地,卻并無鬼魂遊蕩,鬧鬼之事從何說起。”
“沒有鬼嗎?”刑如意看着狐狸的眼睛。
她知道狐狸是妖,若是連妖都沒有察覺到那個地方有鬼氣,就說明那個地方是真的沒有。即便是她,身懷鬼術,隻怕也不抵狐狸的眼神好。可,就是沒有才奇怪。人死成鬼,鬼化成魂。尋常人,在咽氣之前,就會得到冥界的牽引,一旦陽氣消散,就會立刻進入輪回。心事未了者,可在化魂之後,由鬼差陪同,回到陽世了結心願,之後再步入黃泉,渡忘川,過奈何,進入豐都。
在這世間遊蕩的鬼怪,大概分爲以下幾種情況:
一種是自我了斷的,這種人陽壽未盡,冥壽未到,故而冥界不予接受。隻能終日悠悠蕩蕩,若是上吊的,每日午夜時分,便要在吊上自個兒一次,若是服毒的,便要日日嘗盡那毒藥的苦楚。這是上天的一種懲罰,懲罰這些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第二種是無辜枉死的,這種人心中多半有怨,去到冥界也不會服從管理,終日鬧事,于是也幹脆放着不管。等到他們想明白了,自然會喚鬼差來,将他們帶走。至于多久能想明白,這兒要因鬼而異,據說最固執,鑽牛角尖的那個已經想了三百多年,仍未想通。
這三種,是生前狹隘,死後攜怨的。這種鬼,多半是厲鬼,就連鬼差見了都繞道走。不是惹不起,而是懶得去惹。厲鬼中,除了少數能夠被感化的之外,多數都會被陽間專門捉鬼的道士、和尚消滅。再不然,就是落到像刑如意這樣的編外人員手裏,灰飛煙滅。
魏村的人,幾乎全部死于大火,就算不化成厲鬼,至少也要有幾個幽魂吧?可冥府沒有記載,陽世也未曾留存任何痕迹,這不正常,極不正常。
刑如意思索着,腦海中再次閃過狐狸剛剛說的那句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你剛剛說的是并沒有鬼魂遊蕩。沒有鬼魂遊蕩,卻并不代表着沒有鬼。換句話說,魏村是有鬼的,隻不過那些鬼都被束縛了起來,所以鬧鬼之事,不可能發生。就好比,别人告官,說有山賊禍亂,結果你帶着大隊人馬去了,才發現那些山賊早被人收拾了。手腳盡數綁着丢在某個深不見底的洞裏,爬都爬不上來,又如何去禍亂呢?”
“這比喻真勉強!”狐狸汗顔的以手扶額,“雖說牽強了點兒,但道理卻是這個道理。”
“那個——”常泰聽的一頭霧水,不得不打斷眼前這兩個人的話:“難道,我們在讨論的不是城中孩子失蹤的事情嗎?怎麽扯到魏村鬧鬼的事情上去了。還有,殷公子剛剛說的魏村沒有鬼,現在又說有鬼,那麽魏村到底是有鬼呢,還是沒有鬼?我知道,這世間肯定有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東西存在,可如果那個東西很可怕,我希望殷公子還有如意你們都能離它遠點。”
“常大哥放心,殷臣司很厲害的,莫說是小鬼,就是千年老鬼,他也不怕的!”刑如意試圖用語言來安撫常泰,偏偏狐狸卻是個拆台的。
他挑挑眉毛,很認真的說了句:“小鬼,我是不怕,可千年老鬼......”
“難不成你怕?”刑如意挑眉,一副你敢說你怕試試的表情。
狐狸輕輕咳着,十分委屈:“千年老鬼很臭的,我可不想再弄髒一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