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個頭兒,長得可真好,得是随爹啊!”
“誰說的,你看這細皮嫩肉的,指定随媽!”
胖嘟嘟的小家夥一抱出來,軍嫂們簡直跟炸了鍋似的,個個搶着要抱他,她們哪個家裏沒個三兩個娃,全是帶娃能手,宋恩禮反倒省了事,把娃交代給了後自己領着陳大梅和夏梅芳到廚房提前準備中午請客要用的東西。
回老家之前陽台上就攢了不少土豆白菜之類易保存的蔬菜,米面幹貨也都齊全,這次回來又捎帶了不少豬肉、雞蛋、河魚啥的,不用上副食品商店也能輕輕松松湊出兩桌還算豐盛的菜。
“你上陽台拿啥白菜,你們家棒槌爺爺在後院種的早就能吃了,你去雪裏扒拉扒拉,那黃瓜白菜長得,随便一個就夠一大家子吃上十天半個月了,前陣子師長還在到處打聽棒槌爺爺的糧種那兒來的,說要讓他上台演講給他當勞模叫他帶頭搞糧食增産的事兒呢!”陳大梅把宋恩禮拉到窗口,指着後院那片已經完全被雪覆蓋的土地。
雖然放眼過去一片白,但錯落有緻的突起卻把底下的壯觀景象表現得清清楚楚。
“讓我爺爺當勞模,還上台演講?可拉到吧,他能幹個啥啊,這些種都是我們自家曬的,最普通的那種,師長如果要的話我倒是可以讓我娘從老家寄點來。”經這麽一提醒,宋恩禮才想起後院還有這麽老些東西在等着她,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激動得她拿上菜刀便拽上陳大梅出門。
嚴朝宗出國了,她現在就是想回禮也不能跟以前似的肆無忌憚,正好拿這些東西借花獻佛,不然這麽多蔬菜光靠他們一家三口也吃不了。
大笤帚一掃開上面蓋着的那層雪,立馬露出底下脆生生的綠。
要不得說是空間裏拿出來的種,種出來的蔬菜那叫一個水靈,長勢快不說還抗凍,在這零下的低溫裏居然還跟剛成熟時候一樣新鮮,而且體積都是超乎尋常的答,就跟宣傳畫上畫的似的,看着就讓人眼饞。
“這些真是我爺爺種的?”饒是心知肚明,看到那一棵棵近一米高的白菜時,宋恩禮還是忍不住目瞪口呆!
“是嘞,所以我才說稀罕啊,也不知道你們家咋長的,兒子生得比别人家結實,連菜都種得比别人家魁梧。”陳大梅就近摘了一根黃瓜一根茄子和倆青椒,在手上颠了颠,“這就夠兩桌了。”
“别啊,我去多喊幾個人,咱們把它都摘了,回頭分一分你們帶也回去嘗嘗味道。”宋恩禮随手砍倒一棵大白菜,轟隆仿佛大廈傾倒,壓碎一地的雪,特有豐收的喜悅。
不等她上樓喊人,樓上的軍嫂在窗口看到這番景象都稀罕的跑下來幫忙,人多力量大,不用一個鍾頭那幾分地裏的東西便收了個幹幹淨淨,給她們每個人都分了遍又讓人送了不少去團部食堂,她們家的陽台還堆得有山高。
宋恩禮歡喜的搓搓快被凍僵的手,這麽多怕是吃到明年冬天都吃不完。
“诶,這娃的衣裳誰給穿的啊,塞得這麽亂七八糟的娃咋可能舒服嘛……”客廳裏突然傳來一陣突兀的女聲,宋恩禮臉上的笑容一僵,帶上門從陽台出來。
一眼就瞧見正把鬧鬧摁在沙發上脫衣裳的黃小麥,而一直被她視爲驕傲的兒子扁頭則抱着個大蘋果自在坐在一旁啃,茶幾上還有一隻舊包袱,裏面也不知道裝的啥,挺鼓,反正不是她們家的。
黃小麥一邊捯饬鬧鬧,一邊還不忘熱情招呼在場的軍嫂,微微凸起的兩頰笑出一道淺淺的印子,“都幹坐着幹啥,桌上有瓜子水果啥的你們自己拿,到這兒就跟自己家一樣千萬别客氣。”
屋裏的軍嫂都是跟宋恩禮玩得比較好的,平時也沒見她們見外,被黃小麥這麽一說,反倒一個個都别扭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說話,原本熱鬧的客廳裏頓時安靜下來,氣氛尴尬得不得了。
這到底誰家啊?
“黃同志倒是挺不拿自己當外人。”宋恩禮疾步走過去抱起鬧鬧,胡亂把黃小麥給他脫掉的衣裳又給套上。
剛她去陽台收拾東西前還沒見到人,好端端的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門口的衛兵不可能給她放行,這幾個軍嫂雖然跟她認識但應該不至于玩得多好,帶她來這兒就更不可能了。
“紅旗你在家啊,我剛進來沒瞧見人還以爲你上哪兒去了呢。”黃小麥像是絲毫不介意她的話,依舊笑呵呵的,“我就說嘛,當媽的人了咋可能把娃一個人扔家裏自己跑沒了影兒。”
她一隻手搭在扁頭腦袋上揉了揉,扁頭立馬拎起茶幾上的舊包袱遞給宋恩禮,“姐姐,這裏面的衣裳都是我小時候穿過的,送給小弟弟,我媽說小弟弟穿百家衣才能健健康康的長大。”
“我們家這孩子就是喜歡瞎操心,聽說蕭政委給他生了個小弟弟非鬧着我給他找小衣裳,又說衣裳擱得久了得曬,可這大下雪天的哪兒來的太陽啊,這不他自己個兒用火爐子烤了好幾天,一點忙都不要我幫。”
伸手不打笑臉人。
黃小麥這話說得周到,宋恩禮還真是想下臉都不能夠,否則不知情的還以爲她這人咋這麽喜歡拿喬呢。
她抱着鬧鬧要笑不笑站在那,不去接那個包袱,卻是和氣的捏了捏扁頭紅通通的臉蛋子,“黃同志的心意我收下了,隻是東西我不能要,孩子長得快我們家的衣裳已經夠穿了,拿了也是浪費不是?再說咱們也不算十分熟,我這要是收了不是又讓人說我們家蕭和平閑話?”
不穿百家衣就不能健健康康長大?
咒誰呢!
叫蕭和平叔叔卻管她叫姐姐,還蕭政委給他生了個小弟弟?
宋恩禮暗自在心裏啐了一口。
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明白事還是太知事。
“紅旗你可真會說笑,咱們已經見過好幾次面了,還在盛大哥家一塊兒吃過飯的。”都特地上門拜訪了,居然還被人說不熟,黃小麥自诩臉皮夠厚一時間也覺得燙得慌,“其實我今天來也是因爲盛大哥,他非說我把扁頭養得好,讓我有空來指導指導你。”
說完,她也不管宋恩禮到底樂不樂意她留下,直接卷着袖子往廚房走去,“我也一塊兒來幫忙吧,我的手藝還不錯……”
宋恩禮聽着她在廚房裏熱絡的說話聲,突然有種想掐死盛利的沖動!
就黃小麥這口氣,她都懷疑她是特地來這兒炫耀的,不用說,盛利那蠢貨肯定又讓她洗腦了,他娘的禍禍完自家媳婦還不夠,還來禍禍她!真是叔可忍,嬸兒不可忍!
其他幾個軍嫂也聽出些不一樣的意思來,撇撇嘴,預備好好大搓一頓的心情也霎時被破壞得一幹二淨。
盛利他們家那點事她們也有所耳聞,之前還以爲隻是傳言,畢竟這黃小麥咋說也是軍嫂,盛利平時爲人看着也挺正派,現在看來,真不好說。
“咋回事啊這,咋盛利媳婦沒來她反倒來了?”陳大梅冷着臉小聲問宋恩禮,“要不要我去一趟紡織廠通知她?”
說是補辦滿月酒,其實就是關系要好的幾家一塊兒聚聚,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喊盛利媳婦肯定不厚道,可如果喊她……
宋恩禮頭疼的掃了眼那個兀自忙活的身影,把鬧鬧塞給陳大梅,“你幫我看下娃,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