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琢磨了一路過來,卻始終沒想過有人會舉報她跟嚴朝宗!
不管舉報跟誰她都能安之若素,除了嚴朝宗。
宋恩禮下意識看向蕭和平。
蕭和平一直視嚴朝宗爲情敵,這種事跟嚴朝宗扯上關系,不是等于往他心口上戳刀子嗎?
“我相信你。”蕭和平别過臉看她,眼神堅定,不過他的臉色的确不太好。
這次的舉報真正目的在誰,他最清楚,因爲跟他結婚,小媳婦實在遭受了太多委屈,名譽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可他們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污蔑對付懷着娃的她!
心疼、氣憤……讓他隻恨不得眼前就是戰場,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一槍結果了這幾個嫌命長的家夥!
可他這次被允許旁聽已經是破例,連開口維護他都做不到。
這拉鋸賽,比的就是耐力……
“那就别這麽嚴肅的闆着臉,多大點事兒呢。”宋恩禮迅速朝他眨眼,坐端正時方才臉上的俏皮已絲毫不見。
“副師長。”她蜷着手指在桌面叩了叩,不似被審訊倒像是來談判的,“如果我說沒有你信嗎?”
副師長怔愣。
這種情況換别的女人早就吓得驚慌失措眼淚當話了,這女人竟是一點畏懼都沒有,比被抓的女特務還鎮定。
就憑這,他差點都認爲這姓宋的娘們兒就算不是嚴朝宗的侄女也肯定是他的女人,要是沒有嚴朝宗做靠山,她能有這樣的底氣?
一想到嚴朝宗,他的神色陡然一變,馬上又清了清嗓子,手卻不由自主的将舉報信舉高,仿佛心虛,“根據這上面所說,省食品公司不少員工均知曉你倆關系……”
橫豎舉報信不是他寫的,這整件事也不是他出面安排的,以後就算嚴朝宗真要怪罪也怪不到他頭上,再說了,嚴朝宗應該也不至于看上這麽個已經結婚了的二手貨。
“就知道你不信,我看不如這樣吧,副師長你也别審我了,直接去審嚴書記,他說話的可信度肯定比我高,到時候不就真相大白了?”這個年代的事宋恩禮雖然知之甚少,但也清楚嚴家不會這麽快倒台,隻要嚴家沒倒台嚴朝宗還在,她就有脫罪的機會,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瞞着嚴朝宗進行的,否則嚴朝宗絕對不會不管她。
說起這件事副師長就火大,“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不是嚴書記!嚴書記不歸部隊管,自然會有上面的人來問他!”
他沒去問嗎?
都他娘的不知道吃了多少回閉門羹!
要是嚴朝宗願意出來正面給個話,他至于這麽大費周章!
可宋恩禮不聽他的,甭管他問啥,翻來覆去就一句,“問嚴朝宗。”
本來預計也就個把小時的審訊愣是從中午一直持續到晚上。
蕭和平中途出去給宋恩禮打飯,方珍還在門口堵着他表達了一些關懷,“蕭和平,發生這種事吧,誰也不想,你也别太往心裏去,鄉下的泥腿子沒見過世面就是容易被物質上的東西給誘惑,她配不上你。”
其實吧,舉報宋恩禮亂搞男女關系是她臨時加的,本來她隻想舉報宋恩禮假冒嚴朝宗侄女,但又怕分量不夠,剛好保衛那句“愛人不是當兵的”讓她多了這些猜測,這事連高國慶她都沒敢說。
不過她覺得宋恩禮跟嚴朝宗肯定有一腿,不然她咋能在省食品公司出入自由,咋可能搞到這麽多物資?
想到這,方珍都有些嫉妒了。
一個結過婚的二手貨,憑啥連省食品公司的書記都看上她!
“我相信我媳婦,不過你……”蕭和平掃過她,晦暗的眸子仿佛蟄伏在黑夜中的豹,“一個越級舉報就夠你受的。”
方珍被他的話釘在原地,蓦地驚出一後背的冷汗,待她回過神來,他已經走遠,耳邊隻剩下烈風打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急促得像是催命。
她當然知道越級舉報的後果,不管這事最後到底咋處理,舉報者必定是要脫了身上這身綠皮!所以當時她才特地用左手寫的舉報信,電話也是她跑到同學那兒借打的。
她以爲不會有人知道,可現在蕭和平知道了,他知道了,是不是意味着師長也知道了?
方珍慌得沒了頭緒,連呼吸都不由得跟着重了幾分,在這樣的大風裏居然能清晰聽聞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
“高國慶!”她一路跌跌撞撞,沖進高國慶辦公室時腳下一軟差點沒一頭嗑在地上,“高國慶,蕭和平知道是我舉報的了,咋辦!我該咋辦!越級舉報師長頭一個饒不了我!”
“噓,你是想鬧得人盡皆知是吧?說不定他隻是詐你的,你要是自亂陣腳不是正好給了他可乘之機?再說了,你現在可是直接跟嚴首長連上線了,有嚴首長在,你怕啥?”高國慶顯得相當鎮定。
當然他也是有理由鎮定的。
充其量他就是個轉交嚴首長辦公室電話的罪責,其他一切跟他可沒關系。
想到前幾天蕭和平在病房裏的嚣張,他又露了點笑。
沒了他媳婦這靠山,看他還咋跟他能耐!
“真的?嚴首長真的會幫我?”
“你這麽做不都是嚴首長的意思嗎?你替他做事,他不幫你幫誰?”
方珍仔細想想,覺得高國慶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嚴朝宗這樣背景深厚的人嚴首長都沒有絲毫顧忌,說收拾就收拾,可見他是真的支持她的,隻是不知道當時嚴首長在電話裏那句“好小子”是個啥意思……
沒有大動幹戈的審訊最後自然是一無所獲,念在宋恩禮大着肚子,師長提議暫時還讓她回軍屬院住,找兩人守着便是,不必關押,這次副師長沒反對,主要這番審訊下來他是越來越不安。
他始終搞不明白嚴首長爲啥要把嚴朝宗和這宋紅旗綁在一起拉到人前,嚴首長在意嚴朝宗那是肯定的,畢竟是嚴家獨苗,所以不管他跟宋紅旗到底有沒有啥都應該想方設法壓着才是。
還有這個嚴朝宗,雖然這事還沒通知他,但他那兒肯定已經收到風聲,卻遲遲沒有動靜,按說自己被誣陷,不應該啥反應沒有的,宋紅旗也不着急,蕭和平在見到她後也變得十分淡定……
一個兩個都不接招,嚴首長又令他盡快處理這事,咋處理?啥都沒審出來,總不能僅憑一封舉報信就把人給解決了吧,難不成再去找嚴朝宗?
副師長直搖頭。
這事兒整的,咋就這麽亂呢!
宋恩禮倒是真想去找嚴朝宗,隻可惜打從出了會議室的門之後,師長派來看守她的倆小戰士始終寸步不離的跟在她和蕭和平身後,她出不去,而身爲她丈夫的蕭和平也因爲避嫌暫時不能離開部隊。
當然了,她也不會讓蕭和平去找嚴朝宗,讓他去找自己的情敵幫助自己媳婦,等于把他的臉擱在地上踩,這種事她做不出來,反正已經被舉報,嚴朝宗那兒肯定很快也會知道。
軍嫂們不知情,一路上還熱切的跟她打招呼。
宋恩禮沒事人一樣的沖她們笑,直到進了家門,才一屁股癱在沙發上,“蕭和平,你說這事到底是誰幹的?”
兩名戰士都在門口守着,她把聲音壓得老低老低。
“方珍,高國慶,也許還有副師長。”其實蕭和平更想問她:你是不是又去找嚴朝宗了?
據調查,方珍今天中午直接跑去四團找的高國慶,高國慶中途離開辦公室去師部找了一趟副師長,後來這份舉報信就出現了,再然後嚴首長的電話直接打到了師長辦公室,整件事不似預謀,倒更像是一次突襲。
但是他覺得這話題沒意義,反而會讓他媳婦更委屈,所以憋回去了。
宋恩禮也同樣不能理解爲啥副師長現下到底是個啥操作,他不是嚴首長的人嗎?咋會把嚴朝宗也給牽連進去?難道她活得太幹淨實在抓不到小辮子了?
“紅旗。”蕭和平調整了下坐姿,讓她的腦袋正好能枕在他大腿上,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她太陽穴上克制輕揉。
宋恩禮疲累了一天,很快便惬意的眯上眼。
管他。
媽媽嫁給誰,反正她跟嚴朝宗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沒啥好擔心的。
“要不你先回娘家吧,等這事兒處理好了你再回來。”
“蕭和平你要攆我啊?”
“不是。”蕭和平手上的動作更溫柔了幾分,“這件事怕是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你現在懷着娃不能操心更不能生氣,不然對娃對你都不好。”
他不知道咋跟媳婦說,其實嚴朝宗一直沒有出來澄清過他們倆之間的關系,隻要嚴朝宗不出面,這事暫時就沒法了。
但他知道,嚴朝宗一定不會出面。
他不會甘心隻做她叔叔……
“我沒生氣啊。”宋恩禮雙臂一伸,準确無誤的勾過他脖子,嬉皮笑臉的翹着腦袋在他嘴唇上貼了貼,“隻要是事,就一定會被解決,放心。”
她要是走了,情況不是更亂了?再說她咋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個年代呢,五月是個坎兒,實在不行,甯可把蕭和平丢到空間裏去保護起來。
“不過我今晚倒是真要回一趟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