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團部門口叫蕭和平揍了一拳,這事高國慶一直耿耿于懷,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不就把動靜往大裏整。
隻恨不得蕭和平名譽掃地才好。
隔壁幾家聽到動靜陸續開門出來,“又咋了?”
“他說我穿蕭和平軍大衣了。”宋恩禮無辜的指指自己。
衆人皆聽得莫名其妙。
高大妮生怕這事兒再被這兩口子糊弄過去,畢竟宋恩禮這都從被趕出省城到又正大光明回來,在她看來這就是個狡猾得不能再狡猾的女人,這倆口子都是狐狸,連師長都給糊弄了。
她帶着渾身傷哭着從屋裏跑出來,憤怒的指着她,“你就是穿蕭叔叔軍大衣了,下午我還看見了!你改小了,别以爲我不知道!”
“我媳婦沒那手藝。”蕭和平毫不客氣道。
宋恩禮差點沒梗死,氣呼呼橫了他一眼:瞎說什麽大實話。
本着不跟傻子争辯的原則,她回屋把自己的軍大衣拿出來,遞到衆人面前,“喏,就是這件,這是我托人從滬市按我自己的尺碼捎回來的,可不是拿蕭和平的改的。”
陳大梅率先接過去,仔細一對比,“這咋可能是改的,色兒就不一樣,領子上的絨也不一樣,還有這裏料,部隊裏發的那是棉布的,人紅旗這好像是混紡布的嘞!”
類似的确良就是滌綸和棉布的混紡産品,市面上少之又少,國營商店裏也就那麽一兩件擺着賣價格貴得讓人多看一眼都沒勇氣。
陳大梅雖然沒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幾個軍嫂都沒見識過這種布,趁機摸了一把,舍不得撒手。
剛才聽自家閨女說得信誓旦旦高國慶隻當這事兒是真的,畢竟軍大衣可不是好弄的東西,這會兒一看到宋恩禮的軍大衣,他心虛了,一張老臉又紅又白,将手上那件破碎的軍大衣劈頭蓋臉朝高大妮砸去,“成天就知道胡說八道,沒事找事,還不快點給你蕭叔叔蕭嬸兒道歉!”
高大妮吓得直哭。
陳大梅好奇把散地上的軍大衣撿起來,左右翻看,“老高你這軍大衣又是咋回事?這是剪刀留下的口子吧?”
高國慶語塞。
本來以爲能治蕭和平一個破壞軍裝,順便還能舉報宋恩禮教唆他們家閨女,這下倒好,自己折進去了。
他一把奪走陳大梅手裏的軍大衣,擰成捆一下下往高大妮身上砸,“看你幹的好事兒,等會兒自己跟我上師長那兒請罪去!”
高國慶慣會這招,一言不合就動手,衆人看得習慣了,也就懶得去拉扯,各自散了回家。
宋恩禮關上房門,看着滿地的破棉絮突然朝蕭和平豎起大拇指,“還是蕭副團有先見之明,不然咱倆這頓餃子就毀了。”
“條件反射。”想起高家之前數次在他面前展現的邋遢的行爲蕭和平就心有餘悸。
他主動拿來掃把畚鬥将屋子掃幹淨,又打來清水擦過兩道,這才洗了手繼續剁餡。
一頓餃子吃下來,夜都深了。
隻要宋恩禮在,盛利就會很自覺的把鑰匙交出來,所以洗洗漱漱後,小兩口各回各屋,各自歇下。
宋恩禮惦記着肉聯廠的事,想着自己沒請假便回了家,雖然嚴朝宗說已經幫她打過招呼,但她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第二天特地起了個大早,跟蕭和平兩人一起吃過早飯後,一個徒步去肉聯廠一個拐彎去團部。
不過去肉聯廠上班的事她暫時還沒告訴那些軍嫂,隻是出門的時候跟玩得比較好的陳大梅提了一嘴。
苗大姐看到她回來,哎呦坐那兒一個勁順胸口,“小宋啊,你可算回來了,給我吓的我還以爲人丢了呢!要是活雷鋒擱咱們辦公室裏丢了,我們幾個的飯碗也算是跟着交代了。”
“不好意思啊苗大姐,我家裏有點急事兒我一着急就忘了跟你們打招呼了,你看還給你們添了這麽多麻煩,這是我特地給你們帶的,這幾天你們辛苦了。”宋恩禮懂事,來的時候帶了一小罐茶葉,又包了半斤炒瓜子半斤油炸花生米,三樣東西往四張辦公桌拼接的中央一放,每個人臉上都換上無比親切的笑。
不過本來他們也沒打算咋着,就是随口念叨兩句。
畢竟他們可都記着小姑娘第一天來上班時候捎的那一斤瓜子。
老周好茶,隻是工資不高買不起好茶葉,而且茶葉還得要工業券,所以每次都湊着逢年過節供銷社憑工作證或者單位介紹信才敢拿着平時省吃儉用下來的錢去秤個半兩一兩的,喝完茶連茶葉沫子都必須嚼掉。
宋恩禮拿來的茶葉雖然裝在罐頭瓶裏還沒拿出來,但是隔着玻璃看茶葉那形狀和色兒他就知道那是好茶,當下迫不及待的旋開蓋子,捏了一小撮出來用熱水沖了一茶缸,也沒那麽多窮講究一道茶二道茶的,把茶湯吹得呼呼響便喝。
“這茶葉好啊!小宋你這是哪兒弄來的好茶葉,下回有機會給我也捎帶個二兩。”
“我親戚從滬市給我寄的。”宋恩禮拿過苗大姐和小章的茶缸,給兩人也各泡了一杯。
其實這茶葉真沒多好,就是普通的毛尖,她防的就是出現這種情況,萬一被懂茶的人喝出茶葉不同尋常,她怕是得說不清楚來曆。
甭管鄉下還是生産,有滬市的親戚總是一件讓人值得羨慕的事,因此另外三人對宋恩禮的态度更爲和氣,因爲都指望着哪天她滬市的親戚能幫忙捎點些價廉物美的緊俏貨。
楊廠長聽說她來了,趕緊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明裏巡視暗地看她。
确定她是真的來上班,而不是來請假或者辭職啥的。
小田昨兒晚上跑了趟他家,把嚴書記生日那事漏了點風給他,雖然楊廠長這兒還有點懵爲啥這小娘們有了嚴書記這樣的大靠山又去跟個軍人搞上,不過對這小娘們兒他現在卻是實打實的佩服,都他娘的讓嚴書記戴綠帽了嚴書記還把她當祖宗似的供着,腳踩兩條船踩得那叫一個穩當,實在是有手段!
宋恩禮見到楊廠長比見到辦公室裏的同事還要不好意思,不管有沒有嚴朝宗的關系在,楊廠長對她的客氣都讓她覺得在這兒工作很惬意,所以她起身跟楊廠長鄭重的說了抱歉,并承諾下不爲例。
“沒事沒事,家裏有事得回去處理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宋同志不用放心上。”楊廠長沒所謂她請假還是曠工,但前提是那得是爲了嚴書記。
小田話裏有意無意的暗示,分明是叫他替嚴書記看着人,不管是幹啥還是跟誰幹啥,最重要的是一定不能讓她辭職!
要是有可能的話,最好再加深下她對嚴書記的好感。
說真的,如果不是看楊廠長對宋恩禮的态度純粹眼神直白甚至有點崇拜恭敬,辦公室裏另外仨幾乎都要懷疑楊廠長對宋恩禮有意思了,畢竟楊廠長在他們面前可從來沒那麽好說話過,而且廠裏有些其他傳聞……
不過這麽一來,也更加肯定了他們心裏的想法,活雷鋒同志就是肉聯廠的代表人物,連廠長都得客氣着,他們更得客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