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田就被他給丢在了縣政·府。
要是别人會開車宋恩禮或許還會覺得驚訝,不過到嚴朝宗這兒她卻隻覺得正常,這男人有太多不可思議的地方。
毫不誇張的說,,即使丢幾十年後去都不用擔心他活不下去。
她把自行車停胖老頭那兒,讓他暫時代爲保管,高高興興坐進副駕駛座。
不用吹冷風回去,比啥都好。
從縣城開車回青山大隊,即使車速再慢也就十分鍾的事。
沒聊兩句便到村口。
大冬天的,孩子們都不願在外邊玩,所以路上也沒啥人,隻有地裏勞作的社員注意到一輛黑色的他們沒見過的車駛進大隊,然後扭頭同其他人吹噓自己所看到的。
蕭家隻有一個王勝男和年紀最小的四丫五丫在,王勝男走路都得扶着牆,更别提四丫五丫倆女娃,米面都是大袋的,她們根本搬不了。
嚴朝宗親自幫宋恩禮把東西搬進院,蹭得一身白。
蕭家的情況他早就已經了解過,倒不好奇,隻是畢竟不在一個屋檐下住着,心裏或多或少還有些不踏實,總擔心這倆年輕人住一塊會出事,不過看到王勝男披着棉衣從宋恩禮屋裏出來,他便徹底放心了。
他這小姑娘果然老實。
“那我就先回了,時候也不早了,再晚回省城的路怕是不好開。”嚴朝宗拍拍身上的白面。
宋恩禮怪不好意思,人給捎來這麽多東西還充當了回司機,卻連口水都沒叫人喝上。
不過想想去省城那段能把人内髒都颠簸出來的破路,也覺得他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安全,尤其又下着大雪,怪不安全的。
她跟嚴朝宗約好二十号見,目送他開車離開。
王勝男好奇問她,“這誰啊四表嫂,好威風啊,居然開小轎車!還有這麽些東西,都是給你捎的嗎?”
“嗯,那是我朋友。”宋恩禮給了四丫一顆糖打發她去地裏叫王秀英回來幫忙搬東西。
有王勝男盯着,她不敢亂用空間。
王秀英聽說小兒媳回來了,還帶了好些東西,急忙趕回來。
見院子裏堆的又是面粉又是大米還有小半扇鮮豬肉,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紅旗啊,你是咋拿回來的啊!”
“我朋友送我回來的啊,他們單位有車。”
“一黑色的小汽車嘞!比四表哥坐的那洋氣!”王勝男羨慕道,“四表嫂真幸福,坐過這麽多車。”
“以後你能坐上,快别在外頭站着,别回頭身上傷沒好又給凍病了。”宋恩禮把她扶回屋,跟王秀英兩人把這堆加起來好幾百斤的東西一件件往屋裏搬。
慶幸的是嚴朝宗很細心的在那七匹綢緞外頭包了一層厚厚的帆布,所以并沒有人看到裏頭到底裝的啥,所以王秀英往屋裏扛米袋的時候,宋恩禮順手就給收空間裏了。
這玩意兒眼下放家裏不亞于一顆定時炸彈。
王秀英是聰明人,就算明知道這堆東西裏莫名其妙少了一大包她也絕對不會亂問。
搬好東西洗過手,宋恩禮回屋跟王勝男商量了下讓她去縣城工作的事,先征求她的意見,王勝男似乎有點不太想去,推說等自己身上的傷好了先。
宋恩禮便沒再繼續往下提,反正她也就是臨時起意,至于去不去是人自己的事兒,王勝男如果覺得能夠有勇氣留下來面對周振興也沒啥不好。
差不多晚飯點,嚴朝宗跟小田才回到省城。
出發的時候雪勢突然增大,小田怕出事故把車開得特别慢,整整花了四個鍾頭。
等進省食品公司的大門,天兒都黑了。
保衛看到嚴朝宗的車,急急忙忙跑過來,“嚴書記,有位蕭同志在會客室等您,已經來了一個多鍾頭了。”
宋恩禮那事後,保衛不敢再貿貿然把訪客趕走,每個人都會詳細登記詢問,不過更重要的,今天這位訪客他穿着軍裝,看軍銜應該是個少校級别。
當保衛的,多半都是部隊裏的轉業軍人或者是有夢想當軍人但是沒被選上的,所以對軍人他們有着骨子裏的敬佩崇拜。
嚴朝宗聽到“蕭同志”仨字,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眉頭幾不可見的微微一皺,他打開車門下來,徒步往行政樓走去。
會客室裏生了壁爐,裏頭的氣溫同外面的冰天雪地有着天壤之别,窗玻璃上因爲冷熱的不斷碰撞而生出許多小水珠,繼而産生朦胧的霧氣。
嚴朝宗進門便注意到窗口站着的身材高大精悍的男人,筆挺的軍裝從頭到腳一絲不苟,處處透着從容和無法掩藏的氣勢。
單看背影,便知不俗。
蕭和平聽到開門聲,轉過身。
雙目四射。
和平的視線很自然的往下,停留在他脖子上那條白色的毛線圍巾上,不過僅僅隻是數秒,便又不着痕迹的移開。
當然嚴朝宗還是留意到了。
更或者說,他有心留意。
他解下圍巾,看似随意的挂在牆角的衣架上,“去了趟江源縣巡查回來晚了,蕭同志找我有什麽事?”
身爲主家,嚴朝宗表現出一貫來的謙和有禮。
那張沒留下太多歲月痕迹的臉仿佛戴了層最得體的人皮面具,任誰也猜不透這面具底下到底是喜,是怒,還是其他什麽。
蕭和平依舊闆着臉,就好像嚴朝宗的話和剛才那條圍巾都沒有在他心内掀起任何波瀾,“我是宋紅旗的未婚夫。”
“爲小禮而來。”嚴朝宗笑笑,拎起茶幾上的大紅色鐵殼熱水瓶,沖了兩杯熱茶,“蕭同志請坐。”
他叫小禮,叫得那麽的随意自然。
如果說剛才那條圍巾還能讓他稍微忍受,那麽這一刻,蕭和平是真的感覺到不舒服。
得是多麽默契的相處才能讓這種随意自然存在。
更何況嚴朝宗并不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而是一個成年男人,在觊觎他的妻子。
這對于任何一個男人來說無法忍受的事情!
而他的婚事,也因爲眼前這道貌岸然的家夥差點再次陷入困境。
從舉報的匿名信到丢信件再到滬市的房子……樁樁件件,雖然都并非他親自所爲卻都與他脫不了幹系。
“嚴書記很有手段。”
“談不上,”嚴朝宗把茶杯放到他面前,在他對面落座。
同蕭和平習慣性的闆正坐姿相比,他的姿态更爲閑适自然,仿佛不是情敵找上門,而是正在跟多年的老朋友叙舊,“我隻是希望在我的能力範圍内盡可能的帶給小禮安全感,不管是從精神還是物質,她是個美好的姑娘,我希望她快樂。”
“嚴書記似乎忘了還有道德這回事。”
嚴朝宗擺擺手指,“道德?談不上。你們還沒結婚,她還是單身,誰都有權利追求一個單身的自己喜歡的姑娘,更何況眼下我跟她隻是普通朋友,蕭同志未免太草木皆兵。”
蕭和平的臉上終于多了點表情,明顯的譏诮,“我來這兒不是爲了聽你跟我說這些,嚴書記如果覺得自己有本事把她搶走那就盡管試試。”
他站起來,仿佛一棵樹般挺拔在他面前,“我得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去首都的最好機會,不過嚴書記是聰明人,也該知道首都不會一直風平浪靜,希望你能做出聰明人該有的取舍。”
嚴朝宗想,讓他覺得憋悶的,絕對不是蕭和平離開前的那句話,他從來不在乎首都到底是風平浪靜亦或者刀光劍影。
蕭和平的底氣與自信讓他沒來由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