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後院沒門,前門又鎖着。
宋恩禮繞着院子檢查一圈,發現後院的牆角竟壘了好幾塊大石頭!
她頓時冒了火,有種自己地盤被人入侵的感覺。
蕭家離得遠,她擔心一來一回院子裏的人聽到動靜就跑了,又怕貿貿然把鄰居出來會讓鬧蛇的事兒穿幫,到時候知青再盯上這院,幹脆找了個隐蔽的角落放阿嗚出來,叫它弄了兩條還沒冬眠的蛇丢進院子裏,然後把阿嗚收回空間。
阿嗚弄來的蛇都通人性,會來事兒。
約莫幾秒鍾後,小院裏傳來男女的慘叫聲,緊接着便是噼裏啪啦摔東西的聲兒。
等到周邊的鄰居都開門出來,宋恩禮這才沒事人一樣拿着鑰匙出現。
“紅旗啊,你們家院裏好像有東西。”有社員指指緊閉的院門,惶恐道。
小院這麽久沒住人,門又鎖着,眼下叫聲兒這麽凄慘,大夥兒自然而然就往那方面想去了。
隻是又怕犯忌諱被人舉報,沒敢明說。
“不會吧,我們家這都多久沒進去人了。”宋恩禮把拴着鑰匙的布圈套在手指上轉,就是不去開門。
“所以才說有東西啊!”
“真的啊,那我趴門上看看。”
“别,我看你還是回去把你們家老四叫來吧,當兵的陽氣旺,你聽聽這聲兒我們聽着都瘆得慌。”幾個婦女吓得臉色慘白,相互緊挨着縮退老遠,但又實在不願意錯過這麽好的看熱鬧的機會。
不用等宋恩禮回去叫人,小院裏已經傳來男人的哀求聲,“有蛇!有蛇啊!快救救我!”
“好像是人。”有膽大的男社員探着身子從門縫往裏張望,而後又傳來女人的求救聲。
“裏頭真的有人!”
“不會吧,這門都鎖着咋進去的人?”宋恩禮把鑰匙舉到衆人眼前,“你們瞧,鑰匙還在我這兒呢。”
“該不會鬧賊了吧?”
“有可能!”
聽說又鬧賊,還偷上自己大隊的社員家,大夥兒趕緊回家抄家夥,又是扁擔又是鋤頭,吆喝着在小院門外聚集。
而聽到動靜的蕭和平也領着仨哥哥和老爹趕來。
“咋回事?”
“好像鬧賊了。”宋恩禮朝他勾勾手,蕭和平側身矮下半截身子聽她耳語,“有人翻牆進了咱家,我剛才看到後院好些大石塊。”
蕭和平聽到這話,卻是無端端松了口氣。
得虧他倆搬回家去住了,這萬一趕上他媳婦一人在家的時候,就算小偷占不到啥便宜那麽大個人活人翻牆進來起碼也能給他媳婦吓出個好歹。
他從宋恩禮手裏接過鑰匙,跟社員借了把鋤頭将院門打開。
煤油燈在風裏點不住,張老棍跑去弄了倆大火把來,将小院照得徹亮,空蕩蕩的院子裏,一男一女正躺在地上抱着腿痛得打滾,“有蛇,這院裏有蛇!”
總算聽清有蛇的社員當下炸了,退潮般往門外湧去。
蕭和平不怵這玩意兒,擡腳勾起地上那男人的下巴,眸光一掃,“這不是陳招娣她大哥嘛。”
蕭建軍也湊過來,還真是他大舅子和大舅嫂!
“大舅哥,嫂子,你倆咋在這兒呢?”
“還用問!”王秀英跑進來一腳踹陳招娣大哥肚子上,“指定是陳招娣那缺心眼兒的叫他來的,眼饞老四院裏這些東西呗!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建軍,快把我送醫院去,我的腿叫蛇咬了!”
“咬死你他娘的活該!”王秀英仗着有仙女小兒媳在,也不怵,吩咐幾個兒子把這倆擡出去免得髒了小院。
“四表嫂,你們家院兒裏真有蛇啊?”王勝男縮在宋恩禮背後不敢出來。
“可能是太久沒住人溜進去過冬的吧。”宋恩禮睨了眼地上哀嚎的兩人,其中那男人還真是陳招娣他大哥,之前把吳三妹老兩口擡來的時候她見過。
估計那蛇是真的有毒,就是毒性不是很烈,這會兒除了臉色有點發青還算正常,起碼還有嚎的勁兒。
社員們對小偷深惡痛絕,非但沒有幫忙還趁機上去踹了幾腳。
宋恩禮跟張老棍要來火把,進院掃了一圈。
東西倆屋門都上了鎖,所以才暫時免遭毒手,院子裏另起的竈間卻被翻得不像樣子,連醬菜壇子底的那點殘渣都叫這倆摸去吃了,更别提米缸裏的大米面粉和櫥櫃裏一些零碎八碎能吃的東西。
除了食物被洗劫,這倆連屋裏的碗筷闆凳都沒能放過,亂七八糟散了一地,那口大鍋正趴在院子裏,黑乎乎的差點沒看見。
明天蕭和平就要去省城,今晚卻給鬧出這樣的事,宋恩禮覺得觸黴頭,出來時路過陳家老大兩口子鞋底狠狠從他們手指上碾過,“誰叫你倆來我們家偷東西的?”
陳招娣他大哥估計也知道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絕對走不了,慘叫一聲後斷斷續續道:“我們沒偷東西,是陳招娣叫我們來搬的,她說你們現在搬回家去住了,這屋裏的東西都是多餘的。”
“對,她還說你們這院鬧蛇是騙人的,就是不願意把這院兒騰給知青!”陳招娣她大嫂搭腔道。
陳家這倆隻恨不得把責任全推到陳招娣身上,雖然陳招娣隻是跟他們提了一茬小兩口太自私,爲了不讓知青住到小院裏故意說裏邊鬧蛇。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家幾兄弟當天下午就商量了上這兒來搬東西,連咋分配都想好了,但陳招娣她大嫂回屋一想覺得這樣太吃虧,這麽多人分肯定分不到啥東西,便又找了借口把這事推遲了幾天,然後這兩口子摸黑自己先上這兒偷來了。
“大夥兒現在知道我們沒胡說八道了吧,之前還不相信,不相信的就進去住,咬死不負責!”宋恩禮說這話時目光總有意無意的往那堆知青那兒帶。
因爲小院這事兒,他們背後可沒少說她跟蕭和平的壞話。
幾個知青心虛的錯開視線,不敢與她對視。
王秀英跟周娟幾人很快把小院歸置好,鎖了院門出來,對始終皺着眉頭站在邊上沒吭聲的蕭建軍道:“上陳家叫人吧,橋歸橋路歸路,今晚攤開把事兒說清楚,他們家要是覺得咱們嘴說不作數,那就寫個條子,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至于陳招娣肚子裏那娃,甭管是男是女,她要就給她,她不要咱養着。”
底下一衆小娘們兒老娘們兒差點沒歡呼出聲。
王寶生砸吧了下煙嘴,“咋着也得等她肚子裏的娃生了先吧,不然恐怕要被人說咱不地道。”
“她做初一我做十五,有啥地不地道的,再這麽折騰下去我們家這日子還過不過了。”王秀英沒了耐心,“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待會兒你上我們家去做個證,跟陳家這門親啊,我早知道一個遲一個早是要斷的。”
當時老二說要幫陳招娣的時候她就知道不靠譜,這吳三妹在附近那是出了名的難纏貪财,果不其然,禮金上就讓人先給訛了,後來更是變着法子從蕭家順東西,如果不是陳招娣連生四個女娃叫她壓了一頭,禁止她再跟娘家走動,恐怕她早他娘的蹿天上去了。
直到這個時候陳招娣她大哥大嫂才知道着急,“她親家,你可不能爲這麽點小事兒就把招娣她趕走啊,好歹她懷着你們家蕭建軍的兒子,這都四個女娃了,這個可是得留着做種的!”
如果這個時候陳招娣被休,意味着他們再也沒機會從蕭家撈好處!而且誰也不能要一個懷着娃還被婆家休了的娘們兒,到時候這一大一小就得他們陳家養着!
“你們陳家留着做吧。”王秀英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一個人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