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房主是個普通商人,身家清白沒有任何不良背景,早些年已經舉家出國,現在房子歸公家所有,屬于可買可租的情況,要是宋恩禮不買說不定以後會被分給哪個廠做集體宿舍。
不過這房子是真的不錯,中西式的兩層小樓,院子比較小,周圍還沒發展開,估計短時間内也不會再發展開,所以很清淨。
宋恩禮知道這麽好的房子隻要六百塊肯定是有嚴朝宗的原因在裏面,對他更是感激不盡,也更信任,便道:“大叔幫我看吧,反正你出錢,你覺得可以那咱就買下。”
“那行,回頭我就讓人把手續辦了。”
“好,謝謝債主大老闆,以後每個月我還您三十塊,您管我吃喝。”宋恩禮鄭重向他鞠躬,把他逗得直樂。
“每個月還兩塊吧,我還是管你吃喝。”
“兩塊不是利息吧?”
“原來還能這麽發家緻富,那就當利息吧,這個月就開始收。”嚴朝宗很認真,馬上攤出手,朝她招了招。
宋恩禮腸子悔青,“你來真的啊?”
“真的。”
“想得挺美。”她從兜裏摸出兩塊錢放他手心,“欠你五百九十八了。”
不過爲表重視,她還是掏出紙筆寫了個欠條給他,“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個老闆您收好,等啥時候我還清了你啥時候還我,作爲利息,我偶爾幫你打掃打掃小院行不?”
“由你。”
“唉。”
買下房子,就等于了卻一樁心事。
宋恩禮本來以爲短時間之内搞不到房子才隻能把戶口登在市食品公司,眼下這麽一來,隻要等房子過戶她就可以把戶口遷過去,鑰匙到手後奎爺也能馬上擺脫那個樓梯間。
她有點迫不及待。
隻可惜趕上周末,房管所的人不上班,起碼還得再等兩天。
她着急回家見蕭和平,便把這事兒拜托給嚴朝宗,他可以托人去辦,到時候把鑰匙和房屋過戶證明一起寄回省城就是了,這樣也不會耽誤他們倆定好的回程時間。
當天晚上,國際飯店的工作人員就幫他們定好了回省城的火車票,還是卧鋪。
嚴朝宗仍然有飯局,宋恩禮不想去,便溜出去又找了趟奎爺,把買房的事跟他提了下,也順便告訴他不用再爲她的戶口奔走。
奎爺對他佩服得那叫一個五體投地,“您果然是能耐人。”
“得了别拍我馬屁。”宋恩禮把他這狹小的樓梯間再次打量,踱步把牆上的磚塊一段段敲過來,“這次回去我起碼得有段時間來不了,回頭把鑰匙寄給你後,收了東西你就往那兒擱,所以我留點吃的給你,免得你餓出好歹來沒人幫我辦事兒。”
接觸的珍寶古玩多了後,奎爺這雙招子也有了明顯提升,一般的赝品基本能夠辨别,不過宋恩禮還是不放心,一再叮囑他,“要是實在認不出來的東西你可以寫信給我,發電報也成,或者去找佟阿太,不過你記得找人辦事多少得給人點好處,還有就是注意安全。”
奎爺連連應下。
宋恩禮一直敲到門後。
這塊位置是一堵中空的隔斷牆,不厚,但是放東西足夠。
她從空間裏找了兩把菜刀出來,跟奎爺兩人起了門後緊挨牆角的兩塊磚,用窄木闆将四面堵死,隻留出中間的位置。
“這些東西應該夠你暫時頂一陣,等新房妥當後我再重新給你寄。”宋恩禮往裏塞了幾隻小布袋,裏頭裝着米糧和肉幹。
才剛把磚塊封回去,門鎖處突然傳來小小的動靜。
宋恩禮朝奎爺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趴在門縫裏往外看,幾個小孩子正紮堆湊到樓梯間門口,頭挨頭的也不知道在鼓搗些啥。
宋恩禮用力一拽門,沒打開。
再拽,還是沒打開。
“估計是讓這幫臭小子把鎖梁給咱拿東西插死了。”奎爺也試了一下。
這門上原先安的就是彈子鎖,是後來被人撬了後他才重新買的挂鎖安外面,要是不在家他就直接把門鎖了,要是在家他就把挂鎖拿進屋,隻是挂鎖拿進屋鎖梁卻是釘在門上拿不下來,這不就給了這些成天盯着他的孩子以可乘之機。
宋恩禮來了脾氣,“這他娘的住的憋屈的!”
實在是房子的事還沒辦妥當,奎爺這身份住招待所又太危險,否則她肯定分分鍾踹了門把人帶走。
“算了,咱忍忍,越是這樣的條件越方便做事不是?”
“那也不能欺人太甚。”宋恩禮把阿嗚從空間放出來,一陣抖擻過後,毛針炸開,擠得本就狹小的樓梯間更爲擁擠。
緊接着,一陣低沉帶着詭異調子的狼嚎,門口的孩子便好像中了邪一樣扭打成團,各種慘叫聲不絕于耳。
“子不教父之過。”
阿嗚一爪子拍門上,硬生生把釘在門闆上的鎖梁鎖扣給拍下來,各家父母也跟發了瘋一樣從屋裏沖出來,加入孩子們的打鬥中,每個人的眼睛都顯得無比空洞。
“活該,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人。”宋恩禮從樓梯間出來,奎爺一直把她送到路口。
這一架打完,這些人起碼有一陣不會和好,忙着内鬥的情況下估計也顧不上奎爺。
火車票訂的時間是中午,當天早上,嚴朝宗帶着她轉遍大半個滬市,買了好些特色點心和高檔零食,上火車的時候,整整一大箱子。
換了趟列車,所以并沒有再遇見那名謝姓乘務員,一路安然到燕北。
已經又過一天,宋恩禮着急回家,下了火車後立馬便去售票處買了到江源縣的車票,嚴朝宗隻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有事便到省城找他,并沒留她,鞍前馬後的幫她拎東西陪她等車,親自把她送上車後看着火車駛離才走。
出火車站,小田早早侯在門口。
嚴朝宗把手裏的公文包遞給他,脫了外套上車。
“您從滬市捎回來的東西已經都送到小院,幹啥剛才不叫小嫂子去拿,這樣您還能親自把她送回家。”小田發動車子前,回頭恭敬問到。
“先放那兒吧,我包裏還有份房屋過戶證明和鑰匙,你先收好。”
“唉。”
八七年前,房産尚未私有化,其實并沒有正經意義上的房産證,一紙證明便算是暫時的保障。
托了嚴朝宗的福,宋恩禮再次優哉遊哉在卧鋪車廂裏回的江源縣。
東西買的太多,除了嚴朝宗後來着意增加的那一行李箱零食,還有她自己買的煙酒和蕭和平的皮帶。
大隊裏現在外人多眼睛多,爲不生事端,宋恩禮沒敢把這些東西收空間,而是大包小包的去到國營飯店找胖老頭,讓他借馬車把自己送回家。
她走的時候說好兩天就回,結果這一晃過去五六天,王秀英不踏實,便讓蕭小栓每天坐在村口的大樹下等,結果宋恩禮一下馬車,再次看到那雙巴巴的大眼睛。
“小嬸嬸!”蕭小栓蹦跳着朝她跑去,一把摟住她大腿,“我就知道你會回來了,你看我一坐這兒等你你就會回來!以後四叔再也不用擔心小嬸嬸不要他了。”
宋恩禮掐掐他的臉,“你四叔呢?”
“四叔還在地裏幫老姑記工分嘞,老姑讓舅老爺揍了,天天貓屋裏哭。”
王寶生把王勝男揍了?
王寶生雖然對子女比較嚴厲但并不是蠻不講理的人,難不成她不在的這幾天又出了啥事兒。
她把東西從馬車上拎下來,讓蕭小栓幫忙拎着煙酒,自己則提着大号的藤編行李箱,“走,咱先上地裏找你四叔去,他肯定又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