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生氣得一口老血,脫下千層底兒就要抽她,王勝男扭頭跑得飛快,一口氣沖到蕭家。
“四表嫂四表嫂你快救救我!”她砰的一下撞進門去,差點沒把炕上兩人驚摔下來。
“沒長手還是不會敲門?”蕭和平闆着臉不悅的坐起來,麥色下微微有些泛紅。
被沒出嫁的小表妹看到自己躺在媳婦大腿上,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了。
“難爲情你别這麽幹呀,大白天的躺媳婦腿上,還副團長嘞,流氓團長還差不多。”王勝男喘着粗氣往門後一靠,把門栓死,反身趴在門縫上往外看。
确定她爹沒追過來,這才心有餘悸的松了口氣,“得虧我跑得快,不然非讓我爹揍成胖丫不可。”
胖丫是青山大隊最胖的姑娘,不過是不是吃胖的,是虛胖,整個人浮腫得好像個面團,據說也是整個大隊福氣最好的姑娘,長得就是生兒子的相,好幾戶人家搶着要她。
“你幹啥了?”宋恩禮倒是氣定神閑,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織毛衣。
出去送了趟兔子,成功過渡了“開後門”的話題,她這會兒不想動。
王勝男瞥了眼蕭和平,面露爲難。
宋恩禮用毛線針戳戳蕭和平後腰,“你先出去。”
“憑啥。”蕭和平不幹,扯過被子悶頭就睡,“隻要我沒出這院兒,咋着也能聽見。”
“你現在咋這麽讨人厭,以前不是不愛說話嗎。”王勝男把椅子搬到緊挨着火炕頓下,“都是四表嫂給你慣的,這要是我男人,分分鍾大耳刮子抽他,還敢跟老娘們叫闆!”
“所以你爲你男人的事兒讓你爹修理了吧。”蕭和平在被子底下悶悶出聲。
王勝男心虛低頭,“啥我男人,就是朋友。”
“人可沒拿你當朋友。”
“四表嫂你看他!”
“蕭和平你少說兩句。”宋恩禮用腳踹他。
“你到底幹啥了,氣得你爹要揍你?你爹那脾氣可是出了名的好。”
“還不就是爲了口糧的事兒,本來那口糧就是該分的,再說我隻是讓我爹把周同志的那份還回去,他非但不同意想要抽我。”王勝男委屈的撅着嘴,“四表嫂要不你幫我去說說呗,你的話我爹一定聽。”
“你可别坑我媳婦,這破事兒你自己愛咋折騰咋折騰。”
“蕭和平。”宋恩禮隔着被子掐了他一把,“勝男啊,這事不是我不幫你,我不是大隊幹部是沒權利插手糧食分配的事兒的,你明白嗎?”
“可我爹他是啊。”
“可是如果光給一個知青,其他人不給,你爹怕是會被人戳脊梁骨。”
王勝男眉頭皺得快打結,“那可咋辦啊,我都答應人家了。”
本來挺聰明一姑娘,被這初開的情窦一蒙蔽,啥是非都分不清了。
宋恩禮搖了搖頭,卻并沒有繼續勸她,該說的早跟她說了,聽不進去别人也沒轍。
雖然沒在宋恩禮這兒要到啥滿意的答複,但這會兒王勝男可不敢出去,她怕她爹會在蕭家門外堵她,便在宋恩禮屋裏玩了一下午。
宋恩禮怕她無聊,拿了點布頭給她叫她自己縫個假領子啥的。
本來可以恩愛的時候被人打攪,蕭和平憋了一肚子邪火,被窩底下的手總不老實,偷着在宋恩禮身上這兒弄弄那兒動動。
宋恩禮怕他玩出火,把毛線活收起來,從抽屜裏拿出鑰匙,“要不勝男晚飯就在這兒吃吧,我現在去做,這樣娘他們地裏回來就能吃。”
王秀英怕自己上工小兩口餓着,每次出門前都會把家裏大串鑰匙丢他們屋抽屜裏好讓他們随時弄吃的。
本來王勝男就不想回家,趕緊把宋恩禮往外推,“走走走,那我給你燒竈。”
回頭還得意的朝蕭和平做了個鬼臉。
“四表嫂,你爲啥喜歡我四表哥?他這人又擰巴脾氣又不好,我覺得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宋恩禮不知道想起啥,抿了抿嘴角,“的确挺擰巴,不過你讓我說出爲啥喜歡他我還真說不出來,喜歡一個人哪有啥理由,看他順眼就想跟他過日子呗。要是非一條條列舉出來啊,隻能說明你還不夠喜歡,你隻是崇拜他的優點,等有一天你自己擁有這些優點了,你就會發現這個人他又變得普通了。”
大隊裏的男人都沒讀過啥書,全是種地的農民,好不容易進來一個穿得好長得也好的還有文化的知青,她覺得這也是王勝男迷周振興迷得死去活來的原因。
隻可惜王勝男壓根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滿腦子光琢磨着咋想法子說服他爹好讓她到周振興那兒有個交代。
中午炖的兩隻野兔王秀英留了一半在盆兒裏,宋恩禮把它重新擱砂鍋裏加熱,又把剩下的那隻野兔用香料腌上,然後開始淘米洗菜。
等野兔腌得差不多了,她便讓王勝男去把蕭和平叫起來,叫他在院子裏生堆火來烤。
托宋恩禮的福王勝男雖然今年大大小小也吃了好幾次雞好幾次肉,也在他們家吃過野兔,可烤野兔卻還是第一次見,光是那噴香的味兒就已經把她給誘得走不動道兒。
“四表哥……”要是能拿點周振興嘗嘗該多好,到這兒來這麽久,他一定還沒機會吃上肉吧。
“想也甭想。”蕭和平闆着臉,專心盯着他手上的兔子。
等宋恩禮把晚上準備好,天色正好擦黑,王秀英也扛着鋤頭從地裏回來,看到滿桌子的菜,馬上進竈間把宋恩禮拉出來,“咋又下廚了。”
她解掉她身上的破圍裙給她拍了拍灰,“老四,把你媳婦領去洗洗手,以後可不許她再下廚。”
“老姑你看到我爹沒?”王勝男從竈台後探出半個身子。
“咋沒看見,你跟那姓周的知青咋回事?你爹在地裏把人逮着劈頭蓋臉一通訓。”
“啥!”王勝男蹭站起來,撂下燒火棍就往出跑。
“幹啥玩意兒這是,火急火燎的。”
蕭和平把他媳婦的手摁在臉盆裏搓,“吃飽了撐的。”
這種上趕着的姑娘,哪怕是他親表妹他也嫌棄。
又過了一會兒,其餘的蕭家人陸續進門。
蕭建軍走在最後面,手裏抱着一雙簇新的千層底,表情有點爲難。
宋恩禮看這鞋覺得眼熟,仔細盯了兩眼,“二哥,那吳小春是不是到地裏去找你了?”
蕭建軍忙不疊點頭,跟扔燙手山芋似的把新鞋丢給她,“非要塞給我,丢了又怕她找我要。”
“要啥,這是她自己要給你的,又不是你偷她搶的。”不過爲了保險起見,宋恩禮還是幫他把鞋拿進屋給王秀英,“先前吳小春來咱家找二哥讓蕭和平給攆出去了,想不到這厚臉皮的還找到地裏去了,二嫂現在回了娘家,萬一傳出啥難聽話可咋整。”
“陳招娣那傻子不要自己男人,咱們能有啥法子,他吳三妹現在正到處咧咧呢,說要把陳招娣肚子裏的男娃改他們吳家姓,改就改呗,我還能稀罕不成,反正就她那樣也生不出啥好東西,看看那一屋的鹌鹑崽,我都快以爲自己是養鳥的了。”王秀英說到想到,眼睛瞄上宋恩禮的肚子,“紅旗啊,她胖嬸兒說晌午的時候看到你在路邊吐,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周娟聽說宋恩禮吐,馬上擠到兩人跟前,“怕不是有了吧。”
就他們家四弟這體格兒,每天晚上折騰,早該有動靜了!
“沒……”
“媳婦你有了?”蕭和平疾步進屋,喜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