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雖然也沒富裕到哪兒去,但畢竟吃商品糧,這些年輕人完全不知道鄉下的山上根本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資源豐富,因爲能吃的早讓社員們逮來吃了,能進去的山也讓他們早踏平。
“對,咱們收拾收拾趁夜去設幾個陷阱,套幾隻就回來。”周振興推推眼鏡,一想到馬上就能吃到久違的肉,他連點心糊糊也顧不得喝了。
其實他本人也隻是聽說過套野雞這回事,至于實戰經驗,半點沒有。
不過爲了在一衆女知青面前露一手,他還是挺像模像樣的做起了準備工作,一隻從角落裏找的,已經破碎得差不多隻剩下個框架的藤編簍子,已經一跟他們用碎布頭拼接的繩子。
爲了不讓野物從這破簍子中跑掉,周振興還特地抽了一把茅草将它補了補。
“周同志真能幹,知識學得多,連這些農活都會,是我們值得學習的對象。”李芸率先給他鼓掌。
幾個女知青一齊給他鼓掌,周振興挺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你們别誇我了,我也就會點皮毛,咱們走吧,趁現在月色還不咋暗,回頭夜深了更該看不見了。”
“唉!”
不過臨出門前,孫小麗一再強調不準陳奮發跟他們一起,畢竟是他害得大家沒有糧吃!
少一個人就能多吃一口,所以所有知青都沉默表示同意,出門的時候故意把陳奮發撇下了,陳奮發雖然有點不舒服,不過也沒說啥,一個人默默拿着野菜煮菜湯去了。
王勝男一直注意着知青點的動靜,每天得空就往這兒瞎晃悠,所以在知青們從知青點出來後,她立馬跑上前,“周同志,你們幹啥去?”
知青們都知道她是王寶生的閨女,所以都不咋待見她,不過周振興卻不這麽想,他表現得十分熱情,同王勝男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王同志你來的正好,我們想上後山挖野菜,但不認識路,麻煩你給帶個路。”
挖野菜是假,周振興其實就是想跟王勝男搞好關系,讓她回頭去她爹哪兒說說好話,把口糧給他們還回來,多點口糧揣着又不能咬人。
王勝男不知道他的目的,隻當他是對自己另眼相看,畢竟其他知青都不搭理她,所以她也很熱情的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給,這是我四表嫂給我的,可好吃了,聽說上省城才能買到。”
周振興打開一看,倆黃燦燦香噴噴的桃酥餅,加起來有他巴掌那麽大。
“太感謝王同志了,你可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他正餓着呢!
不過他不舍得把這麽好的東西再分出去,畢竟一人也就一口的分量,所以他趁前面的人沒注意,偷着給藏兜裏了。
他這行爲在王勝男這兒看來卻完全是另一個意思,她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角笑了笑,又遞過去幾顆糖球,“這是我們供銷社裏買的,不是啥好東西,我們家還有水果糖下次我給你拿。”
“唉。”周振興拼命點頭,把聲音壓得很低,“王同志,能在這兒遇到你真是我的幸運。”
王勝男咬着嘴唇,臉上泛起淡淡紅暈,與她頭上那團紅頭繩交相呼應。
一行人抹黑上了後山,好在李芸怕摔着拿了盞煤油燈,他們便用這點火星點了倆小火把。
周振興在一衆姑娘欽佩的目光中把陷阱設好,自己跟王勝男留這兒守着,其他人則分工出去挖野菜或者上樹掏鳥蛋。
隻是他們當中除了被單獨撇在知青點的陳奮發,其他人都隻吃過但不認識野菜,啥能吃啥不能吃也不清楚,亂七八糟挖了一堆,結果拎回來給王勝男一看,全是豬草。
挖不到野菜,幾人隻能把希望寄托于套野雞的陷阱,然而一直等到夜深,也沒有半點動靜。
“我看是這兒平時人來的太多野雞都跑到深山裏了吧,這樣,咱們過河再往山裏走走。”張梅花提議。
孫小麗打退堂鼓,“我看還是不去了吧,這大晚上的萬一有野獸咋辦。”
“咱們拿着火把呢,怕啥!書上不是說了野獸都怕火光,走!”周振興說完,率先舉着火把往河對岸走去。
“周同志,河對岸是白針山,不能去,有野豬的!還頂死過人嘞!”王勝男張開倆胳膊擋在衆人前面。
“你少在這兒礙事,不就是怕我們吃了山上的東西你們就少了嘛,可我告訴你,山是公家的,你們能挖野菜能打獵我們也能!”張梅花一把将她推到地裏,緊随周振興後。
一衆知青們浩浩蕩蕩淌過河,全然不顧王勝男在後背叫喊。
王勝男沒辦法,隻能跑回家找她爹。
知青可是上面分下來的,萬一出點啥事,她爹就完蛋了!
王寶生聽說這事,罵了聲娘後立馬組織了民兵進山找人。
大晚上的民兵都已經睡下了,又把人叫起來還去白針山,有人會去那就怪了,“你說那些個完蛋玩意兒,還知青還讀書人,幹的這都叫啥事兒,上哪兒不好大晚上的吃飽撐的上那兒去送死!大隊長啊,真不是我們不服從命令,你也知道這白針山上又是野狼又是野豬的,咱們不能去給人當口糧啊!”
“就是啊,上哪兒都成,白針山我不去,還不如給我把刀來得痛快嘞,好歹還能留個全屍,那劉寡婦她男人到現在還沒找全乎呢!”
……
民兵們你一言我一語,抱着土铳站在村尾直打盹。
王寶生火冒三丈,可人民兵說的也是實話,知青的命是命,他們泥腿子的命也是命,憑啥爲了那幾條命就要豁出去這幾條命!
王寶生正琢磨該咋辦,張梅花跟狗攆似的跑下山,“來人呐!救命啊!周振興讓蛇咬了!救命啊!”
民兵齊刷刷看過去。
讓蛇咬了!
不是野豬?
新花樣啊這是!
“人呢?”王寶生提着煤油燈跑過去。
張梅花指着黑黢黢的身後,“現在應該已經到河邊了!”
“走,跟我去把人擡回來!”
不用上白針山,所以民兵們也沒反對,倆身強力壯的跟着去擡人,其餘的回大隊把社員們叫起來看戲。
原來這幫知青根本還沒機會上白針山,剛過河沒多久在前面帶路的周振興就讓蛇給咬了,然後知青們就趕緊把他擡了回來。
宋恩禮跟蕭和平正在屋裏吃核桃看小說,聽到有人在院外大叫“知青上白針山讓蛇咬了”,馬上跟火燎了屁股似的從炕上彈起來。
“蕭和平,有人上白針山了!”
“我聽到了,你等我把這章看完。”蕭和平不慌不忙又翻了一頁。
沒一會兒他又道:“我覺得這個何書桓就不是個男人,在姐妹倆之間搖擺不定,一會兒跟這個好一會兒要跟那個結婚,真差勁……”
“是是是,差勁差勁,沒你好,沒你專一。”宋恩禮趴在窗口往外張望。
“媳婦,我覺得這個秦五爺他喜歡依萍,你看他……”
“得得得,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宋恩禮告饒連連,把他手裏的書搶回來,重新給他換了本《三國演義》,“我看還是這個适合你。”
爲了豐富蕭副團的業餘生活,不讓他時刻纏着自己幹那事兒,宋姑娘非常機智的把自己的“小黃書”分享給他,隻可惜他看完後更熱衷于幹那事兒了,沒法子的宋姑娘隻能拿出必殺技,奶奶級言情小說!
然而還是敗給了蕭副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