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和平沒等到想見到的人,心裏挺憋悶。
媳婦這幾天一直在躲他,連小院也不肯回,兩人已經好幾天沒好好說過話了。
她不過來,他隻能過去。
蕭和平拄着拐棍去地裏找她,宋恩禮正蹲在地頭跟幾個婦女白話,一隻手抓着工分本,一隻手上拿着根吃得差不多的老冰棍,小舌頭舔得不亦樂乎。
“真的啊,那後來咋樣?”
“能咋樣啊,褲衩都揪出來了,敢說她老趙家的傻兒子沒把劉寡?婦給睡了?劉寡?婦那褲衩洗衣裳的時候誰沒見過,她們家統共就那麽一條褲衩,倆閨女壓根就沒穿,這事沒跑!”
周娟饞嘴宋恩禮手上的冰棍也湊過來,巴巴兒的盯着,不過自從熱油那事後她對宋恩禮的态度已經完全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老劉家也不知道做的啥孽,娘兒三全是這樣的破爛?貨,倆閨女的破事還沒整清楚呢,當娘的又把人屋裏的小崽子給睡了,這下趙大傻怕是隻能娶個娘了。”
“不能夠吧,趙春蘭又不是個傻的,兒子再差勁那也是個娃還能真叫他娶個老寡?婦?人現在還在大隊裏哭呢,又說這褲衩是自己撿的又說自己親眼看到劉翠芳洗的這褲衩,把大隊長給氣得直拍桌子。”
宋恩禮三兩口嚼完冰棍,笑眯了眼。
趙春蘭能說清楚就怪了,如果她敢說是故意偷的褲衩陷害劉翠芳,隻怕民兵第一個抓的就是她,估計又得做啞巴吃回黃連咯。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她也不待見趙春蘭,有啥現世報都是她自找的,也省得自己再去操心。
她把吃完的冰棍棒子叼在嘴裏磨牙,蕭和平想起上回她吃綠豆冰棍那次,不自在的清咳兩聲,一瘸一拐走過去,“媳婦。”
宋恩禮别過臉送了個白眼給他,又扭回去,起身對衆人道:“你們先忙,我去那邊轉轉。”
蕭和平跟上去,“媳婦我有事想跟你說……”
“不聽。”
“媳婦……”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紅旗。”蕭和平走快兩步擋住她去路,“咱好好聊聊。”
宋恩禮一下把工分本打他手背上,“别耽誤我幹活,都當副團長的人了,這點思想覺悟沒有?這上工時間是瞎聊的時候嗎?”
蕭和平無奈。
他倒是想在其他時候找她,可問題也得找的上啊,成天不是在地裏就是躲屋裏。
“四哥,嫂子!”張老棍跑過來叫住兩人。
蕭和平面露不耐,“啥事?”
張老棍讪讪,“趙春蘭說劉翠芳跟趙大傻鑽草垛的時候咱嫂子也看到了,非讓過去給作證。”
他娘的!
爲了個兒媳婦簡直無所不用其極了!
被趙春蘭這麽一搞,宋恩禮發現自己也成了吃黃連的啞巴。
她連啐幾口,把工分本往蕭和平手裏一塞,跟在張老棍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往大隊辦公室走。
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幾間黃泥瓦房,正當間的屋檐下畫着顆紅紅的五角星,牆身上皆是标語。
宋恩禮進門,趙春蘭正癱在地上哭天搶地,“大隊長啊,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你的侄兒媳婦啊,紅旗她是最公正的人,從來不講瞎話,就是她劉家大閨女把我們家大傻給糟蹋了,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這一連串不過腦子的話,簡直讓人沒臉聽。
“我可沒瞧見,趙嬸子你别啥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宋恩禮給了她一記警告的眼神,然而趙春蘭就好像沒看到似的,突然間從地上彈起來,氣勢洶洶的沖她吼,“咋沒看見,你咋沒看見!明明前幾天晚上你看到劉家大閨女把我們家大傻騙去鑽草垛!”
仗着有黃子皮大仙撐腰,她已經完全有恃無恐,小婊子要是敢跟她唱反調,看回頭大仙咋收拾她!
“我得是多瞎才能勾搭你們家趙大傻,這青山大隊的男人是死絕了嗎!”劉翠芳眼睛紅腫,明顯剛哭過,不過她看上去十分鎮定。
王寶生被兩人吵得一個頭兩個大,一巴掌拍桌上,“再吵吵,都給我蹲牛棚裏去!”
兩人一哆嗦,徹底消停了。
待她們都不說話了,他才猛嘬了口煙杆子,問宋恩禮,“紅旗啊,你跟老舅說實話,到底看見沒?”
“我隻是看到個背影,我跟趙嬸子也是這麽說的,趙嬸子可能聽岔了,趙嬸子你說是不是?”宋恩禮瞥了眼趙春蘭,看似随意的從兜裏摸出一片沾有白藥膏的綠葉子,飛到地上,直接用腳碾了。
趙春蘭瞧見,立馬撲過去把綠葉子摳起來,隻可惜上面的藥膏已經完全滲透進泥地裏,啥也沒留下。
趙春蘭差點沒哭出來,傻兒子的傷腿全靠這玩意兒擦着才逐漸好轉也不再喊痛,這玩意兒比她的命還重要!
“趙嬸子也認識這種葉子?”宋恩禮皮笑肉不笑的俯視她,“前不久有個姓黃的朋友也給了我這樣的葉子,說是對蕭和平的傷腿特别好,隻可惜這朋友現在生氣了,以後有沒有藥也不好說了。”
赤果果的威脅啊,隻是除了倆當事人誰也聽不明白。
趙春蘭點頭如搗蒜,隻能就坡下驢,“是是是,紅旗說的是背影,但我看到過劉家大閨女洗這褲衩,所以就以爲是她。”
這事也怪她心急,見劉翠芳跟徐永明這事已經黃得七七八八,就想着趁熱打鐵把人先給定下來,免得叫誰家有餘糧的搶先,誰知道把黃大仙給惹不高興了!
她真有點搞不懂這個大仙,明明護着她傻兒子,幹啥又找上這姓宋的娘們兒,說翻臉就翻臉!
“當閨女的給親娘洗褲衩難道不是應該的?”劉翠芳理直氣壯的反問。
親閨女都說了這是劉寡?婦的褲衩,劉寡?婦的褲衩在趙大傻炕上找到,事情不用别人多說社員們已經自動開始想象。
既然已經開脫不了,劉寡?婦幹脆一口咬定她跟趙大傻那是兩情相悅,早已經私定終身,實在是他們倆年紀差太多,怕被人說閑話,這才隻能私底下來往。
劉寡?婦都這把年紀了,搞破鞋的事情幹了不知多少,名聲早就毀了,更不會有正常男人要她,所以她自己也沒所謂了,大不了就是挨批鬥,反正批鬥過後趙家還是得把她迎進門,雖說趙大傻又瘸又傻,可好歹還是個男人,而且還年輕。
再說趙家就這麽一個兒子,等趙大傻的姐妹全都出嫁,趙春蘭老兩口把腿一蹬,趙家那點家地兒就全是她的,就算不多,也好過沒有。
劉寡?婦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王寶生卻是氣得七竅冒煙,這又是姐夫睡了小姨子,又是老寡?婦睡了小崽子,這他娘的也就他們大隊了!
丢人丢得醜字都不知道咋寫了!
爲了不讓自己上公社開會的時候再被其他大隊的大隊長嘲笑,王寶生隻能強行把這事壓下,丢給他們自己去解決,對外隻說是誤會。
劉寡?婦年紀就比趙春蘭小幾歲,以前玩得好的時候兩人都是姐妹相稱,突然間要這麽個老破爛?貨當自己的兒媳婦,趙春蘭會肯那就怪了,所以她很贊同王寶生的做法。
丢人歸丢人,反正這事兒她是死咬着不松口!
隻可惜劉寡?婦好不容易逮着再嫁的機會,哪那麽容易放過,每天見他們家沒人就往趙大傻屋裏鑽,不是給趙大傻好吃的就是帶他做點好玩的,傻子本來就好哄,誰對他好他就跟誰好,幾天功夫下來,趙大傻已經離不開劉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