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劉翠芳不是雛兒,又是徐勇民自己去給舉報的,這事她想抵賴都沒用。
沒過多久,張老棍果然把徐勇民帶去了大隊辦公室。
宋恩禮自己回了小院。
地窖已經挖好,就是還沒來得及收拾。
這段時間她一直住在蕭家,也沒回來看過。
蕭和平把小院打算得很幹淨,所有東西的擺放都跟她時一模一樣,樹杈做的晾衣竿上曬着被單被套和衣物,她的兩雙千層底也被洗幹淨晾在牆角。
兩隻母雞驕傲的昂着頭在院裏咯咯哒的走來走去,宋恩禮去雞窩裏一掏,果然有倆大雞蛋,還是熱乎的。
她把雞蛋拿進竈間櫥櫃的小藤框裏,估計蕭和平最近沒咋吃雞蛋,已經攢了滿滿一小框,上次去省城的時候挂那兒的半刀醬油肉還原模原樣的在,就連米缸面袋也沒咋少下去,可見這家夥最近是真的沒吃好。
“餓死你算了,反正我是不會心疼的。”她嘟囔着,拿着笤帚進屋打算把糧倉打掃幹淨。
結果進去一看,裏面整整齊齊半點灰塵沒有。
原先的舊竈台已經被拆了,地窖入口就設在牆角,前面擋了個大矮櫃,不仔細看還真是發現不了。
宋恩禮把懸在梁上的醬油肉臘腸魚幹等物取下,同糧倉裏的大部分東西一塊兒裝進空間,然後踩着土梯子下了地窖。
蕭鐵柱和蕭建業是真的廢了心思的,地窖挖得又大又深不說,牆面地面也被壓得特别平實,還特意支了個三角叉用來給她挂那些肉制品。
宋恩禮仔細點過家裏的糧,大米面粉挂面加起來,就她跟蕭和平兩人吃到明年中旬不成問題。
“四表嫂!”院外突然傳來王勝男的聲音,“四表嫂你在家嗎?”
宋恩禮忙從地窖裏出來,把木闆蓋在地窖口,又往上壓了隻醬菜壇子,“在,你等着我這就來給你開門。”
院門一開,王勝男急匆匆拽上她的手,“剛我去老姑家沒找見你,走走走,我領你看好戲去!”
“啥好戲?”
“趙春蘭啊。”話沒說開,王勝男自己先噗呲一聲笑開了,“你說好笑不,趙春蘭她拿着一條褲衩上大隊找我爹,非說是劉翠芳把趙大傻騙去睡了,結果那褲衩是劉寡婦的,差點沒給我笑岔氣……”
豬隊友!
宋恩禮暗罵了聲,有種恨不得一拳頭錘死那蠢娘們兒的沖動。
好了傷疤忘了疼,個蠢娘們兒還真以爲這招百試百靈呢!當時她指點趙春蘭叫她想個法子把劉翠芳弄到他們家趙大傻的炕上,事後就算趙大傻被判個流氓罪起碼他傻不知事,遭點罪也就過去了,劉翠芳穩穩的是她趙家兒媳婦沒跑,現在倒好,偷個褲衩還偷錯,看她這回咋收場!
那劉寡婦都他娘的四十好幾了!
而且她前腳才讓徐勇民去找的王寶生舉報劉翠芳,這事趕事的,傻子才不會懷疑是有人故意整劉家呢!
“我不去,我不愛看傻子。”宋恩禮把王勝男拉回小院,“我待會兒要去縣上寄信,你有沒有啥要捎帶的?”
王勝男聽說她要去縣上,興奮得跟在她屁股後直繞,“我也去,四嬸你捎上我呗,我剛學的自行車,我載你!”
“你載得動我嗎?”
“沒問題,我力氣大着呢!”王勝男一拍胸脯,結果宋恩禮遞給她的車鑰匙跑後院柴房裏推自行車去了。
宋恩禮回屋拿了小挎包,揣上錢票。
楊廠長給她寄的藥品和糧食,咋着她也得寫封信去好好感謝感謝人家。
王勝男把自行車推出來,先在小院裏繞了一圈,宋恩禮坐上去,穩穩的出發。
小姑娘果真不是吹的,力氣還真挺大,騎了小一半路程仍舊精神十足。
“慢點你,要是累了咱們就推着走歇歇。”
王勝男把頭一昂,腳下蹬得更用力,“我爹不肯買自行車,好不容易騎上一回,我今天非給它騎夠本不可!”
下坡路,使勁連蹬幾下後放開,滋溜就下去了,宋恩禮生怕摔着,一直緊緊緊抱着王勝男,“下回你要騎車自己上我們家去推就是,竈間櫥櫃抽屜裏有一把車鑰匙,反正你四表哥這腿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我平時也懶得出門。”
“真的啊!那謝謝四表嫂,以後你要買啥跟我說,我給你跑腿。”
“唉。”
兩人進縣城頭一件事,先去郵局寄信。
王勝男想去供銷社買紅頭繩,宋恩禮順便交給她一個任務,讓她幫忙買個新的搪瓷臉盆,“我去副食品商店看看有啥供應,你買好了就在供銷社裏等我,千萬别亂跑。”
王秀英那個給張老棍拿去當鑼鼓了,得給她補一個回去,王勝男滿口答應。
出了供銷社,宋恩禮又去了趟國營飯店,豬臉服務員沒在,也不知道幹啥去了。
胖老頭見着她第一句話,“出事了!”
上回見着她出事了,這回見着她又是出事了,宋恩禮挺不愛聽,有點沒好氣,“江源頭這事有新進展?”
她來這兒主要就是爲了打聽這事。
“不是。”胖老頭鬼鬼祟祟把她拉進後廚,老淚縱橫,“是奎爺,老窯廠讓人給舉報了,奎爺和一幹人全給逮進去了,我也是才從跑路的老哥那兒得到的消息。”
他跟奎爺幾十年的好哥們兒,兩人當年一塊兒從老家逃荒出來,在這地兒落腳,一起做的這不要命的買賣,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啥時候的事?”蕭和平才剛威脅過她,立馬老窯廠就讓人給端了,如果不是相信蕭和平的人品,宋恩禮差點以爲這事就是那家夥幹的。
不過老窯廠出事也是情理之中,她一早就提醒過奎爺。
“就前兒晚上,正好逮個正着,您說不讓我去找你,這不我就隻能等着您找上門。”
相比胖老頭,宋恩禮倒是顯得不慌不忙,“奎爺認識啥能耐朋友不?如果托托關系走正規途徑把人弄出來那是最好,不然我把人帶走隻怕下半輩子就要換個身份提心吊膽的過了。”
胖老頭直歎氣,“樹倒猢狲散,還能指望得上誰,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再說他們這些人又有哪個不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的?
“我知道了,這事交給我吧,”
宋恩禮這話等于給了胖老頭一計最好的鎮定劑。
但宋恩禮也有煩心的事,去省城要坐車,甭管坐啥車都必須要介紹信才能買到票,如果她現在回大隊去開介紹信,蕭和平一定會從中作梗,說不定還會盯着她添亂,畢竟搞垮黑市就是蕭和平眼下最想幹的事兒。
可不回大隊開介紹信,她該咋去省城?
而且自打阿嗚那天晚上在老窯廠溜了後到現在還沒回來,沒有阿嗚在,很多事情靠她一個人根本不行。
宋恩禮思前想後,還是先去供銷社跟王勝男集合,打算等晚上再從長計議。
兩人買好需要的東西,爲了不耽誤下午的工很快便騎着自行車回了青山大隊。
蕭和平中午聽了他娘的話本來想找宋恩禮好好談談,結果一回小院人和車都沒了,如果不是社員們告訴他宋恩禮跟王勝男一塊兒騎自行車出去了,隻怕他能把整個大隊找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