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寶生搞煩了,大手一甩,“去把徐書記叫過來。”
聽說要叫他爹,徐勇民吓慘了,“寶生叔,你叫我爹來幹啥?這事跟他又沒關系。”
王寶生睨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跟你有關系?”
劉翠芳馬上把徐勇民拉開,“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叫過來就叫過來,怕啥!再說了,徐書記爲人正直,一定會主持公道,絕對不會讓你背這黑鍋。”
如果真把徐書記叫過來,徐勇民這頓打怕是免不了,但挨打總好過被劉芬芳賴上。劉翠芳深知這是自己這輩子唯一翻身的機會,哪怕心裏清楚着劉芬芳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徐勇民的,也隻能打落門牙和血吞。
徐勇民在她的刻意暗示下,不再反對,并很沒出息的躲到她身後。
劉芬芳看到這一幕,心裏那點僅存的希望頓時支離破碎。
她抽泣着走到劉翠芳面前,問徐勇民,“你真不承認?”
徐勇民不敢看她,頭低得都快鑽地裏去。
劉翠芳一大耳刮子抽過去,直接把劉芬芳抽翻在地,“你還要點逼臉不,眼紅我找了個好對象你就見天的變着法子作賤我倆,以前偷我衣裳現在又往徐勇民頭上扣屎盆子,真不知道我們老劉家咋會出你這麽個破爛貨!”
甭管小閨女肚子裏的娃到底是誰的,劉寡婦都深知小閨女絕對不是大閨女的對手,她今後要是想過好日子還是得倚仗大閨女,所以在劉翠芳罵完後,她的柳枝條子立馬補上去,發了狠的抽,嘴裏罵罵咧咧的全是惡毒話。
劉芬芳被抽得皮開肉綻,有意思的是全場那麽多看熱鬧的人竟沒一個人上去勸說,甚至那些婦女還幫着一起打罵,唾沫星子四下飛濺。
宋恩禮認出其中幾個還是跟張老棍睡過的,下意識皺了皺眉。
她們哪裏是對搞破鞋的深惡痛絕,分明隻是想從别人的痛苦上給自己找點樂子。
“我覺得咱這大隊裏隻有劉翠芳的相貌才配得上你們家大傻。”她扭過臉,在趙春蘭耳邊有意無意提了一句。
趙春蘭頓時兩眼放光!
雖說她跟劉寡婦現在不對付,但劉家大閨女的能幹漂亮在公社裏那是出了名的,要不也不能叫向陽公社的書記家看上。
“我也想,可人心氣高着呢,哪能瞧得上我們家,再說她跟徐勇民這親都說下了。”
宋恩禮哂笑,“大仙說行那就一定行。”
趙春蘭呆如木雞,突然哇一聲哭出來,差點沒當場跪下去謝恩!
還以爲以他們家大傻的條件最多搞個缺胳膊少腿的,想不到能找上劉翠芳!
果然是黃大仙開眼啊!
待徐家兩口子聽說這事趕來,地上的劉芬芳已經差不多背過氣去,不過劉寡婦也給自己留了一手,光抽劉芬芳的大腿後背,獨獨避開她的肚子。
萬一徐家心疼肚子裏的小孫子要換人,她也不至于沒退路。
徐書記上去就先給了徐勇民一腳,硬是把他踹跪下來,“就算他小姨子肚子裏的娃跟你沒關系,這事賴到你頭上也是你自己平時不避嫌造成的!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小姨子再親也不能當成親妹妹,你看看你自己,現在落得啥好?”
徐書記踹完才去跟王寶生打招呼,“他叔讓你費心了,我們家這兔崽子今天我非帶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不可!”
自家兒子是個啥德行徐書記心裏最清楚,劉芬芳肚子裏那娃百分百是他的沒跑兒,可他不能爲了個這麽個娃就把自己的政治生涯交代出去,更何況如果這事情鬧開,到時候兒子給定流氓罪,劉芬芳又是個破鞋,他們這一大家子就毀了。
“徐勇民不能走!”幾乎昏死過去的劉芬芳強撐着一口氣睜開眼,手指一直指着屋裏的炕洞,“我肚子裏的娃就是徐勇民的!炕洞裏有東西可以證明!”
她已經毀了,徐勇民要是不承認不娶她,她這輩子還能不能嫁出去都懸,就算真祖墳冒青煙有人要她,不是光棍也是鳏夫,她不要嫁給窮泥腿子一輩子伺候他們一家老小一年到頭風吹日頭曬的卻連頓飽飯都吃不上,而且她也不甘心這破鞋的罪名她一人背,要死大家一起死,她也絕對不能讓徐勇民和劉翠芳讨到好!
王寶生親自進屋去掏炕洞,從裏面摸出一頭半大瓣蒜以及一團小小的布,抖開一看,一條藍灰色的男士褲衩,上面還有大片已經幹竭的白色精‘’斑!
看熱鬧的人群頓時炸了鍋。
“你還有啥說的?”王寶生一怒之下把東西掼到徐勇民腳跟前,徐勇民早已吓得不會說話。
前幾天跟劉芬芳鑽草垛,事兒辦一半差點讓人給逮了,當時跑太急沒穿褲衩,事後去問劉芬芳,劉芬芳說她扔了,現在這褲衩突然出現,其驚悚效果一點都不亞于他差點被捉奸的那個晚上。
“這玩意兒能證明啥?誰知道這小婊子從哪個野男人那兒弄來的!”徐書記媳婦面不紅心不跳,把兒子護在身後,哪怕這條褲子她前幾天才剛洗過。
宋恩禮看了眼張老棍,張老棍正準備站出去,卻見趙春蘭已經快他一步擠出人群,“我能證明!我親眼看到劉家小閨女跟坐地炮鑽草垛!”
“放你娘的屁……”徐書記媳婦還沒罵完,張老棍也站出來,“我也能證明,就在後山曬谷場那兒!”
其實那天晚上把徐勇民吓跑的人就是張老棍,張老棍被那晃動的草垛子刺激得紅了眼,故意整出動靜把他弄走,自己鑽到草垛子裏把劉芬芳日得差點沒命。
鄉下人哪講啥證據不證據,一句胡謅的話都能傳得跟真的似的,更何況眼下還出來兩個證人,更好笑的是也不知道出于啥心理,最後接二連三的,居然十好幾個社員都說自己撞見過。
這回事情沒跑,闆上釘釘。
徐書記媳婦給吓得當場昏厥,徐勇民和劉芬芳都被民兵關押起來,徐勇民一害怕竟幹脆反咬說是劉芬芳主動勾引的他!
甭管勾引還是啥,搞破鞋就是搞破鞋,王寶生本來就因爲蕭和平的事對劉芬芳很有意見,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哪裏肯放過,當夜便在大隊曬谷場上先展開批鬥。
事情發生在紅旗公社,徐書記雖然是向陽公社的書記可手也伸不過來,各個公社書記間又都是明争暗鬥隻恨不得踩死對方,所以賀炳坤這兒他是指望不上。
而且這事情已經鬧開,這麽嚴重的情況誰插手誰倒黴,就連徐書記自己都得避嫌以免因爲思想覺悟問題受牽連。
甚至他們家幾個閨女爲了撇清自己也抽空跑去把徐勇民鬥了一番。
整整一個星期,青山大隊都熱鬧得不行。
大隊裏特地安排了幾個民兵,白天晚上的領着這倆人到處遊街批鬥,張老棍自告奮勇加入,比以前不知道勤快多少。
“叫她缺德,活該遭報應!”王秀英心情大好,每天變着法的做好吃的以表達喜悅之情,順便也把一家老小都聚一塊兒熱鬧熱鬧。
小兩口最近鬧别扭分房睡,愁得她頭發都白了許多。
午飯後,王秀英更是把家裏的搪瓷臉盆拿給宋恩禮,“娘上縣城去打聽打聽哪兒能弄着鞭炮,你把這玩意兒拿去給張老棍,讓他領頭可勁兒敲,非得好好給她熱鬧熱鬧不可!”
搪瓷臉盆啊!
要知道平時王秀英用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現在卻肯貢獻出去讓人當鑼鼓敲!
宋恩禮忙不疊答應下來,眼睛都笑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