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肉聯廠的領導。”嚴朝宗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至于失控去揉她小腦瓜。
“你不就是肉聯廠的領導嗎?”宋恩禮想起剛才聽到乘務長叫這人嚴書記,猜測他應該是肉聯廠的什麽書記。
嚴朝宗笑着搖頭,“我不是肉聯廠的。”
他覺得這姑娘很有意思,一般人聽到自己得到一份肉聯廠的工作早樂瘋了,她卻從頭到尾表現得非常平靜,好像根本沒看在眼裏,而且對于他的身份,她似乎也沒有半點興趣。
很随性很簡單,他很喜歡。
“不管咋樣上次的事情很謝謝你,你要不要坐一會兒?”宋恩禮請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自己跟楊超英一起坐他對面。
嚴朝宗沒拒絕。
宋恩禮拉過楊超英的手臂給她檢查傷口順便跟嚴朝宗打聽肉聯廠工作的事,上次李大夫提議她進衛生隊,她借口自己已經有工作,想不到這麽快工作就找上門來了,還是個金飯碗。
她跟蕭和平暫時結不了婚,肯定不能再以這個名義長期待省城,很多計劃都被打亂,不過如果有工作那就不一樣了,她可以靠自己在省城落戶,有些事也會方便許多。
那孩子也是下了狠口,楊超英手背上的牙印紅腫,甚至微微滲出血絲。
“你這個必須去醫院看看,萬一感染炎症啥的就麻煩了,人的口水髒着呢。”
“啊?”楊超英吓得不行,“那麽嚴重啊。”
“能不嚴重嘛,都要出血了,等會兒下火車我陪你去醫院。”宋恩禮放開她,擡頭問嚴朝宗,“我冒昧跟您打聽下,肉聯廠的工作我随時可以報道嗎,還是有限期?”
“我想沒有期限,畢竟這是對你的獎勵。”嚴朝宗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慢斯條理的呷了口熱茶。
恨不得她說:那我下午就去吧。
但是她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裏還有點事,短時間内肯定去不了。”起碼三兩個月内,宋恩禮都不可能去肉聯廠報道,因爲她并不想讓蕭和平的腿那麽快好起來。
“紅旗姐真厲害,可以到肉聯廠上班呢,以後我就多了個肉聯廠的朋友。”楊超英豔羨不已。
省城的供應種類比縣城多許多,逢年過節的活動也多,能在省城擁有一份工作就意味着能在省城安家落戶,所以多少人擠破頭都想要,尤其還是福利油水最好的肉聯廠!
老實說這趟來省城楊超英就沒報多大希望,隻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叫紅旗?”嚴朝宗問宋恩禮。
他其實知道這姑娘的名字,但他不想叫她宋同志或者小宋,這讓他覺得生份。
他想叫她紅旗,像那個本來要跟她結婚的男人一樣。
他知道他倆結婚申請報告黃了的事。
嚴朝宗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曾很卑鄙的慶幸過。
宋恩禮點頭,“對。”
她趴在楊超英耳邊竊語,“等會兒咱們就順道去肉聯廠問問看還缺不缺人,萬一缺的話咱們就能在一起上班。”
“真的!”楊超英興奮得差點沒跳起來,“紅旗姐你對我真好。”
不管成不成,正常人有這樣的好機會肯定會留給自己家人,而不是她這樣的朋友,楊超英覺得宋恩禮比她親姐還親!
宋恩禮朝她眨眨眼。
嚴朝宗看着她那精怪的樣子就想對她好,雖然聽不大清楚她說的啥,不過猜也能猜到,心裏有數。
他并沒有久坐,又聊了幾句後便同兩人道别離開。
中途蕭和平來過一次看她,拄着拐棍,宋恩禮怕他擔心自己不肯再回軟卧,幹脆就沒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他說。
一個多鍾頭後,火車準時進省城站。
小孫早早得知蕭和平今天到的事情,提前開車來接他,腿傷讓蕭和平成了師部的國寶。
宋恩禮本來還不放心蕭和平這瘸腿,想先把他送部隊,但看到小孫來了,立馬把他囑托給小孫,“小英剛才讓人咬了,我得先陪她去醫院看看,回頭再去宿舍找你。”
蕭和平才知道剛才出了事,擔心不已,隻恨不得就地給她檢查一遍,“你咋不早說,有沒有傷到你?”
“沒呢,誰能傷得我。”宋恩禮把包裹行李一股腦兒丢上車,跟兩人揮手,“走了,待會兒見。”
蕭和平真的是目送她離開的,拄着拐棍站得筆直筆直。
宋恩禮都走出去十好幾米了,想想又扭頭跑回去,墊着腳湊過去對他輕聲道:“快回去換軍裝,你穿軍裝的樣子最好看。”
然後又跑開。
蕭和平傻兮兮的站在原地,雙頰又紅又燙。
媳婦誇他呢。
一輛黑色的紅旗老轎車從火車站駛出,正好把那才那一幕全是收入眼中。
嚴朝宗皺了皺眉,目光從車窗外那道藍白色的靈動身影上收回。
“小田,待會兒去一趟肉聯廠找楊有祿,如果紅旗過去找他不管提啥要求都給我答應下來。”
“唉,明白了。”給領導當司機,首先就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其次便是管住自己的嘴。
小田早就注意到自家大書記一直盯着路邊那姑娘瞧,而且前陣子楊有祿也跟他打聽過書記對那個叫啥宋紅旗的姑娘的想法,他大膽猜測這姑娘怕就是那紅旗,不免在後視鏡裏多看了幾眼,見書記又回頭去看,心下了然。
原來書記喜歡這類型的,又白又嬌,看着年紀還小,難怪之前别人給介紹啥樣的都瞧不上眼。
這怕是老子爹要當閨女寵。
小田把嚴朝宗送回他自己的住所,掉頭就往肉聯廠去。
楊有祿正爲上回擅自做主給宋恩禮安排卻被嚴朝宗批評的事惴惴不安,聽到小田原話轉訴,立馬這顆心就踏實了,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巧笑着遞了根大中華給小田,“田同志你這每天跟在嚴書記身邊肯定比咱這些人都了解書記,你說他這到底是想還是不想呢?我這兒心裏沒底啊。”
領導的司機就是下屬眼中的領導,小田很自然的點着中華,叼在嘴裏,“咱書記一個人單過了這麽些年,你說他想不想?都是男人呢。”
楊有祿聽罷,嘿嘿嘿的笑起來,很是猥瑣。
小田走後沒多久,宋恩禮果然領着楊超英上了肉聯廠。
爲了圖方便,她直接帶楊超英去的肉聯廠醫院處理傷口,肉聯廠醫院離廠區也就幾百米距離,走幾步便到。
保衛小林一眼就認出這個害他被嚴書記批評的姑娘,不過想到楊廠長的千叮萬囑,他沒敢給人使絆子,甚至說話很是客氣,“活雷鋒同志來了,我們廠長一直盼着你來加入我們廠給大家樹立一個榜樣,讓我時刻在這兒迎接你呢!”
“謝謝。”雖然這小哥上回态度真不咋地,不過看在很快要成爲同事的份上,宋恩禮還是對他露了笑臉。
她惦記着幫楊超英找工作的事,順便多問了一句,“大哥我跟你打聽個事兒,你知道啥地方招工嗎?”
“招工?咱廠啊!廠裏還要招兩名一線女工,不過得經過考核,誰能力好誰上,就這幾天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宋恩禮别過臉對楊超英道:“幸好咱今天來問,不然就錯過了,真是謝謝這位大哥。”
楊超英聽到自己工作有戲,也趕忙道謝,“謝謝大哥。”
接連兩聲大哥給小林美得找不着北,紅着臉直撓頭,“客氣啥,說不定以後就是工友呢。”
“對了。”宋恩禮想起嚴書記來,又問小林,“上回跟你一塊兒那位大叔是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