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隻能答應等過陣子親自把鷹送去省城。
盛利還要把高國慶送回省城就沒再多做逗留,叮囑她一番後離開。
宋恩禮總算松了口氣,跟照顧蕭和平的護士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去買日需,尋了個沒人的角落把鷹一塊兒帶進空間。
她膝蓋上的傷痛得厲害,吃了止痛藥都壓不住。
阿嗚正在裏邊歡脫的抱着根老山參當蘿蔔啃,看到她進來,讨好的把老山參甩到她跟前。
“你吃過的,我不吃。”宋恩禮就地坐下,把膝蓋上的繃帶解開。
小錢給她包紮的時候她是躺着的,壓根沒看到傷口到底有多深,一看才吓一跳,那豁口開的,都快露骨頭了。
不過眼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約莫過了十來分鍾的樣子,她身上的傷就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宋恩禮随手撿了起以前丢進來的搪瓷臉盆、茶缸、飯盒等物,至于其他的,她覺得還是待會兒老老實實去供銷社買比較安全,眼下是緊要關頭,拿空間裏的東西出來充數會更惹眼。
她把鷹留在空間,自己抱着東西回病房。
中年護士急匆匆從裏面跑出來,差點沒撞到她,“姑娘,蕭同志醒了!正叫我去找你嘞!”
醒了?
宋恩禮一挑眉。
早知道這家夥醒那麽早,她剛才就不去空間了,起碼得讓他看一眼她爲他遭的罪,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幹這麽危險的事!
“麻煩你了。”宋恩禮闆着臉進病房,順帶着把門關上。
蕭和平的确已經醒過來,不過看上去很虛弱,從前英氣蓬勃的臉上也沒啥血色,嘴唇都發白,這會兒正靠在病床上緊張的看着她,好像一個随時聽候發落的犯人。
宋恩禮看也沒看他,把臉盆丢在長條桌上,“咣當”一聲,差點沒把蕭和平從病床上吓掉下來。
“媳婦。”
宋恩禮隻當做自己沒聽見,轉過身把窗戶關小了點,窗台上老化起殼的土黃色油漆粘了她一手,她坐在旁邊椅子上用手帕揩。
她不說話,蕭和平就越急,掀了被子打算下床。
“躺着。”
“唉。”他馬上乖乖躺回去,拖着傷腿一起一躺,已經痛得額上滲出細汗。
宋恩禮從口袋裏拿出他的存折和給她的糧票,上次挪用的五千塊她已經分次存回去,并且換了一本新的存折,一點記錄都看不出來。
她把錢票點了點全夾進存折,丢在床頭的小矮櫃上,“你上個月的工資我還沒存,還有你給我的所有票證,我都沒用,現在還給你,蕭和平我們好聚好散”
蕭和平整個人完全是懵的。
他知道這事是他不對,但他沒想到宋恩禮說不要他就不要他了,他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隻無形的手給活生生掏了一把,腿上的傷痛變得完全不值一提。
“等會兒我會回去叫嬸兒過來,結婚報告你想辦法撤回來吧。”
“宋紅旗!”
“你還敢吼我!你咋答應我的,既然你做不到你就沒資格叫我留下,我絕對不會跟一個讓我沒有安全感的人結婚。”
蕭和平如同被雷劈中。
“紅旗。”他手足無措抓着宋恩禮胳膊,把她拽進懷裏,緊緊的摟着她,“紅旗你要幹啥去,你不能走。”
宋恩禮被他摟得快要透不過氣來,滿臉漲得通紅,“放開我,你要憋死我是不是!”
“紅旗,媳婦,那隻是個意外,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保證!”
“你都成趙大傻第二了,你還想有以後?”宋恩禮背着他,樂得不行。
活該,讓你丫把自己生命當玩笑!
這次非得讓你知道知道厲害,也不枉她跟阿嗚這麽千辛萬苦的救人。
蕭和平反正就是抱着她,不管她咋說,死活就是不肯撒手,如果不是老醫生過來敲門,估計他能一直抱下去。
宋恩禮趕在老醫生進來前,快速把錢票和存折收回兜裏。
蕭和平那叫一個錯愕,“媳婦你……”
“吓吓你不行?要走我也得把這些錢花完再走,堅決不留給别的女人。”
“行!”他一下子好像又重新活過來,笑開别提多好看。
老醫生給蕭和平重新檢查過,确定基本沒啥問題,便叮囑宋恩禮盡量給他弄些好東西補補身子,傷筋動骨一百天,有雞有肉最好。
當然他也知道這個條件比較不可能,每個人每個月的肉票都是定量,還不好買,雞肉更是沒地兒找,能搞到幾個雞蛋就不錯了,于是他便提議宋恩禮可以到副食品商店跟賣肉的大師傅走走關系,搞點不要票的筒骨啥的,炖個湯也能補充點。
“還給他吃肉?等着吧。”宋恩禮回頭瞪了床上的蕭和平一眼。
蕭和平沖她讨好的笑。
隻要媳婦不走,給他吃啥都成。
宋恩禮把老醫生送出門,順帶着把空間裏有的那些珍貴草藥的價格打聽了一遍,類似于靈芝何首烏這樣的名貴中草藥居然才塊八毛一斤,簡直賤價得不能再賤價。
她索性打消了把這些東西賣出去的念頭,反正放在空間裏也不會壞,留着以後慢慢吃。
蕭和平生怕她走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追出來,穿着高級病房才有的病号服和塑料拖鞋,看得宋恩禮又開始火冒三丈。
“你就不能消停點兒?真成了瘸子我看誰還嫁你!”
這話沒把蕭和平唬住,倒是把附近的目光全給吸引了過來,幾個自以爲正義的婦女對着她指指點點。
“咋能有這樣的人啊,對象瘸了就不嫁,喪良心啊簡直!”
“就是,現在的姑娘可真是不像話,一代不如一代。”另一個婦女也直搖頭。
“看啥看,他是我哥!”宋恩禮兇巴巴的瞪了她們一眼,又回過頭來瞪蕭和平,“還不趕緊給我進去,展覽是不是!”
蕭和平被她強行推回病房,老老實實躺回床上。
“你知道我這身衣裳咋破的嗎?”宋恩禮扯着自己身上被小周補得亂七八糟的破衣裳。
本來她穿的是蕭和平給她買的白襯衣以及王秀英給她做的哔叽布長褲,現在不細看基本瞧不出原型。
不等蕭和平回答,她直接吼道:“我當時以爲你死了,就從江源頭跳下去找你,你知不知道我遭了多少罪!”
“算了,跟你說這麽多幹啥,你喜歡當英雄你就去當吧,以後我再也不會管你。”她把眼淚一抹,拿上飯盒和搪瓷茶缸,“我去給你打飯。”
蕭和平心疼啊,那真叫一個心疼。
那聲巨大的砸門聲都沒把他從這樣深刻的歉疚中砸醒過來。
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更不知道這個傻姑娘會甘願陪着他去死……
宋恩禮在門口聽了會兒,确定裏面沒啥異樣動靜才拿着飯盒茶缸下樓。
傷口愈合的感覺就是爽,走路怎麽蹦跶都自在,讓那傻子一個人去體驗拄着拐棍兒的感覺!
醫院食堂跟工廠食堂不一樣,不會過了飯點就不供應,因爲随時都有病人可能要吃點啥,所以不管啥時候去,總能買到熱乎乎的飯食。
宋恩禮抱着餐具排在隊伍裏,眼瞧着她前面的前面那人趾高氣昂的端着一茶缸香氣撲鼻的雞蛋面離開,然後她前面那女人用一種近乎怯懦的語氣跟窗口後的穿白衣戴白帽的廚子說:“同志,我想要個清湯。”
肥胖算是這個年代廚子特有的标志,他們肥厚短粗的手和手背上一個個深坑,流轉着的是這份工作豐厚令人所向往的油水。
“沒有清湯。”胖廚子不耐煩的甩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