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沒事人一樣提着毛線籃子回宿舍。
果不其然,蕭和平一看到她,立馬把剛弄到手的僑彙證拿出來讨好。
“哪兒來的?”宋恩禮拿着僑彙證來回看。
其實就是一個身份證明,證明購買者是華僑家屬或本人,而不是撿的偷的僑彙劵占國家便宜,因爲僑彙商店裏的東西比國營商店或要便宜許多,而且種類多供應量也大。
蕭和平挺心虛的沒敢去看她的眼睛,“撿的。”
宋恩禮看他那樣兒就想笑,不過還是故意闆起臉,“真撿的?你咋就那麽好撿呢?告訴我哪兒撿的,回頭我也撿一個去。”
這一次蕭和平爲了她去黑市,就會有下一次,下下次。
她不管他以前有沒有去過,但是以後絕對不許!
從這次開始,她就要把“黑市”倆字兒徹底從他腦子裏踢出去,免得他再以身犯險。
蕭和平本來以爲把僑彙證給她就能完事,到時候媳婦高高興興去僑彙商店買東西,卻沒想到她玩上了刨根問底。
他有點慌。
因爲他不知道咋跟媳婦撒謊,他媳婦這麽猴精,萬一被拆穿下場一定會很慘。
于是乎玩起習慣性那套,回答不出來幹脆裝啞巴,然後假裝自己很忙碌,拿着掃把在屋裏掃了又掃。
宋恩禮怕鄭豔麗突然間蹿出來,把心一橫跑過去反鎖了門,擋到他面前,“蕭和平,該不是哪個姑娘給的吧?上面這名字我看就挺像個姑娘。”
“當然不是!除了你我一個姑娘也不認識!”
“那你說哪兒來的?你要是不說清楚我今天跟你沒完。”
門都關了,蕭和平還能放過她?
馬上丢掉掃把将她摟到懷裏,在她嘴唇上蹭,“買的,買的行了吧。”
那天晚上翻窗得了便宜後,宋恩禮就不準他再這麽幹,怕他被逮到,也不願意他再把被子騰出來,自己睡盛利那屋。
雖說倆大男人沒啥,但每天讓盛利往家跑她也怪不好意思。
所以那一次的福利,就成了蕭和平這幾天最魂牽夢萦的事。
他從小媳婦的手開始懷念到她的嘴,那小小的,緊·緻的把他包裹,簡直讓人走火入魔。
“媳婦,媳婦我想你。”他把她抱桌上親,一隻手托着她的後腦勺,一隻手已經開始不安分。
宋恩禮笑話他,“我不是在這兒嘛。”
“你知道我說的啥。”
“我不知道,說正事兒呢,别企圖蒙混過關。”宋恩禮把他推開,将僑彙證拍他胸口,“你是不是上黑市去弄的這玩意兒?”
蕭和平還想湊過去親她,可惜宋恩禮偏不讓他如意,手伸過去揪住他耳朵,“蕭和平你能不能正經點,還軍人呐,你咋那麽好色。”
“軍人也是人。”他一本正經的說。
“以後不許去黑市。”
反正事情已經說開,蕭和平索性就坡下驢,“那你也不許再去。”
“可以啊,一言爲定,誰要是再上黑市買東西誰就是豬,罰他不許上·床睡覺。”反正她又不上黑市買東西,她賣而已。
蕭和平無語。
現在倒是沒啥,如果結婚後不能上床睡覺,甭管罰誰最後吃虧的還不都是他?
媳婦就是每天按時到黑市報道,他也舍不得不跟她睡一個被窩的機會啊。
可媳婦都發話了,他除了聽着,似乎也沒有第二個選擇。
“這還差不多。”隻要蕭和平好好兒的,她就安心。
宋恩禮決定給他一點福利,讓他知道聽話是有好處的,可惜兩人剛膩膩歪歪的準備幹點啥,門外鄭豔麗的聲音如約而至。
小夫妻倆無奈的對視一眼。
得,等吧等吧,等結婚了看誰還敢再說啥!
宋恩禮正好衣服過去開門,并吩咐蕭和平把牆角那隻新買的醬菜壇子裏的辣白菜分裝到罐頭瓶。
關于這事蕭和平一直覺得很神奇,爲啥他媳婦剛腌的辣白菜馬上就能吃了,平時怎麽不得一禮拜往後?
門剛一開,鄭豔麗直接從外面沖進來,不過想到蕭和平的警告,又退到門外,手裏拿着用草紙訂的小本子,義憤填膺的瞪着宋恩禮,“你們這個禮拜已經是第四次關門,我這兒可都記着!”
“這跟你有啥關系?”被打攪好事的宋恩禮滿臉不耐煩,用指尖撚起她髒得發黑的紅袖章,扯了扯,“帶個紅袖章就真以爲自己是公職人員了?别人讓着你不是給你臉,是給高國慶面子,你還真當自己多能耐?有本事弄個真的紅袖章去,不然别怪我舉報你冒充公職人員!”
鄭豔麗可不是劉芬芳更不是國營飯店那女服務員,她完完全全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覺得自己的思想覺悟已經無可挑剔,畢竟她可是義務在幫公家做事,不像那些打着大公無私卻拿公家工資的人!
所以她認爲自己代表的就是“正義”,根本唬不住。
她自顧自拿一截鉛筆頭在草紙訂的小本子上歪歪扭扭的畫上一橫,臉上的得意大概跟紅袖章們拿着紅本子相差無幾。
“我可告訴你,這個本子以後每個月我都會上交到何玉珍同志那,如果你們還不注意着點,到時候有你好看!”
在鄭豔麗叫出“何玉珍同志”這五個字時,她内心那種同榜樣并肩作戰的光榮感頓時油然而生,那張幹燥起皮的臉漲得通紅。
宋恩禮像看白癡一樣看着她昂首闊步的背影,嗤了一聲,“你思想覺悟這麽高,你男人把房子給别人你還氣個啥?這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的事情嗎?”
鄭豔麗腳下一頓,握拳垂在自己手心。
對啊!
她氣個啥?
這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的事情嗎?
對!她一點都不生氣,反正今年還會再分啊!
她把草紙本往腋下一夾,整好自己的解放帽,下樓找何玉珍同志彙報思想去了。
她必須讓本省的模範婦女代表知道,她的思想覺悟一直緊跟着她走!
“神經病。”宋恩禮敞着門回屋,把蕭和平裝好的幾罐子辣白菜裝布口袋裏,又往裏放了一刀醬油肉和兩串臘腸,“你不是說師長喜歡吃嗎?拿去,醬油肉和臘腸給政委,謝謝他的那些僑彙券。”
蕭和平一貫來不會溜須拍馬,給東西的事在他看來隻是好東西分享,所以立馬聽話的拎着東西去了師部的幹部宿舍樓。
鄭豔麗正好在何玉珍那兒吃了閉門羹出來,見蕭和平拎着東西去了師長家,忙一溜煙跑回團部叫警衛員喊高國慶回家,把蕭和平給領導送東西的事全說給他。
真當她傻呢?
她們家男人最近正跟蕭和平在競争職務,能不幫忙盯着?
最好不費一針一線就把蕭和平給擠下去,那她就高興了!
高國慶聽說蕭和平又去“走後門”,馬上也坐不住了,叫鄭豔麗把家底全掏出來,堅決不能讓人再占先機!
鄭豔麗一聽要把錢票全拿出來,哪兒肯,死命捂着兜裏的鑰匙,“都給出去了家裏吃啥?你自己倒是在食堂有吃有喝,我們娘兒四個可就得餓肚子了!”
“想當年二萬五千裏長征的時候,先輩們吃樹皮啃草根都能熬過來,吃這點苦你就受不了了?鄭豔麗同志你這是啥思想覺悟?快點給我拿出來!”高國慶正氣凜然。
“那要不你把每頓把食堂裏的飯菜帶回來呗,我給添點水熬開,應該也夠吃。”
“不行!咱家堅決不能占組織一點便宜,食堂裏的飯隻能在食堂裏吃!”
“鄭豔麗同志,你要想想以後光明的未來,如果我成了,你可就是中校他媳婦!”
……
高國慶雖然相貌平平,但架不住人舌燦蓮花,鄭豔麗被他軟磨硬泡,最後居然真被說動,滿懷着希望把家裏僅存的五十塊錢和各種票證全都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