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滬市曆來都是繁華的代名詞,好東西的确也多。
宋恩禮倒是真的很想去一趟,可是她看到蕭和平深鎖的眉頭,還是決定暫時作罷。
如果她一走,起碼在她回來前的這段時間裏,這家夥會一直處于不安狀态,譬如一隻驚弓鳥。
爲了這麽點東西再把他給吓死,不值當。
“蕭和平,等結婚後我們一起去滬市吧?”從僑彙商店出來,宋恩禮突然說。
蕭和平本來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後,聽到這話立馬繞到她跟前,“真的?”
“我騙你幹啥,結婚旅行總不能我一個人去吧,還是說你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當然不會,那咱一言爲定。”要知道之前他說要陪宋恩禮去滬市,她是反對的,所以蕭和平一度覺得媳婦嫌棄他。
現在可好,他心中的郁悶終于一掃而空!
自從宋恩禮開口結婚旅行帶他去滬市,蕭和平就更加期盼着結婚報告審批下來,本來有事才會去一趟師部,現在得空就往政委辦公室跑,惹得政委和師長成天議論他。
這小子,以後準保怕媳婦。
轉眼宋恩禮來省城也有好些天,蕭和平的假就那麽兩天,過後就得繼續上班,所以也沒能再繼續陪她去玩。
不過這麽一來宋恩禮反倒自在許多,因爲隻要蕭和平不在,她白天就能自自在在的待在他宿舍,隻要晚上回招待所去睡就好。
而且關上門,鄭豔麗就是再想盯她也沒機會,畢竟她不會透視眼。
或者她有那個閑情逸緻,也可以挎個籃子到處做點私下交易,賺點小錢的同時也能熟悉熟悉周邊環境,看看有沒啥“滄海遺珠”。
這個事情還得從四天前說起。
因爲蕭和平去上班,在宿舍裏打線衫打得眼花的宋恩禮便打算到處轉悠轉悠看能不能搞到個僑彙證,結果越逛越偏,無意中發現一座已經廢棄的清代老宅。
省城中心地帶這類宅子早在建國後便從私人歸爲公家所有,除去一部分拆除改建,其餘的都成被政·府按片區分給各廠各單位,又被各廠各單位分給職工們做住房,随便一個不大的院子裏往往都擠着好幾戶人家,髒亂不堪,根本沒法看。
今兒好不容易見着個正常的,宋恩禮當然得進去瞧瞧,卻不想阿嗚頑皮扒拉倒一處已經破損的内牆,砸出一地金磚。
要說這戶人家的先祖也是夠謹慎,不挖暗道不搞密室,卻偏偏在屋牆的牆壁夾層裏加了一層金磚牆,把祖祖輩輩的寶藏全都築入其中。
而且這些金磚每個外面都糊了一層黏糊烤到半幹做掩飾,如果不是阿嗚這雙狗爪子,隻怕很長一段時間内還不會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于是宋恩禮跟阿嗚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差掉裏面這層牆皮,将所有金磚轉移到空間,這才開啓了她到處尋寶的道路。
關于這事宋恩禮很早前就聽爺爺說起過,除了一些名門商賈,建國前很多地主老财也喜歡把金銀珠寶埋在牆洞或者做進家具裏,爲此她還特地訓練了阿嗚的狗鼻子,希望它能再接再厲。
而蕭和平這兒,因爲宋恩禮每天準時做好午飯晚飯等他回來吃,所以他壓根就沒想到他媳婦每天在外面幹着這些轟轟烈烈的事,隻一心惦記着幫他媳婦弄個僑彙證,好讓她能到僑彙商店裏買東西,他媳婦喜歡那裏面的東西,他看得出來,雖然她從來也沒跟他提過啥要求。
這天下午吃過午飯,宋恩禮把宿舍讓給蕭和平午睡,自己則抱着毛線籃回招待所休息。
當然,這隻是她對蕭和平說的借口。
事實是,抱着毛線籃拐出團部宿舍樓的宋恩禮,直接騎着自行車去了老窯廠。
僑彙證實在沒地兒尋,她想到奎爺那兒去碰碰運氣。
老窯廠這片雖說每天午夜才正經開市,不過“打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不上班或者休息的時間段,也會有不少的人過去“打遊擊”。
“打辦公室”就是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的簡稱,五十年代初就存在,隻不過這兩年大饑荒導緻一些單位和個人趁機囤積居奇、走私販私,所以格外嚴厲。
要是被逮住,沒收批鬥名譽掃地是必不可少,如果有工作單位的工作不保還是輕的,隻怕還會連累家人。
宋恩禮就是怕連累蕭和平,所以每次去都喬裝得格外仔細。
奎爺知道她要來,特地坐在距離老窯廠還有好幾米院的路邊等她,頭上戴的還是那天那頂破草帽,衣衫褴褛的,褲腿卷老高。
光是看這副打扮,還真是瞧不出這位就是在省城乃至周邊幾個省市都赫赫有名的大倒爺。
奎爺看到宋恩禮帶着狼崽子過來,忙起身從懷裏掏出一枚玉扳指指遞過去,“昨天下午到老鄉家,看到他們拿這玩意兒墊桌角,就給您要來了。”
宋恩禮接過去用衣袖揩了揩,立馬兩眼放光,正經的和田籽料,細膩溫潤工藝精湛,清宮裏出來的好物件!
奎爺認識錢,認識糧,可不認識啥珍寶古玩,再說這玩意兒不值錢拿着還燙手,他是巴不得送給宋恩禮做個順手人情,也好給自己換點好處。
所以他看到宋恩禮露出挺滿意的表情,立馬接下去道:“要說您的貨那是實打實的好,米面那白淨的,肉也是好肉,随便丢哪兒黑市準保一搶而空,您看您能不能受累再給我弄點?”
宋恩禮的第一反應就是:賣這麽快?
不過她也缺錢,便沒多問:“這樣吧,過幾天我再幫你幾頭豬過來,牛要不要?”
奎爺詫愕:“牛也有?”
“嗯,你再準備個五千塊錢,到時候我直接在後山等你。”
“好嘞,勞煩您了。”
“客氣。”宋恩禮用塊手帕把玉扳指包了包,收好,“對了,前兩天托你打聽的僑彙證有門嗎?”
奎爺跟在她身後往老窯廠走,“說也稀奇,這玩意兒一般沒人要,倒是您打聽了後,今天又有個年輕人來問,好在前幾年‘保護僑彙命令’剛下的時候很多人怕跟外國資産階級扯上關系還不敢去兌,抛了不少僑彙證出來,我弄了幾本來……”
奎爺說着說着,突然指着從老窯廠大門出來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您看,就是他。”
宋恩禮擡頭看過去,黑色的哔叽布套裝,回力鞋……
不是蕭和平還是誰?
她默默喊了聲“完蛋”,額上已有冷汗冒出來,好在想起自己已經喬裝打扮過,這才沒有馬上拔腿就跑。
奎爺這麽一指,蕭和平也注意到了他們,目光審視從面前這個小個子“男人”身上掠過,總覺得有啥地方不對勁,又忍不住皺着眉頭多看了兩眼。
宋恩禮哪兒還敢再多做停留,疾步進門。
兩人擦肩而過。
蕭和平這才懷揣着狐疑離開。
剛才那男人他肯定見過,可到底在哪兒見過?
進到老窯廠的宋恩禮,直接把奎爺拉到後院,“你把僑彙證賣給剛才那男人了?”
“對啊,五塊錢。”
“得,那我不要了。”
“爲啥?”
宋恩禮白了他一眼。
我們一家子買兩本僑彙證幹啥?
“跟你手底下的都打聲招呼,以後這男人再來,啥也不能賣給他。”雖然蕭和平爲了她來黑市倒騰東西真的很讓人感動,可實在太危險,以他的身份幹這種事來光是思想覺悟這條就能被人鬥死!
她可舍不得。
再說了,錢留着給她收古董不好嗎?空間裏這麽多東西吃都吃不完。
個敗家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