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和平頓時整個人都僵硬了,身體迅猛的反應讓他把自己繃得像塊石頭,總覺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他接連調整好幾次呼吸,才總算穩住心神,“這事我已經決定了,回頭我會幫你安排住處和戶口。”
他說完逃也似的離開,連反對的機會都沒給宋恩禮。
小兩口眼瞧着要散夥,蕭家的氣氛也随之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低氣壓中,王秀英氣得沒心情做晚飯,拿了針線活坐門口,幾個孩子餓得不行,跟剛下了蛋的雞一樣滿屋子瞎轉悠。
大下雨天,天黑得快。
等蕭和平頂着一身雨水從外面跑步降火回來,院子裏已經黢黑一片,沒光沒亮的,門口的王秀英隻剩個依稀的輪廓。
“娘,您咋不點燈呢。”得虧他有超凡的夜視能力。
“點啥燈,日子都不過了還點啥燈。”
“四叔,我餓了,奶說了不做飯叫咱們都餓着。”蕭小松在他娘的慫恿下蹿到蕭和平跟前。
“四叔,我也餓……”
别說孩子,大人們也是餓得夠嗆,隻是他們不敢去王秀英那兒觸黴頭找不自在,一人喝了半肚子水坐炕上硬捱。
蕭和平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卻是宋恩禮還餓着肚子,當下點了煤油燈進到竈間,然而家裏的糧食都鎖在地窖糧倉裏,鑰匙在王秀英手上,竈間除了懸在梁上的那幾刀鹹肉,和地上那幾壇子能齁死人的老鹹菜,再沒有其他能吃的。
“娘,您這是幹啥,有啥事兒也得先把飯吃了。”
王秀英懶得理他,回屋放了針線籮,管自己上炕睡覺。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蕭和平沒轍了,又生怕餓着宋恩禮,便拿着菜刀準備去把地窖鎖給撬了,幸好蕭鐵柱給他塞了倆剛從雞窩裏摸的蛋,他也沒顧得上别人,全給宋恩禮做了蒸雞蛋,端她那屋去了。
宋恩禮正生着悶氣,會給他開門那就怪了,任憑他在外面怎麽敲,權當自己沒聽見。
蒸雞蛋沒一會兒就涼了。
蕭和平隻好又重新去熱,結果這一趟敲門一趟去熱蒸雞蛋,來回折騰好一會兒也沒能把門敲開。
他實在沒轍了,隻得把蒸雞蛋先讓餓極的孩子們分了,一人也就那麽幾口。
要不說王秀英心狠,她是鐵了心要把宋恩禮留下,哪怕全家一塊兒跟着餓肚子也在所不惜,最後一大家子實在撐不住了,隻得拖着饑腸辘辘的身體先去睡,好歹還能減省點體力。
唯一慶幸的是這天下雨,沒幹啥體力活。
在另外仨兒子的房門陸續關了後,王秀英更是做絕,直接把蕭和平趕出屋,叫他一個人在院子裏淋雨,連把傘都不給。
換做别人,恐怕早走了,随便去哪兒也能找個地兒躺着不是?
但蕭和平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跟個門神似的在院子裏守着,下午才剛換上的幹衣裳很快又淋得透濕。
王秀英隔着窗戶紙罵了句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