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容剛要從男人的懷中掙脫出來,封毅卻又再度收緊手臂,将簡容拉到了他的跟前。
“慌什麽?怕我吃了你?”
兩人的呼吸離得很近,男人的氣息撲打在簡容的臉上,有點癢。
“别鬧,還在外面,被人瞧見了不好。”簡容不動聲色地推開封毅,轉身坐到了凳子。
封毅沒說話,轉身在簡容的對面坐了下來,繼續剝螃蟹:“最近我不忙,想去哪兒玩,我陪你。”
簡容垂着眸子,淡淡問了一句:“你母妃葬在哪,得空帶我去祭拜祭拜。”
封毅動作一頓,眼中掠過一瞬間的錯愕,他擡頭看了眼簡容:“怎麽突然想起祭拜我母妃?”
簡容擡頭,直言:“祭拜下未來的婆婆,有問題麽?”
封毅勾了勾唇,淡淡道:“好。”
皇陵的位置,是在靈溪村附近的一處名叫雲山的地方。
簡容和封毅挑了個天氣不錯的日子,一大早便出了門。
馬車難得走的比較慢,說是祭拜,倒是更像出門郊遊的。
春天,确實是個适合郊遊踏青的日子。
“公子,照這速度,走到雲山至少得是中午了,咱們晚上還得趕回來,是不是得稍微快點?”
簡容倒是想快點,可這兩天胃不舒服,馬車一颠,她就想吐。
“你最近吃壞肚子了?”封毅最近閑……确實帶着她吃了很多京都的美食。
簡容擰了擰眉,也有些郁悶:“沒吃什麽特别的,我的胃向來很好。”
“不如今天先回去吧,下次找機會再去!”
“不用,下次……就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了。”簡容知道封毅一直想去雲山看他母親,隻是這麽些年來,梁帝對他十分苛刻,再加上宮中事務頗多,封毅一直也沒有空餘時間過來。
近來簡容時常做夢,夢見封毅,夢中的場景時常兇險,她知道自己的夢有預知未來的作用,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封毅此行有多危險。
至少,在他離開京都之前,再見見自己的母妃,也算是了結了他這麽多年的夙願。
封毅屬于把心思藏在心裏面,不說出來的人,簡容也是偶爾通過慧眼,才會看明白……他時常心中所想所念。
于是,馬車繼續慢悠悠地前行。
到了晌午,馬車終于在雲山山腳停了下來。
當年的洛沁公主雖是宮女身份爲梁帝生下封毅,但最後或許是因爲梁帝對其留有餘情,最後人是厚葬進了皇陵的。
這對大多數宮中嫔妃而言,已經算是一種無上的榮幸,進皇陵,獲封号,那是很多宮中女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的榮幸。
然而這份榮幸,對于亡國公主洛沁而言,卻成了一種恥辱。
堂堂大嶽公主,最後死了,卻是改名換姓,進了别國的皇陵,甚至世間沒有幾個人知曉……她原來就是當年大嶽國的公主。
皇陵是有專門人看守的,兩人的馬車剛停下不久,便又侍衛上前,要盤查。
封毅亮出了身份,幾個侍衛自然也沒有話說,恭恭敬敬地将人領了進去。
通向皇陵地山路是被特地修築過的,很長的台階,一層一層……乍一看就像是通向天邊的階梯。
走到一半的時候,簡容就走不動了,站在台階上一個勁兒地喘息,隻覺得腹部陣痛不已。
簡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身體素質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的,她向來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以前坐在馬上能一連趕上好幾天地夜路,也不覺得困,怎麽現在走上兩步路就給累成這樣了?
難道真的是她最近太偷懶了?不運動的後果?
可簡容畢竟是有武功底子的。
簡容郁悶了。
一旁的雙臂抱胸,一雙溫潤的眸子噙着淡淡的戲谑:“走不動了?”
簡容不承認,覺得面子上過不去。
“不累……不累,繼續走!”簡容喘了口氣,逞強正準備繼續向上走。
結果剛走了沒幾步,腹部頓時又一次傳來陣痛。
簡容捂住肚子,疼的眉頭蹙起,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封毅見簡容臉色不對,連忙走上前來:“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簡容瞥了眼封毅,點點頭:“好像是。”
封毅也不猶豫,将簡容從地上扶了起來:“上來,我背你。”
“不大好吧?”簡容看了眼四周,雖然附近沒什麽人,但是……她堂堂國師被一個男人背着上山,要是讓外人看見了,豈不是很尴尬?
“你是要面子,還是要身體?”封毅的語氣不容置疑。
簡容也知道封毅是爲了她好,不再扭捏,便由着他背着繼續上山。
封毅的肩膀很寬厚有力,一步步走的很穩,給人一種難得的安心。
簡容就這麽趴在他的背上,然後……睡着了。
簡容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到了山頂,她被封毅放在皇陵入口前的長廊坐凳上。
簡容側過頭,就看見封毅負着手迎風而立,眼底似有一抹冷冽一閃而過,周身上下帶着一種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其實,打從簡容看見他的第一眼起,就覺得他的身上天生帶有一種威壓,隻是……這種強勢的威壓,被他有意識地隐藏了下去。
簡容知道,自己從未看錯,這才是真正的封毅,懂得隐忍的人,在有朝一日釋放光芒的時候,總會比常人更多了幾分冷漠與狠絕。
這是經曆使然。
簡容喊了他一聲,封毅聞聲,身上的冷冽氣息瞬間收斂了下去。
封毅沖着她笑了笑,俊朗的臉上多了一抹溫柔:“最近身體不好?”
簡容站起身,應道:“或許吧。”
封毅:“有沒有看過大夫?”
簡容搖頭:“習武之人,小傷小痛都已經習慣,何須大夫?”
封毅點了點頭:“走吧,裏面已經打點好了,就等你醒來。”
簡容走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等多久了?”
“不算久,也就是半個時辰。”封毅淡淡道。
“走吧!”封毅溫厚的掌心緩緩牽住簡容的手,朝着裏面走去。
整個拜祭的過程,封毅表現的異常平靜。
或許是因爲對于這個從他出生不久已經離世的母親并沒有太多記憶的關系,又或者……他在忍耐。
簡容拜祭完了之後,便沒有在裏面多呆。
她知道,很多話……封毅當着人前是說不出來的。
封毅……其實也是個死要面子的人。
又是半個時辰,封毅總算裏面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簡容明顯從封毅的臉上看到了一抹釋然,又或者說……像是一種夙願達成後的滿足。
按照原路下山,馬車依舊慢悠悠地晃蕩着。
直到傍晚時分,馬車才算晃晃悠悠地進了京都城。
沿路的街鋪已經關門,封毅本想着再派人往範太醫的府上去一趟,想讓範迎給簡容把個脈。
“算了,都這麽晚了,也不是什麽大病,讓範太醫大晚上跑這一趟也麻煩,明日……明日再說。”簡容是覺得自己不是大毛病,也就懶得看大夫。
“你确定?”封毅還是不放心。
“今兒走了一天,我是真的有點累了,早點回去睡覺吧,什麽事明兒再說!”這句,簡容倒是說真的,忙活了一天,她是真的很累。
雖然……她最近确實也特别容易累。
封毅見簡容是真的有點累了,便也沒有勉強。
次日早上,簡容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起來的時候,何小蠻剛好出門上街,一出門就看見洛小瑞和小白兩家夥在院子裏玩蹴鞠。
結果門一開,就見一個球徑直朝着簡容的方向飛了過來。
好在簡容反應快,險險逼了過去。
球擦過簡容的身子,飛進了房間,直接把桌上的茶杯給打翻在了地上。
就這力道,一看知道是洛小瑞的腳力。
簡容沒好氣地數落起來:“怎麽踢個球還用内力啊?欺負小白不懂武功啊?”
小白似能感覺到簡容在幫着它說話,搖頭擺尾地跑到了簡容的腳邊,一個勁兒地蹭着簡容的褲腿。
簡容無語。
洛小瑞抱歉地笑了笑:“公子,原來你人在府上啊?我還以爲你一早就出門了呢!”
“出什麽門?最近也沒什麽事情忙。”簡容坐下來,倒了杯茶,剛要喝上兩口,忽又覺得腹部陣痛。
簡容擰了擰眉,輕吐了口氣,将手中杯子擱了下來:“啧……小瑞瑞,你跑一趟杏林堂,請個大夫過來。”
“公子……你身子不舒服啊?”
“嗯,快去。”
簡容撫了撫小腹,面色沉了下來,心中隐約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她險些被自己的這個答案給吓着了。
内心忐忑地等着洛小瑞請來大夫。
“先生……你這脈象,是喜脈啊!”
簡容心底抖了一下,居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先生,您這胎……是留是除啊?”大夫倒是問的很直接。
這大夫是老國師在世時留下的人,簡容自己也曾親自試探過他,此人可靠。
簡容抿着唇,想了一陣,還是開口:“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