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惠妃寝宮,陳明鸢一邊哭着,一邊跪在地上,口中不斷喊着:“姑母,您勸勸陛下吧,不要将我賜婚給顧崎,他那種落魄門第,便是國公府在的時候,也不一定配得上我,更别提現在了,陛下這是在故意讓陳府難堪啊!”
陳惠妃坐在貴妃椅上,手扶着額頭:“你跟我喊又有什麽用?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麽就不知道注意,你好端端地怎麽就跑去和顧崎喝酒了?還喝的不省人事!”
“我沒喝酒,我真的沒有喝酒,我就是喝了兩口湯,回去後還……”
還拉了滿褲子……等到她醒來的時候,自己都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給熏的要死。
不過這種話,陳明鸢是打死也不會親自說出口的。
“你沒喝酒?你沒喝酒會被人擡了送到陳府門前?你知不知道整個陳府的臉都被你丢盡了?現在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你和顧府公子私會的事情,你讓陛下怎麽辦?陛下若不賜婚……你以爲你還能嫁的出去嗎?”陳惠妃被陳明鸢給吵得腦仁疼。
“姑母……”陳明鸢還在做着垂死掙紮。
陳惠妃揮了揮手:“你再喊也沒用了,事已成定局!”
陳明鸢哭的更厲害了,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抽泣。
陳惠妃頭更疼了:“别哭了,你讓本宮怎麽辦?你以爲本宮願意把你嫁到顧府?現如今的顧府早就已經不成氣候,嫁過去對咱們陳府有什麽好處?”
她本來還在尋思着将陳明鸢嫁給甯王的事兒,想着在聖上面前好好美言一番,現在好了……白搭了她那麽多心思,還談什麽嫁給甯王?能安安穩穩嫁給顧崎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陳惠妃也是氣的很,手撐着腦袋閉着眼睛,口中還在不住地念叨着,一旁忽然傳來宮女的呼叫聲:“不好了,郡主暈倒了。”
陳惠妃一驚,一睜眼就見陳明鸢一動不動地暈倒在了地上。
陳惠妃手忙腳亂地從椅子上爬了起來:“快快快!快去請太醫!”
“什麽?你說陳明鸢哭暈在了惠妃寝宮?”簡容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嘴角洋溢着一抹難以掩飾的笑意。
“可不是麽?”老何也跟在後頭傻樂,“你說說這明鸢郡主之前不是喜歡甯王的麽?坊間都快傳遍了,怎麽如今跑去跟顧崎私會去了?”
簡容扯了扯嘴角,暗道讓陳明鸢進甯王府,那她顧月笙上哪去?
一山不容二虎,這人不盡早解決,他日更是麻煩。
這次是他們動手動的快,想必陳府包括陳惠妃那裏早就已經盤算着将陳明鸢嫁過來的事兒了。
如今的封毅剛剛拿下南部都督府的兵權,南部各地皆已是他的地盤,這在所有皇子之中皆是前所未有的功勞,即便當今聖上沒有将他立儲的打算,他日也一定是朝堂之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勢力,也是自成一派,既不屬晉王黨,也不屬于安王黨。
這兩方人必然也擔心會被對方占盡先機,故而想盡辦法要将封毅拉入他們的陣營之中。
權謀之争,不就是那麽回事兒麽?
簡容輕輕吐了口氣,正尋思着事情,遠處傳來下人的聲音:“大人,外頭有人找。”
簡容眯了眯眼:“誰啊?”
“是一個婦人!自稱是姓缪。”
太後身邊的缪嬷嬷?
簡容眉頭蹙了蹙,還真是剛結束了一波麻煩,又來一波。
走到花廳,缪嬷嬷早就已經靜靜地候在了那裏,面容淩厲而又嚴肅。
簡容嘴角扯開一抹弧度,走上前去,對着缪嬷嬷拱了拱手:“嬷嬷!快坐!”
“就不坐了,我奉命爲太後老人家傳話,話傳完了,就走。”
缪嬷嬷臉上挂着習慣性的笑容,然後從兜裏取出一沓票子,扔到了簡容眼前的桌子上。
簡容不動聲色地望着桌上一沓子錢,下意識地将票子在手上數了數:“還是金票啊,這厚度……夠我買下小半個京都的宅子了吧?”
“國師大人喜歡就好。”缪嬷嬷笑了笑,淡淡道。
簡容笑了笑,然後将金票如數放回到了桌面上:“無功不受祿,嬷嬷還是拿回去吧!”
“你不聽聽條件?其實對于國師來說,一點也不難,隻要你做到了,這些就都是你的。”缪嬷嬷再次将票子推到了簡容的眼前。
簡容承認,手癢加心癢,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要。
簡容幹脆将眼睛瞥向了别處,眼不見心不煩:“嬷嬷想讓在下做的事情,在下恐怕做不到。”
缪嬷嬷愣了一下,有些驚訝地望着簡容:“你都不好奇?”
簡容眯了眯眼,轉眸瞧着缪嬷嬷:“不好奇,都是送命的活兒,好奇什麽?”
她就不信,太後給她這麽多錢,辦的會是什麽好事?别是有命賺錢,沒命花錢。
缪嬷嬷淡淡望着簡容,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對錢不感興趣的人。
“那麽……你不要錢,就是想和太後作對了?”缪嬷嬷眸中掠過一抹危險的信号。
簡容面不改色地坐在椅子上,淡淡道:“太後硬是給我按上這個罪名,那在下也沒辦法,隻是還望太後心裏清楚,在下的上頭是陛下,在下……隻需要對陛下負責就夠了。”
竟然搬出聖上來壓太後?這人好大的膽子!他不知道太後和聖上私底下鬥得很厲害?
缪嬷嬷點點頭,目光驚訝地上下打量着簡容,她倒是第一次見到像簡容這種既不要錢,又不畏權的人,這種人到底想要什麽?真是可怕!
缪嬷嬷就這麽走了,就像從未來過似的,但簡容心裏清楚,自己這回算是把太後給徹底得罪了。
眼看入春,時隔三年的秀女選拔已經開始了,近兩日簡容可謂忙的分身乏術,與那欽天監的監正一同忙着爲各個秀女計算命格。
簡容哪懂什麽命格不命格的?上輩子從師父那裏學來的東西早就忘光了,那監正又整天神神叨叨地對着星空各種蔔算,簡容覺得……整個欽天監的人都不是很正常。
簡容大概不知道……在所有欽天監的官員眼中,她才是那個最深不可測的人。
既不用蔔算,又不用看星辰,随便兩句話就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扒個徹底,也不知道她使得是什麽神功。
大晚上,簡容還在“加班”,好在聖上給的加班工資妥妥的。
已經是快要戌時了,簡容伏在桌案上打瞌睡,門外忽然走進來個下人,遞給監正一張紙條。
監正意會地點點頭,接過紙條,走到了簡容的身邊。
“怎麽?”簡容從監正的手中接過紙條,看了一眼,“這都什麽?一堆生辰八字?”
“這是上頭的意思,這些都是各個大臣家中的女兒的生辰八字,意思是……這些人經手咱們欽天監手的時候,需多加照顧。”監正似乎是經常幹這事兒,看上去很是熟練。
簡容“哦”了一聲,尾音拖的很長,然後目光在其中一個畫圈的名單上停了一下:“咦?陳靜娴……這人是誰?爲何要特别标注?”
“陳靜娴是陳将軍的二女兒,是個庶出,主子們的意思是,将此人配與甯王殿下做妾,最爲合适。”監正說着,便又用手指了指被同被畫上圈的封毅的名字。
簡容挑了挑眉:“做妾?”
“不錯。”
簡容撚了撚衣袂,面上露出一抹冷意:“看來甯王最近的桃花運很是旺盛啊。”
監正笑了笑:“這甯王骁勇善戰,在南部頗有勢力,再者府上也無妻妾,誰家不願将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
簡容擰了擰眉,越聽越心塞,将紙條扔到了一旁:“你們繼續吧,本官累了,回府睡覺。”
衆人瞧着簡容走遠的背影,一臉的茫然,自己是哪裏說錯話了?
秀女初選的第一天,欽天監一早就已經開始忙着整理資料。
待到聖上退朝,宮中的秀女儀式基本上陸陸續續已經辦置的差不多了。
簡容被監正拖着前去“主持”大局。
“我說國師大人,您就隻管坐那就行了,下官來念命格,您坐那隻要别睡着就行了!”
監正一邊小心翼翼地爲簡容開路,一邊小心提醒着:“大人小心前面,有台階!”
簡容是這監正硬厚着臉皮從國師府拖來的,他也是沒辦法,誰讓聖上發話了呢?選拔秀女務必由國師在場。
簡容推拒不掉聖命,隻能前來,她心裏就是納悶,聖上怎麽就非要她在場?
總覺得今兒這場秀女選拔,沒那麽簡單。
簡容到的時候,整個大殿人還沒到全,除了待選的秀女,剩下的便是宮裏的奴才。
簡容站在一旁淡淡瞄了一眼,然後用手捯饬了一下一旁的監正:“哪個是陳靜娴?”
“那個……第一排最邊上那個,國師爲何對此女這般感興趣?”監正一問出這句話,似乎腦袋裏就已經蹦出答案,連忙感歎了一句,“國師還請自律啊!”
簡容擰了擰眉,瞥了眼一旁的監正,這人想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