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毅将桌上的地圖收了起來。
一開門,就見一個清風霁月的男子坐着輪椅,被身後的小厮緩緩推了進來。
屋内屋外的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氣氛格外的詭異。
“你倆睡一屋?”洛長天問了這一句。
隻這一句,屋内的封毅立刻不悅地蹙了蹙眉,眼中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敵意。
“先進來再說吧!”簡容側開身子,将人請進了屋内。
“這是你要的東西。”洛長天從袖中取出一個瓶子,擱在了桌上。
“謝了!”簡容将東西取來,打開看了一眼,便收了起來。
洛長天見封毅沒什麽反應,這才意有所指地問向簡容:“你沒将計劃告訴他?”
封毅動作頓了一下,擡頭看向簡容:“什麽計劃?”
簡容微微一愣,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我打算将毒投入軍隊的飯菜中。”
洛長天從封毅的手中取過茶壺,自顧自地倒了杯茶:“衛卓身邊,有我的人,此計可行。”
封毅輕吐了口氣,壓制住心底的一縷不快,開口道:“再等等,我們的人已經暗中去了附近州府,若能聯合他們一同抵制衛卓,興許效果會更好。”
“她大概等不到那個時候。”洛長天忽然出聲道。
封毅微微擰眉,帶着質問的眼神看向簡容:“何意?”
簡容垂了垂眸子,沒說話。
洛長天看了看簡容,又看了看封毅,對着簡容問了一句:“你沒和他說?”
封毅看向簡容的目光越發冷了:“說什麽?”
簡容覺得頭疼,不耐煩地看了洛長天一眼,說道:“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别管了,回去吧。”
洛長天淡淡地笑了笑:“好,那就不打攪了。”
人走了。
安靜的房間内,氣氛顯得僵硬。
封毅定定地瞧着簡容:“不解釋?”
簡容抿了抿唇,似在猶豫該怎麽說。
封毅心裏有氣,也不願逼着她,幹脆起身:“早點休息吧,我今晚去隔壁屋睡。”
隔壁屋是負責貼身保護封毅和簡容的暗衛們的房間。
屋門敲響,暗衛打開房間,瞧着封毅黑着一張臉站在門口,兩個暗衛皆吓了一跳。
“主……主子?”
封毅一句話都不想說,進了門,走到榻邊。
榻上其中一個暗衛似乎已經睡着了。
封毅站在榻邊,轉眼對着一旁的另一個暗衛使了個眼色。
那暗衛連忙識趣地走到榻邊,用手推了推那人。
“醒醒!”
那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看見了封毅站在他的榻邊,吓得就差魂飛魄散,直接從榻上滾了下來。
一旁看熱鬧的暗衛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地上的暗衛連忙跪到了地上:“主子……”
封毅不動聲色地躺到了榻上,淡淡道:“你倆去門外守着,保護好國師。”
那兩個暗衛苦着臉,封校尉不是一直都在隔壁屋睡的嗎?怎麽突然跑他們屋裏來了?
兩個暗衛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趕了出去。
結果兩個人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簡容靜靜站在隔壁屋的門口,似乎是在張望着什麽。
“大人!”兩個暗衛小聲打了個招呼。
簡容點了點頭,問了一句:“你們主子在你們屋裏?”
兩個暗衛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他不僅在他們屋裏,還将他們給趕了出來。這才是最悲催的。
“關門!”屋内傳來某男略顯愠怒的聲音。
兩個暗衛連忙打了個哆嗦,轉身将門關上。然後腳下一躍,便飛上了走廊上方的房梁。
簡容在門口幹站了一會兒,見隔壁屋那人當真沒了動靜,便也有些興緻缺缺地關了門。
這邊門剛關上,隔壁屋的門卻又開了。
封毅冷着一張俊臉,瞧着隔壁屋空空如也的門口,面色頓時更黑了,一甩手再度将門關上。
兩個暗衛瞧着兩個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房門口,這才又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決定靠在房梁上繼續睡。
沒過幾日,整個源陽城便傳出了一些關于疫病的流言。
整個源陽城人心惶惶,許多城内百姓都忙着收拾東西出城逃難去了。
城北和城南的軍營都出現了大規模的疫病,軍中許多将士都染上了疫病。
軍醫多次診斷未果,軍中已有風言風語,說是此役觸怒天威,此乃天意,就是要阻止這場戰争的繼續。
“軍師,你看此事怎麽辦吧?”軍中主帥營,坐着一個面容黢黑、留絡腮胡的中年男人,此人便是南甯節度使衛卓。
一旁軍師立刻道:“啓禀将軍,昨日在下聽人說,當年協助甯陽軍大敗楚軍的神算先生,這兩日剛好途經此地。”
“神算先生?你是說那個江湖上很有名的簡容?”衛卓倒是對此人略有耳聞,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撐着腦袋,實際上整個軍隊之中,不僅普通士兵染了疫病,包括衛卓本人也染了病。
隻是衛卓爲了軍心沒敢将表露出來。
“正是!”軍師随即回答了衛卓的話。
衛卓擰了擰眉,有些懷疑:“可本帥聽說,此人現如今是大梁國的國師,此人可信麽?”
軍師道:“此人說到底不過是個修道之人,便是身居大梁高位,皇帝也從未讓他經手過政務,說到底……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算命先生,沒什麽可懼怕的,衛将軍要爲大軍考慮。”
衛卓想了想,覺得軍師說的有道理:“那就盡快将人找來,咱們大軍若真能得簡容相助,便也不必懼怕朝廷的軍隊,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解決軍中士兵的疫病問題。”
“是,在下這就去辦。”
不出半日,簡容身着一襲長袍,便跟在那軍師身後緩緩走在了軍營之中。
那衛卓瞧着簡容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覺得很可信,連忙恭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快請坐!”
簡容擺了擺手:“就不坐了。”
衛卓倒也不跟她客氣,急切地問了一句:“先生應當早就聽說過軍中的情況,不知道先生可能找出這疫病的根源?”
簡容笑了笑:“将軍稍安勿躁,還請将軍帶着微臣去看看軍中糧倉。”
“糧倉?先生懷疑是有人在糧食中下藥?”衛卓連忙問。
簡容笑了一下,淡淡道:“現在一切都沒有定論,還是要等到看見實物之後再說。”
“是是是!”衛卓連忙命人帶着簡容去糧倉。
“先生,這裏就是糧倉了!”那屬下将簡容帶到了糧倉前。
簡容提着衣袂走了進去,口中淡淡對着那下屬吩咐了一句:“你在外面等着吧,不必跟進來,免得影響我。”
“是。”
簡容進了糧倉,便迅速從兜裏取出了一條長長的引線,圍着糧倉的内部繞了好幾圈,并将其中一頭放進了放糧食的草堆之中。
簡容做完了這一切,便走到引線的另外一頭,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引線。
引線很長,會繞着整個糧倉燒上幾圈,最後才會燒到堆放糧食的糧草。
中間最起碼有半柱香的時間夠簡容發揮。
簡容點燃了引線,便又慢條斯理地從糧倉之中鑽了出來,對着門外的士兵吩咐了一句:“誰也别進去,我在裏面布下了陣法,誰若是擅自闖入破壞了陣法,被取了性命,後果自負。”
“都聽見了沒有?這位可是神算先生,是将軍特意請回來解決疫病的仙人,仙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說話的人,是衛卓身邊的一個副将,說話在軍中倒是有幾分分量。
士兵們連忙出聲應下。
簡容沒在此處多呆,又對着那副将說道:“再帶我去兵器庫看看!”
簡容在軍中很快繞了一圈下來,整個軍營的士兵都聽說了大将軍特請來簡先生除疫病的消息。
最終,簡容又回到了主帥營,衛卓急着知曉情況,便早早等在了營帳門口等着簡容。
“先生?是否有法可解?”衛卓一看見簡容過來,便迫不及待地問了一句。
簡容一邊走一邊歎息,說道:“在下在軍營之中轉了一圈,去了糧倉、馬槽、兵器庫,就連訓練場都去過了,着實沒有尋到可疑之物,看來……這問題還是出在了人的身上啊。”
衛卓眉頭一蹙:“此人在何處?”
簡容:“此人并非指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或者說……是這一整個軍隊。”
衛卓越發聽不懂了,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那先生,可有法子破解?”衛卓最關心的還是這句。
簡容點點頭:“有是有啊,就是怕将軍你不願意啊。”
“先生不妨說來聽聽?”
簡容繼續道:“若要疫散,必先止役。”
衛卓聽得一頭霧水:“何意啊?還望先生明示。”
簡容解釋道:“此疫既是病疫,也是戰役。若要病疫散,必先停止戰役。”
衛卓一頓,瞧向簡容的眸子瞬間陰沉了下來,他剛想要說些什麽,忽地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瞳孔迅速縮起,卻又瞬間擴散。
衛卓的眸中還殘留着一抹不可置信,嘴巴微張還未來得及閉上,整個人便直直地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