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毅笑了笑,取下頭上的鬥笠:“别想騙我,褥子都不曾動過。”
簡容被拆穿,頓時有些尴尬,默了片刻,這才又問了一句:“怎麽樣?知府衙門那邊情況如何?”
封毅坐下來,倒了杯熱茶:“牢房管制松散,倒像是個圈套。”
“圈套?”
封毅點點頭:“故意引我們前去的圈套。”
簡容輕輕吐了口氣:“衛卓越是重視這儲子言,就說明他身上的情報對衛卓越是緻命。”
封毅雙臂抱胸,擰着眉,有些想不明白:“既然是這樣,如果是我,就會直接一刀殺了他,一了百了。”
簡容輕笑了一下:“你忘了衛欽蘭喜歡他,衛卓很疼他女兒,不會忍心就這麽傷了女兒的心的。”
封毅默了一下,倒是沒再說什麽,轉身走進裏屋,躺到了榻上。
“你打算何時将儲子言救出來?”簡容問了一句。
封毅默了一下,半眯着眼睛魅惑地瞧着簡容:“過來,我告訴你。”
簡容離榻有些遠,見他這副“魅惑衆生”的模樣,腳下便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方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封毅勾了勾唇,手撐着腦袋,半躺着,另隻手拍了拍一旁空缺的床榻:“過來。”
簡容擰了擰眉,沒好氣道:“你要是敢揩油,小心我揍你!”
說罷,她走過去,在他的身邊躺了下來。
封毅伸出手臂,緩緩摟住女人的腰肢。
簡容回過頭來,望着他:“你别光揩油,不說話,你倒是說說,這人你打算怎麽救?”
封毅摟着她腰間的手忽地一緊,溫熱的氣息打在簡容的臉上:“他跟你非親非故,你惦記什麽?”
簡容不可理喻地望着這人:“我惦記他?我那是惦記他身上的情報,你酸什麽?”
封毅輕輕吐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麽,似有些倦怠,将腦袋埋進了簡容的脖子:“陪我一起睡。”
簡容剛想掙紮,一想這人忙活了大半夜,必是累了,定也是沒那心思對她做些什麽,便也由着他了。
“整個府衙大牢守的銅牆鐵壁,想要強行将人從牢中救出,很難。”次日一早,簡容和封毅的客房之中,聚集了一批鎮府司暗衛。
“所以強攻不可能,隻能智取,此人手中掌握着一些都督府的重要消息,若能獲取此消息,南甯州的戰事或能制止。”說話的人是封毅,此刻衆人圍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張府衙大牢的地形圖。
這地形圖便是封毅昨日一夜勘探的結果。
“這個名叫魏淇的守衛,我查過,今晚還是他輪班,還有負責給囚犯送食物的小厮,名叫阿福,隻要控制了這兩個人,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救出儲子言。”
緊接着,封毅便将所有計劃的細節給周圍的侍衛詳細說了一遍。
簡容也在一旁聽着,封毅原本沒打算給簡容安排任務。
簡容又不是沒手沒腳,再加上她的身手本來就要比其餘暗衛好上許多,就算封毅偏心,但這心偏的連簡容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簡容打算一同去,不過她也知道封毅不會同意,便連提都沒提。
反正,封毅的計劃她都熟記在心,并且……她知道計劃的漏洞在哪。
她可以彌補那個漏洞。
“不知道你易容的技術行不行,把我易容成魏淇的樣子。”封毅對簡容隻有這麽一個要求。
簡容的易容技術就算不如洛小瑞,但畢竟自己也易容了這麽久,自然對此頗有心得。
忙活了大半天的時間,眼看将晚了,封毅帶着幾個暗衛便離開了客棧。
等到人走遠了,簡容這才起身離開了客棧,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昨夜封毅去了城南的阿福家裏,簡容是用慧眼窺探到的。
阿福是這次計劃中的關鍵人物,若隻是讓暗衛過去恐吓他,讓其照着他們說的辦,簡容總覺得不放心。
推門而入,是一個婦人在洗衣裳。
那婦人瞧着五六十歲了,老人家可經不起一群暗衛的恐吓,非得吓暈過去不可。
簡容出現的時候,躲在暗處院牆上的暗衛皆吓了一跳。
“國師怎麽來了?封校尉不是沒有交代她任務?”
“國師來了,那咱們的計劃豈不是被打亂了?那還要不要劫持那老婦了?”
“先看看再說吧,興許國師大人有她的打算。”
簡容瞥了眼不遠處的陰影處,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走到那老婦的跟前:“婆婆,阿福在不在?”
那老婦将濕了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瞧着簡容很是面生:“你是來找阿福的?”
簡容點點頭。
那老婦人一邊瞧着簡容,一邊滿意地笑着:“小姑娘長得真好,瞧着就讨喜。”
簡容幹笑了一下,這位老婆婆想象力是真豐富,莫不是以爲自己是她那兒子的相好?
“阿福?還不快出來!小姑娘來找你了!”那老婦這般喊了一聲。
簡容暗自念叨這老婦還真是熱情。
緊接着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人走了出來,一見簡容,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疑惑:“請問……你是何人?”
“你可知……你和你母親要大難臨頭了?”簡容笑着說着,說的極其輕描淡寫。
簡容這話一說,那老婦頓時就不愛聽了:“你這個小姑娘怎麽說話呢?模樣瞧着挺漂亮,怎麽一出口就咒人家呢?”
簡容沒有搭理那老婦的話,而是問那阿福:“問你,最近是不是在府衙大牢送飯?”
那阿福一怔,臉上更是不解:“你是怎麽知道?”
簡容面色柔和,又問:“最近是不是專門負責一個神棍道士的飯菜?他的飯菜……是由你單獨負責?”
那阿福有些懷疑:“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詳細?你到底是什麽人?”
簡容輕笑了一下,面色依舊柔和,語氣卻很強硬:“你是來救你的,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那阿福擰了擰眉,有些糾結,就這麽将府衙裏面的事情告訴外人,會不會被大人問責?
可這人分明是說來救他的。
“是。”
簡容點點頭:“好,現在把準備的飯菜給我,你們逃命去吧。”
那老婦一聽逃命兩個人,頓時臉色吓得煞白:“逃命?逃什麽命?我們這在這裏呆的好好的?爲什麽要逃命?兒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
簡容:“就算你們現在不逃,他日節度使舉兵造反,第一個遭殃的就是這裏,你們還得逃。”
那阿福有些不滿地望着簡容:“你到底是什麽人?爲什麽要和我們說這些?”
簡容回頭看着他們母子倆,語氣平靜,仿佛說着一句極其平淡的事情:“一會兒……我就會以你的名義去給那個神棍道士送飯菜,然後救出那人,你們大可不逃,但等我将人救出來之後,你們即便想逃也不可能了。”
“你……你這個毒婦!我兒子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麽要害我兒子?”那老婦沖上來就要打簡容。
簡容立刻後退了一步,衣服卻還是被那婦人的濕手給弄髒了一塊。
簡容面不改色地撣了撣肩膀上的一塊水迹,淡淡道:“相比于你們二人的性命,這全城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我呸!你們這些沒了良心的,整天把百姓挂在嘴邊,誰又是真心爲百姓着想?”那婦人氣的不行,又想沖上來打簡容。
此時,那躲在暗處的兩個暗衛卻忍不住跑了出來,将阻在了簡容和老婦之間。
“你别吵了!若非咱們大人,你現在早就被我們劫持。”
“就是,咱們大人願意扮成阿福的樣子爲你兒子承擔風險,那是你們前輩子燒香拜佛。”
“現在是讓你們走,又不是讓你們死,你這老太婆跟這瞎嚷嚷什麽?”
兩個暗衛十分氣憤地爲簡容抱打不平。
那阿福和老婦已經徹底驚呆了,原來來的不止她一個小姑娘,居然還有兩個帶刀刺客。
他們小老百姓招誰惹誰了?怎麽就惹上了這麽一夥人?
“誰讓你們倆出來的?你看把人吓得!”簡容不悅地呵斥了一句,轉首望着那母子倆,“要麽,老婆婆留下給我們做人質,阿福幫我們去送飯菜,要麽……你倆現在就走,不準将這事兒說出去半個字,現在離開……你們就還是安全的。你們自己選。”
阿福和那老婦哭喪着臉,滿臉的不願意,這怎麽選?天底下哪有這道理?
最後,那阿福和老婦在簡容的威逼利誘之下,便由兩個暗衛護送出了城。
簡容則是穿上了阿福的衣裳,簡單易容了一下,這眼看天色漸晚了,她猜測潛伏在府衙大牢四周的暗衛們不會太注意“阿福”的容貌。
好在,那阿福的身形瘦瘦小小,倒是和簡容頗有些相似,穿上衣裳,再戴上防寒的帽子,拎上飯菜便朝着府衙去了。
之前封毅就說過,府衙看上去守衛極其松散,那是爲了放松外人的戒備心,但其實牢房外圍根本就是布滿了暗衛。